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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蓝胡子（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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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恶魔们一路领着他们上楼，最后竟回到寻安的卧房。
烛火照亮屋内的一切，特丽萨和杜利径直飞向那张挂在床对面墙上的巨大画像——也是他们父亲老公爵的画像。
金边画框里，身形巍峨的男子一身富丽堂皇的锦缎，做工精巧的飞边、衣褶、金银花纹，以及造价不菲的珠宝饰品无不在彰显他卓然的身份地位，身后的华美披风仿佛在风里鼓动，更衬出他的威严与高傲。
寻安注视着这张画像，终于将他的容貌与记忆里那个做尽恶事、令人深恶痛绝的老公爵形象对应起来。也许是为了迎合老公爵的审美爱好，画师将他的脸描绘得线条硬朗、五官深刻锋利，嘴角微微下垂，给人高高在上、不容置疑之感。
与之相对的，则是画中人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可以画得深沉、忧郁、轻蔑，乃至于目中无人，但事实上画里老公爵的双眼却给人带来极大的扭曲违和感——那双眼睛仿佛在极力睁大，眼球向外凸出而眼瞳直视着前方，隐约可见血红的丝线，仿佛有恐惧、癫狂、被折磨后的憔悴，以及深深的呐喊，悉数汇聚在了瞳孔深处。
那双眼睛似乎活了过来，连带着老公爵的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特丽萨和杜利朝画像飞去的时候，画像中人的瞳孔似乎飞快地颤动了下——再看去，他眼睛所注视的方向仿佛变了，如同在瞪着他的长子长女一般。两只小恶魔与其视线对上，因这诡异的一幕不由瑟缩一瞬，也有部分原因是他们灵魂深处早已烙上了对父亲暴虐无常的恐惧。
不过回头望了眼寻安后，他们还是很快无视了画像所带来的干扰。
于是手脚并用比划解释着，嚷嚷要寻安他们将画像取下，一探究竟。
头一晚上裴策夜里来找寻安，抱的就是这样的想法——他也觉得这幅画像不对劲。不过碍于手边工具不足，取下钉在墙上的画像颇为费事，初来乍到还搞不清楚状况，不如早早入睡。
现如今他们人多力量大，秋白的道具机械手臂再次立大功，抓住画框边沿就往外拔。触碰到的那一刻，老公爵的眼珠突然开始快速颤动，面部肌肉线条紧绷到极致，整张画都传递出浓烈的紧张与不安，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只是众人早已见怪不怪，没功夫理睬一幅画的想法。
不多时，秋白就顺利地将画像连带着长钉拔下，还顺带牵连起了几块墙皮。
“墙后有东西。”寻安神情一凝。
于是众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凿起了墙面——在这件事上陆铮很有发言权。得亏秋白还有一件能够复制还原某指定物品的道具，让大家能够放心大胆地挖，秋白直言她这次为了完成任务，可谓是付出了太多。
寻安笑说嘉奖你这次可以不用亲自上手，秋白乐得躺平。
“空气里……有股难闻的气味。”赵海瑶无神的双眼大睁着，绞着手指，神色略有不安。
其余人一起，将画框原先遮掩的那部分墙面扒拉开，碎石泥灰簌簌落下，就发现里头果然是中空。火光凑近一照，举着蜡烛的裴策沉默无言，而凑得近的孟烨脸色霎时变白。他们清楚地看到，墙体内这块挖空的区域被摆放着——或者说直挺挺地立着的，是一具完完整整的骸骨。
得想办法把骸骨取下。
可没等他们有谁先伸出手去触碰——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惊恐的吼叫声如同惊雷一般乍响，震得骨架都倾倒了下来，哗啦啦散落了一地，其威力可见一斑。几人不约而同地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朵，循着声音望去——房门口那□□一般四肢着地，拉长脖子抬着头，树皮般的苍老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的，除了前管家普罗克特，还能是谁？
普罗克特先是惊惧交加，随之而来的便是怒火攻心，他那垂落的、面条似的头发都在脸颊边抖动。因太过用力，锋利坚硬的指甲都深深戳进了地里。在他的眼里，这群无耻之徒在做着什么？
城堡的墙体，每一块都是不远千里运来的顶级花岗岩，每一处都被精心保养多年，它们是历史、是艺术、连同着整座城堡一起，是供人瞻仰的荣耀——而如今却像垃圾一样散落在这些人的脚边，破碎得不成样子，而始作俑者还在用他们肮脏的手、妄图继续毁坏这座举世无二的珍宝！
在公爵大人的卧房犯下如此罪行，不可饶恕……
他本应在黑夜里化身为捕猎的怪物，被进食和杀戮的本能支配身体，却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重拾属于人类的辱骂技能：“窃贼、强盗、小偷，卑鄙的外来者！”喘着粗气，本应变得死尸般青白的脸竟也能涨得通红，像只熟透了的螃蟹，“神明会惩罚你们的！公爵大人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真是可怜，”余明犀利道，“像受到排挤，每次聚会因为没人愿意叫而总是落单的那个。你怎么不和那些‘小伙伴’一起来？”
寻安心虚地咳嗽了声：“……为了以防万一，我和裴策提前将他反锁了在他房里。”
继而有些疑惑道，“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普罗克特露出了被羞辱的神色，朝前方吐出一口绿色的腐蚀性粘液。
然而准头极差，看着被迅速腐蚀冒青烟的地砖，寻安心道：好吧，现在他知道了。
紧接着，普罗克特的身体就开始急速膨胀，像是变成了一只巨大而凶残的猛兽，要将这间屋子撑得满满当当。他一边嘶吼着，一边飞速爬行，四肢灵活几乎只剩下残影，全然泛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就要向他们窜来。
不等寻安出手，邵婷已经松了松筋骨，余明换了几把武器，凌霖也在趁普罗克特变身的时候做完了一套热身运动，秋白虽然维持着躺平的姿势，操控的机械手臂警觉竖立。就连站在一边的裴策，似乎有点也跃跃欲试。
看来是行事作风太招人厌，老管家是不是应该反思反思？
***
“神明会惩罚你们！他会将你们剁成肉酱、变成他的晚餐！”
“噢！我可怜的公爵大人，他是否知道有一群歹徒，竟然趁他不在犯下如此龌龊罪行！你们承受不住他的怒火！”
“啧，”孟烨被吵得耳边嗡嗡响，“能不能消停点。”
他环顾四周，最后找了块破抹布。众人方才合力五花大绑了的普罗克特被随手扔在墙根，像只虾一样蜷缩扭动，那张胀红充血的脸充分诠释了何谓无能狂怒。体贴如孟烨用抹布最后将他的嘴给堵上，世界终于清净了。
普罗克特：“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寻安他们则继续方才被老管家打断的事。
骸骨掉落一地，在月色下似乎散发着荧荧幽光。
“是他。”特丽萨和杜利缩在寻安身后，小声地指认。
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寻安已经听懂了：“啊，这是老公爵的尸骸。”
此前他们已经简单听说了两只小恶魔的来历，凌霖叹道：“儿子把老子埋墙里，该说不愧是父子吗……”
秋白竖起了大拇指：“一脉相承。”
多年以前，凶残暴戾的老公爵杀害了他的一双儿女，将他们的尸骨埋在自己卧室的墙中，最后寻安依照两个孩子灵魂的指引将他们挖出，特丽萨和杜利才得以安葬；多年之后，老公爵仅剩的儿子文森特如法炮制，将死去的父亲砌在墙中，正对着自己的床头，日日夜夜像监狱长一样看守着——可见文森特对这个父亲是有多么的仇恨。
“前任公爵的画像、前任公爵的骸骨……”邵婷脸色微变，对寻安道，“这么说来，你的前夫昨天夜里就眼睁睁看着你和裴策，在你现任未婚夫的床上躺了一整晚。”
秋白顿时花容失色：“什么？队长你和裴策睡一张床？！”
凌霖惊恐无比：“什么？队长你和裴策睡了？！”
陆铮表情开裂：“什么？寻安你被男人骗了？！”
一时间屋内像炸开了锅，而被捆绑得不能动弹的老管家听闻，更是白眼不住往上翻、身体抽搐，像是快被气到昏厥过去了。
寻安大叫：“不是、没有，邵婷你别瞎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冒热气了，“好了、好了，不要插科打诨，都回到正事上。裴策、裴策你也说说他们！”
裴策很可靠地拾起一根白骨，沉着冷静道：“这上面刻着符文。”是刀规规整整刻下的印记，不是普通的划痕或磨损。
余明闻言也捡了几块骨头，一对照，发现每块骨头上几乎都有：“还是把骨架拼凑在一起看看吧。”
有了事情做，一行人可算恢复了认真严谨。寻安暗自松了口气，就是几人对裴策态度似乎没那么客气了，希望是他的错觉。陆铮有点解剖学知识，于是在他的指挥下，复原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他们配合得也很是默契。
等到骨架被还原，那些印刻的符文也组成了个图案。
邵婷：“这是不是……”
“嗯，”寻安道，“我也有点印象。”他前一次来《蓝胡子》副本时见过，之所以能记下来，是因为当时有一个要破解的密匣，里面装着老公爵第一任妻子的灵魂碎片，要打开就得把这个图案描摹五遍。
他解释道：“绘制这些符文以及它们所组成的图案，是为了彻底切断灵魂与世间的联系，将老公爵可能残存的灵魂，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因果都藏匿起来。简单来说就是让老公爵永世不得超生，永永远远被囚禁在狭小的墙面里。”
“哎，”潘秀敏也有所发现，“这幅画背后也有一模一样的图案。”
文森特·勒菲弗尔公爵给他爹上的保险还挺多，看样子是铁了心了。
寻安看看尸骨，有观察了会儿直蹬腿的老管家。小恶魔们在他周围转啊转啊，一个想法慢慢成型。
“我有了一个主意。”他对众人如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