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侵略和救赎》废品儿

27、第一部分（28）血腥味的自来水

　　“瑶池山庄”。当车经过那个拱门时，芊容隐约看到旁边一块竖着的石头用白线刻着这四个字。
　　“一定不要看错了啊，一定不要啊！”芊容喃喃向上天祈祷着。
　　她急冲冲地跑出了校门，把冲她叫嚷的门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她清楚自己这一次私自离开学校的后果，她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尽管这个结果是她最害怕的，但她仍决定这么做了。
　　她决定去找许还。
　　许还的手机已经关机了七天，七天！芊容等不下去了。她决定去瑶池山庄一直等到许还出现为止。
　　他是这个苦海里最后一块浮板了，芊容只能抓住他了。

　　又是一个烈日，日光烤得地上的一切都变了形状。芊容跑到天河火车东站的铁栏杆边，等着从里面慢慢开出来的出租车。
　　她的手不经意碰到了铁栏杆，就被烫得赶紧收起了手，这烈日似乎要把铁也熔化了。
　　没有一个出租车司机听说过瑶池山庄，每一扇被她打开了的门都被迅速地关上了。
　　她脸红耳赤，一身臭汗，但遭到无数个出租车司机的拒绝后，心里的恐慌却仍然让她感觉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芊容躲在一个电话亭的阴影里，努力地回忆着那天坐在许还车上时看到的窗外的一切。
　　她尝试着打了三次许还的手机，仍然那个可恶的女声在慢条斯理地说：“你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叫大梅岭的公共汽车站。
　　是一个在郊区的小公车站，立着一块破旧的铁皮，上面用红油漆涂着大梅岭三个字。当时因为前面有一个人在横穿马路，许还的车在那里停了一会儿，她无意地看了这个站牌一眼。
　　而她清楚的记得，过了这个站牌，向右转就到了一条笔直的水泥路，水泥路的尽头似乎就是瑶池山庄的那个大门了。
　　这个记忆让芊容精神一振，她赶紧跑到了天河公共汽车站，果然有一路公共汽车到大梅岭车站。
　　她如释重负地买票上了车，安心地等这辆破旧的公车把自己带给许还了。

　　大梅岭公车站空无一人，两边是被太阳烤得东倒西歪的杂草坪，远处有一些没有盖好就被废弃的楼屋，空洞洞的窗户像被挖去眼球的眼睛。
　　记忆里的那个转弯就在前面，一条笔直的单行水泥路，两边站着垂头丧气的路灯。
　　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车，没有一点声音。
　　明晃晃地冒着热气。
　　芊容沿着路边，朝前方走去，因恐慌流下了的几行眼泪很快被太阳烤干，成为了几道被汗水渍得生疼的伤痕。
　　李辅导员嘴巴所吐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毒蛇一样在这热气中丝丝作响。
　　恶心啊，愤怒啊，沮丧啊，恐惧啊，她不知道上帝还想把她的痛苦带到何种境界去。
　　她咬咬嘴唇，心想：我要找到许还。如果等不到许还，就让我死了好。我才不在乎什么呢，我就这样死去吧，死了会怎么样，我不在乎了。
　　芊容就这样对自己下了决绝的命令，坚定信念朝许还走了过去。

　　六天前的那个早晨，没有太阳。
　　“芊容……”
　　像小狗一样蜷缩在阳台角落的芊容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天空是青灰色的。
　　她转头去寻找那个把自己从是睡非睡的梦魇中叫醒了的声音，才发现那个声音来自张子然。她打开了铁门，站在楼梯口处叫她的名字。
　　方雪晴跟在张子然后面，一脸掩饰不住同情和惊讶的表情，偷偷地打量着芊容。
　　芊容抱着枕头站了起来。
　　张子然说：“李辅导员找你，你快去洗脸，他在办公室等你。”
　　芊容点了点头，进门里拿了洗脸盆，洗脸盆里的牙膏杯子洗脸奶是昨天晚上张子然帮她摆好的。
　　她机械地朝洗手间走去。

　　“芊容！”张子然叫。芊容扭过头去，张子然走过来把枕头从她的怀里抽走。
　　她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枕头。枕头被抽走，让她觉得一阵空虚。这个枕头她抱了整整一夜，她拼命地抱着它，在它的柔软和温暖上寻找着安慰。
　　把它从她怀里抽走的人是张子然，然而，等她见到了李辅导员之后才会明白，张子然从她身上抽走的是更多的东西。

　　长年没有使用的水龙头发出一阵阵“咿咿哑哑”的怪叫后，吐出了一股黑水，流了十几分钟后，才慢慢变淡了。
　　这水进了口腔和牙膏的泡沫混合后，合成了一种古怪的血腥味。
　　总之，一切的阳光的温暖的希望的都不存在了，连自来水的无味也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