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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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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隐了行迹,还未踏入府中便觉气氛不对,隐隐间像是有许多高手在府内。不等我细细查看,冷不丁的从身后冒出一道声音:“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在娘娘的闺房等候多时了。”我认出这是那个紫金御卫紫风的声音,待回过头去看时却又空无一人。心里有些焦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能让宏成跑到府上寻我。
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府内静悄悄的,有下人见了我也只是行礼问安,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却更让我心焦。只是宏成在此,我少不得要自持身份,不能提着裙子跑起来。青竹院的下人们都被遣了出去,连阿泽也不知道去了何处,我急急地推开闺房的门,失声喊道:“宏成---”
我立于门前,见他有些失神地坐在床边。脸上的表情在见了我的一刹那变得十分复杂---有几分失而复得的惊喜与后怕,几分痛苦与挣扎,还有几分我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总而言之,我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如此复杂的表情。
他几个箭步跨过来,不由分说地将我拥进怀里。他抱我抱得那样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我一路疾驰而来,有些岔气,此刻又被他紧紧抱住,不免有些呼吸不畅。不得挣开了他,我一头雾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没事吧?怎么了?”
他脸上有片刻的失落,旋即恢复了平日里的自持,“两日未见你,我…”
我看他编不下去了,揉了揉因岔气而有些疼的肚子,“你应该知道这个理由找的很蹩脚吧?”
宏成眼底有挥之不去的落寞,“对,是很蹩脚。”他神情恍惚,我不晓得这两日他遇上了什么事。春雨做事素来妥帖,宫中既没有消息传来,玉嫔的胎应该好好的。那宏成这般,是为何?
我忖度道:“要不,喝一杯?”
宏成张口欲言,终是没能说出什么。我拉着他坐了,又从床底下摸出一坛子酒来,宏成他一直用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我不得要领,却又无计可施。画梁下垂着几个镀银的香球悬,镂刻着繁丽花纹,金辉银烁,喷芳吐麝,袭袭香氲在室内弥荡萦纡。窗外漱漱的风声都清晰入耳。
我从柜子里取了两只碗,满满的倒了两大碗,端起其中一碗一饮而尽。这坛子酒我藏了许久,十分醇香浓烈,酒划过嗓子一阵火辣辣的疼。这酒意一下冲到天灵盖,生生逼红了我的眼眶,“你大概遇上了什么事,既不想说,那便陪我饮尽此坛酒吧。”
宏成闭了闭眸子,再睁开眼时带了笑意,只是那笑中,总是有些挥之不去的意味不明,“其实你并不喜欢饮酒的。”
确实,初到军中时我因为酒量不好被人笑了许久。从那时起我便练起了自己的酒量,如今已是千杯不醉。小酌怡情,大酌伤身,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再想倒酒时,宏成从我手中将酒坛子接了过去。
我不语,只看着他。他在我的目光下仍是十分从容的样子,低下头端起酒喝了一口,抬头看向我,加了三分严肃的语气在话语间,一字一字渗进我耳中,“绾儿,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微微愣神,不成想他抛了这样一个问题出来。战场上数年,我以为自己早没了那些儿女情长,猛地被他问起,心中不免有些悸动。不过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他目光殷切,不由得我不答。
脑中一闪,之前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里,才子佳人在一起后,那些才子是如何对他们怀中的佳人许诺的?啊,想起来了,只是那话说起来颇有些矫情,不过先应付过去也好。我清了清嗓子,嗫喏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以期白首,永不相负。”
他低下头,片刻后方道:“我知道的,这才是你。”
“什么?”我不解他话中的意思。暗自将这句话回味了一番,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只是宏成他为何看起来如此伤感?
“绾儿,今夜随我回宫吧?”出来两天而已,更何况明天才是卿卿的生辰。只是这次宏成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今夜他有些不对头,我少不得迁就他,一同回了宫。
只是回宫之后,宏成仍像以前一般,时不时过来与我说笑。偶尔也会在天凤宫留宿,仍是在旁室的那张床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后近日身子有些不舒坦,我虽与她不合,也心知她不想见我,但少不得要去走动一番。等了片刻,方有宫人来引我进去。大约是因为病了的缘故,太后殿中焚了沉静如水的安神香,香气宁神,轻烟袅袅不散。晌午的太阳并不过分的晴朗,是浓厚的靛蓝色,不过漂着的那几朵云叫人无端的心情舒畅。
病中喜静,服侍着的人不多,太后的气色尚好,靠在临窗的镶银流株贵妃长榻上,就着刘嬷嬷的手一口一口慢慢喝着药。
我恭恭敬敬请了安,太后随口叫了我起来坐着,道:“皇后有些日子没来哀家这处了,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我答道:“并没有什么事,除了照看玉嫔的胎,便是准备着入选的秀女们入宫。”
太后头也不抬,道:“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也该多放些心思在皇帝身上。既已入宫,便是宫里的人,做什么事也好好掂量掂量,成不成体统。”不等我说话,她一手接过刘嬷嬷递上的清水漱了口,蹙眉道:“好苦。”
话音未落,殿中的缂丝莲塘乳鸭图屏风后粉红裙裾轻轻一晃,盈然出来的竟是顾若若。她此刻不应该在顾府待着,只等十月二十六日那天入宫吗?她看我一眼,行了礼,也不多说,只端了一个青瓷盘在手中,盘中搁了数枚海棠果。顾若若含笑行至太后身前,道:“这是新制的海棠果,臣妾命人做得甜些。酸甜开胃,太后用了药吃这个最好不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话语中“臣妾”二字咬得极重。
太后面上微露一缕笑,道:“还是你这孩子有孝心。”说着拈了一枚含了,点头道:“果然不错。“
顾若若低眉而笑,不着痕迹地瞥了我一眼,道:“太后喜欢就好。臣妾听爹爹说,太后从小便不喜欢喝这些苦东西,又不喜欢吃那些甜的,于是就从府上带了这些过来。”
太后又满意地赞了几声,转过头来将目光牢牢锁在我身上,“近日哀家身子十分不爽,虽说若若再过几天才能入宫,但哀家想让她暂且留在宫里。难为她一片孝心,皇后且安排一下。”
虽不合规矩,不过我也懒得计较这些,遂将她安置在了太后的长寿宫,只等二十六日那天再迁入安然宫西殿广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