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跟我签约吧 ...
-
城市一早的公园并不安静。
广场舞大妈欢快地叉腰，抬手。前后，前后。背景音乐给每一个来往路过的上班族提神醒脑。
又是新的一天。众生忙碌，孜孜以求。
长椅背后的杂草堆动了动，里面钻出一个人。瘦削的脸孔，杂乱的头发。一双漆黑的眼睛，沉默又漠然。
贝无思是被吵醒的，也是被饿醒的。
公园边支起了很多早点摊，这附近多是写字楼，早点生意很好。
浓郁的香味变成刀，在少年饥饿的胃里翻搅。他沉默着抱着吉他坐在长椅上，那团土气的围巾扔在一边。冷峻锋利的侧脸，肌肉绷紧，他在抗拒自己的饥饿。那种痛苦对他来说像是惩罚，更像是救赎。
证明，这具死尸，这块顽石。也许还是个人，还活着。
他遍布疤痕的手轻轻拨动吉他弦。
清脆的响。
一旁牵着小女孩手的母亲走过，她很年轻，送自己的小姑娘上幼儿园。
小女孩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蕾丝花边的公主裙精致可爱。孩子充满好奇的澄澈眼睛看见了一个人。
坐在长椅上，一身黑色的人，凝固如雕塑。杂草一样的头发盖住眼睛，满是疤痕的手触目惊心。
他慢慢拨动手中的琴弦，发出不成曲调的音节。
“妈妈。那个大哥哥头上长草了。”小姑娘拉住母亲的袖子。
母亲顺着她指的地方望过去，古怪的流浪汉，杂乱的头发里有草屑。手上的疤痕让人不由自主将他和危险划上等号。
母亲的警报拉响了。
她拉着小女孩慢慢离开“宝宝今天想吃什么呀？吃小汤包好不好？”
她转移小女孩的注意。
“好呀。”小女孩很快将那个大哥哥忘到脑后。
这样的场景发生了好几次。
孩子们眼中，长椅上是一个大孩子，一条可怜的野狗。大人们眼中，那是一个值得警惕的怪人。那些伤痕证明他参与过危险活动，他不笑，气质不合群，他可能会带来伤害。
贝无思拨弄着手里的弦。胃里的绞痛渐渐淡去，他额角冒出细细的冷汗。
“沉默，沉沦。”
“幻觉被撕破，爆炸的火焰熄灭。”
沙哑的声音很轻，很细，更像是嗫嚅。没人听出他在唱歌。
“一层一层忘记，失落。抓不住夕阳的影子，在恶臭里出生，生长，腐烂。”
“没人记得。”
“没人记得。”
“最好。”
“最好。”
他手指顿住，猛地抓起围巾往脖子上一系，站起身。
林悦中午早早就出来在门口等着，那个男人走过来时她第一眼就认出来 ，冲他挥手。
肖煜走过的地方路人纷纷回头驻足，有人眯眼辨认是否在某个电视电影中见过他，有人直接举起手机拍照。
肖煜一点不在意，这种场面他早就习惯了。
“你好。”他走到林悦面前。
林悦立即感觉到数不清羡慕的眼光头向自己。
“你的手机，电我给你充满了。”
“谢谢。”
近距离看着肖煜的脸，林悦简直觉得自己要当场去世！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这样比二次元还完美的脸。
“那个，快中午了，你吃饭了吗？”林悦试探着说“要不我请你？”
“不用了，谢谢。我中午还有事赶回家。”肖煜想到空空如也的口袋，苦笑。
“啊。”林悦脸色失望。
“对了，旁边的公园来了个弹吉他的小帅哥，要不要去看看。”她完全是在没话找话想和帅哥多聊一会。
“有照片吗？”肖煜问，瞬间他就想到了狼崽子。他刚还发愁怎么找他呢。
林悦划开手机。
照片是偷拍的，面容冷峻的帅气少年上身黑夹克，肩上挂着个土黄色围巾，站的笔直。手上弹着吉他，一脸不情愿的神色张口唱歌。
不得不说脸好就是占便宜，一身堪称审美毒药的打扮也穿出了冷酷剑客的即视感。那土黄色的围巾尤其是神来之笔。
他弹吉他的神色凶的像是抱着剑要砍人。
周围零零星星站着几个人，都是女性，有大妈，白领。
前面的地面放着几张零钱。
肖煜憋不住笑出声。这小孩太可爱了。
“你认识他？”
“我儿子。”肖煜一脸正色“可爱吧？是不是像我？”
林悦脸青了，果然帅哥都是名草有主的。
公园边。
几个女人啃着面包，站的远远的望过来。像在公园里围观猛兽，惊叹于猛兽凶悍残酷的美感，美丽的外表。却又惧怕它伤人。
贝无思站的笔直，谈动吉他。眼眸低垂 ，神情冷漠。
一个人走过来。
“小朋友，又见面了啊。”
样貌俊美的男人在旁边的花坛边坐下。上挑的眼尾迷人极了，里面虚幻的黑色影子让人分不清真情假意。
贝无思刀锋一样锋利的眉头瞬间皱起来 “变态大叔。”
“我来讨债的，小朋友。说好的还我钱呢？”肖煜懒散地伸直两条长腿，歪头笑。细细一咎卷发垂在眼侧，一个眼神就是无言的诱惑。
“我会还的。”贝无思低头抿唇，薄薄的唇显得他天生薄情。那条深刻的疤痕更添冷酷。
“可是我没钱吃饭了。”肖煜摆出委屈的表情。
贝无思拨弦的手一顿。
“关我什么事！”他偏头，散乱的发丝间，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看着肖煜。
“是你多管闲事。钱我会还，要是你敢要挟我，之前的变态就是前车之鉴。”
啧，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肖煜一言不发，狭长的眼睛瞪圆看着贝无思。十分不可思议，十分震惊。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一个老男人，无耻地向未成年卖萌！
居然，还有点可爱。
贝无思不理他，变态大叔，真是油腻的可怕！一点都不可爱，恶心死了。
他不动，肖煜也不动。
他要走了小狼崽又跑了怎么办，再跑就难抓了。
“小朋友，要不要跟我签约。我是经纪人，经纪人你知道吧。跟我签约你就能当明星。”肖煜试图诱拐小狼崽，狡诈的猎人拿出了肉骨头。
“我看你很有潜力，肯定会火的。”肖煜循循善诱“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吃的玩的都有，还会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为你尖叫。”
贝无思冷笑“你把我当三岁小孩？”
“经纪人，这样的骗子我见多了。”
他之前就遇到过一个自称经纪人的男人，西转革履人模狗样，专门骗人去拍限制级片。
贝无思把那个人的门牙都打掉了。
“怀疑是没错。小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肖煜不仅没有生气，还肯定地说。
贝无思嗤笑。
装，伪君子他见多了。从十三岁开始到处混日子，他见多了世人的恶和虚伪。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除非他们有所图。
即使是父母。
“我没钱吃饭。”肖煜说。
“饿。”
“饿死了。”
贝无思脸侧绷紧，他要被这个唠唠叨叨的大叔烦死了！
“要吃东西就去买！闭嘴！”他拨错了一个音，琴弦发出重重的响。
一双黑色的眼睛蓄满怒意。他就没见过比这个大叔还爱管闲事还麻烦的人。
“我没钱。”肖煜突然站起来，走到贝无思面前，贝无思一米七五，他比贝无思高出一个头。走近就是一片阴影压过来。
贝无思本能地感觉到威胁，抬头，少年凶着脸梗着脖子分毫不让。凌乱碎发下，冷酷的黑瞳凝视着肖煜，阴鸷戾气。
“要动手吗？”他嗤笑。
肖煜一脸冷肃地站在他面前，演舞蹈剧的他很擅长控制气势。轮廓凌厉深邃的脸，狭长的眼睛，神情冷下来分分钟就是□□教父的气场。
贝无思看见眼前人抬手，然后他头顶一重。头发被人揉了揉。
“你忍心看着我饿死吗？小朋友，叔叔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肖煜严肃地说。
“所以？”贝无思皱眉。
“请叔叔吃饭吧。”肖煜丝毫不觉得自己蹭小孩一顿饭吃有什么不对。
那是我辛辛苦苦卖唱了一上午赚的钱，凭什么你一个大人要蹭未成年的饭啊！
贝无思尖尖的犬齿咬紧。
五分钟后。
炸鸡店。
“为什么要来这里吃饭，你知道我赚钱多不容易吗！”贝无思臭着脸，看着肖煜端来一个大盘子。
“炸鸡可乐，我都不吃这个，你一个大人还喜欢。小心头发掉光。”
肖煜把盘子放下，想摸摸贝无思的头。小孩直接毫不留情地躲开。
“嘴怎么这么毒。从科学角度来说，油炸食物能从生理上给人带来幸福感。”肖煜递给他一只鸡腿“小孩子都喜欢。”
“我不是小孩。”贝无思抢过鸡腿塞进嘴里咬，看那个狠劲咬的不是鸡腿，是肖煜的肉。
整个上午赚到的钱都被一顿解决了，肖煜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客气，毫无羞耻心同情心地压榨流浪少年的血汗钱。
“好吃吗？”肖煜撑着下巴，歪头。眯眼笑。
年纪不小的人，老妖精一样。
贝无思咔吧一声把鸡骨头咬断，龇牙，尖尖的犬齿极具威胁力。
“不好吃。”
油炸的气味抚慰了他的味觉和胃，但某种更苦的东西却从黑色回忆深处一股一股翻涌上来让嘴里的味道变得令人作呕。
他麻木地把鸡肉咽下去。
“不喜欢？”肖煜皱眉，怎么吃个炸鸡，小孩就像要哭出来一样。
是他想到了什么？以前的事？
真是，大意了。
他把盘子挪到自己面前“那都归我了。”
“我买的！”贝无思咬牙切齿，他来不及伤感多久就被肖煜气到血压升高。
这个大叔，真的很讨厌！
从肖煜手里抢过汉堡往嘴里塞。贝无思狠狠地瞪着肖煜，含糊不清地说“一人一半！”
走进去时满兜的零钱，出来时又变成身无分文的流浪汉。
“真的不跟我签约吗？我们公司待遇很好的。”肖煜走在贝无思背后，小孩赌气走的很快。
“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贝无思闷头往前走。
肖煜花一分钟回想起公司的名字“唐氏娱乐。”
“没听说过。”贝无思嗤笑“大叔你这么穷，你们公司肯定也穷。没兴趣。”
“所以是心动了吗？”肖煜长腿跨出几步轻松追上贝无思。
“不心动，我只想知道晚饭怎么办。”贝无思说。
回到原来卖唱的地方，零星几个人已经离开。
“把吉他借我用用。”肖煜对小孩说。
“你会？”贝无思皱眉。
“不太会。”肖煜勾唇一笑。
作者有话说第4章 跟我签约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