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漫漫--战府嫡女》梓盛

15、第十五章 皇长子（五）

　　所以，只要阿泽的左足小指也多了一节趾骨的话，就能证明他是宏成的孩子了吗？
　　我示意旭华兄快些动手，思思这个丫头护主得很。就我与旭华兄说话的这会子，她已经过来敲了两次门了。
　　旭华兄将阿泽的鞋袜脱了，裤腿卷上去，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阿泽裸露出来的足踝和一小段小腿皮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有些是新添的，还没有愈合好；有些早就成了颜色深沉的瘢痕。
　　旭华兄将一个小瓷瓶扔给我，我会意走上前去将那些渗着血水的伤口一一清理过了。抬头看见旭华兄盯着阿泽的脸看，察觉到我这边结束了，他转头盯着我的眼睛，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那个叫顾悠悠的女子，她终究没有辜负宏成的信任。只是斯人已去，她的孩子也受尽折磨。
　　我轻轻说道：“将思思唤进来吧。”
　　思思一进门就跪在了我的面前，不顾礼数的眼含热切地盯着我看。我内心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说道：“已验证过，阿泽是我朝皇子。”
　　话音落，思思怔了怔，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般。过了半晌，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行了大礼，口中道：“大皇子今日正名，全仰仗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恩大得，思思无以为报，唯有贱命一条，当牛做马，以供娘娘差遣！”
　　“起来说话吧，”动不动就跪的习惯，得改，我继续说道，“本宫不要你的命，也不需要你当牛做马报答本宫。你要知道，你的命只是你自己的，好好活着便是。”
　　“皇后娘娘，从前思思这条命是小姐的，小姐去了之后，思思本应该随小姐一同去了。但是，奴婢还要替小姐照顾大皇子，便苟活了下来。如今大皇子已正名，从今往后，思思这条命便是皇后娘娘的了！”
　　如此，我便晓得她还有事要求我。果不其然，思思继续说道：“皇后娘娘，我家小姐含冤而亡，太后娘娘和顾家也不曾对大阿哥有所照拂。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奴婢恳请皇后娘娘抚养大阿哥！”
　　我沉默不语，这个丫头能活下来，当真是有几分本事。
　　只是到阿泽正式入了宗蝶之后，太后与顾家未必肯让我抚育这后宫中唯一的孩子。
　　“皇后娘娘且听奴婢一言，大皇子虽是皇家血脉，但阿哥天生蓝瞳，已注定不可能继承大统。别人自然不会将筹码压在大阿哥身上，所以皇后娘娘尽管放心便是。奴婢只求大阿哥能够平安长大，这…这也是小姐的愿望。”思思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哽咽。
　　我默了一会，我是有些喜欢这个孩子的。但如思思所言，宏成正当盛年，选秀后宫里不知道会添多少皇子公主，阿泽的先天缺陷注定他将来只能成为一个王爷。我是皇后，这后宫也就我能保护他一二，但也正是因为我是皇后，他养在我膝下总归是有些危险。
　　但放眼整个后宫，除了我也再没更合适的人了。最重要的是，宏成好像也是这个意思。
　　我缓缓道：“你的意思本宫明白了，等本宫回明了皇上，就将阿泽养在天凤宫吧。你先将阿泽带去阿哥所，本宫会派人照料，一应起居都按照皇子的份例。陆太医，本宫就将大阿哥的身子拜托给你了。这些年大阿哥的身子想必亏空的有些厉害，还望陆太医为大阿哥好好调理一番。”我想了想，补充道，“陆太医在太医院寻个稳妥的太医，顺便将思思的身子也调理调理吧。”
　　我回到天凤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秋霜告诉我宏成已经在后殿等了我一会儿了，我命她准备些吃食，便去后殿寻宏成。
　　我进入后殿的时候，宏成正看着窗外发呆。冷宫里发生的事情，想必宏成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消说宏成，恐怕整个后宫乃至顾家此刻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我将他面前梨花木桌子上的奏折收了，将凉透了的茶换了，他仍看着窗外，像不曾察觉到我来一般。我搬了张梨花木浮雕实心小圆凳，静静地在他身边坐了。他上次出现这样的神情，还是先帝薨逝的时候，那晚我进宫陪他，他也是如此。
　　“她很不同，”宏成突然开口，“绾儿你知道吗，悠悠她很不同。她比我长五岁，当初太后将她纳进东宫的时候，我很不喜欢她。”我注意到，宏成说的是“太后”，而不是“母后”。
　　我继续听宏成谈论别的女子：“我一开始不待见她，她奉太后之命到书房伴读，我便将她看作桌上的物件。她入东宫的第三个月，我便向父皇请命，入军参战。在军中，东宫的侍卫来报，她并没有什么异动，永远都是那副淡然、与世无争的样子。”
　　“有一年我回宫，她在大殿迎我，我突然发现她等我的样子像极了母妃。她说的话也像极了母妃，她说：殿下回来了，很辛苦吧？殿下受累了，臣妾给殿下煮了粥，殿下用些再休息。”
　　“绾儿，你不知道吧，当今太后并不是我的生母。自然，这事儿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知晓，或许太后也不知道我知晓此事。”
　　宏成的样子颇有些疲惫，我未开口，宏成此刻需要的，是有个人能听他说话。
　　他闭上眼睛，继续说道：“我不信她能做出那等事来，她死的又那么壮烈--就连死去的方式，也像极了母妃。”
　　宏成这是将对他母妃的情感，寄托到了顾悠悠身上吗。只是，宏成的母妃…皇家的事情，向来错综复杂，我自然不会多问。
　　宏成闭着眼呼出了一口浊气。再睁开眼时，他又恢复成那个坐拥四海、受万民膜拜的皇上了。他笑着看了看我，道：“也就只有绾儿你，能陪我说说话了。”
　　我看着宏成，手有些不受控制的抚向他的脸，道：“辛苦你了。”待这一番动作做完，宏成怔怔的看着我，我也发觉此事实在大逆不道，忙将手抽了回来，正色道：“可能是方才被阿泽激发了些母爱出来，一时间没收住。”
　　宏成眼中溢出笑意来，我警告性的看了他一眼，转而道：“阿泽这事，总该有个让后宫众人信服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