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虚拟偶像成真了》朝陵不夜

3、小狼崽子

　　那个男人拿了医疗卡，放了两句狠话就走了。

　　他的确怕，虽然当时光线很暗，现场也混乱。但如果真的有人拍到了证据，传出去，他的名声就毁了。

　　几个警察此时也看出了前因后果。拍拍贝无思的肩膀。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别跟你爸爸置气了，回家去吧。”语罢他们就又叮嘱贝无思遇事不要冲动，记得报警就离开了。

　　贝无思冷硬着脸，嘴角的疤痕绷紧。他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放进嘴里。

　　眉眼尚青涩的少年，外表风霜打磨过的山岩般冷峻，生满荒芜的古苔青蔓。凌乱不齐的碎发垂在脸侧，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颧骨投下深深瘦削的影子。

　　像个夜里孤独游荡的孤魂。

　　医院里的灯光很亮，他却被隔绝在另一个灰暗的世界里。

　　白色的烟雾吐出，模糊了青涩的眉眼。

　　“钱我会还你的。”贝无思说。

　　他顿住了。

　　一只手截走了他嘴里的烟。

　　肖煜两根手指拿着烟，在一旁的垃圾桶按灭，顺手扔进去。

　　“抽烟对嗓子不好，你声音挺好听的。”他坐到小孩身边坐下。

　　贝无思侧脸紧绷。

　　长长一排椅子，他直接挪到了离肖煜最远的一个。

　　“嫌弃我？”肖煜笑了声，摸摸脸“我很丑吗？”不至于吧，虽然他不是什么自恋的人，但必须得承认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长的比自己帅的。

　　不是自恋，是事实。

　　“我会还你钱的。”贝无思站起来，森冷的目光注视着肖煜“想泡我，不可能。”

　　被小孩误会了啊。

　　肖煜轻笑，站起来“你误会了，我对小朋友没兴趣。”

　　“而且你还没我好看。我泡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贝无思冷哼一声“这样最好。”

　　他承认肖煜长得好，但长得好的不一定就是好人，长的好看的渣滓他见多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肖煜站起来。

　　“你管闲事上瘾了？”贝无思嗤笑。

　　“未成年大晚上走在外面不安全。刚刚的事你忘了？”肖煜双手插进兜里。懒懒散散的站姿慵懒又洒脱。

　　“跟你一起才不安全。”贝无思抬眼看了肖煜一眼，黑色眼睛里满是嘲讽“大叔你这老胳膊老腿才比较危险，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就好好回家养头发吧。”

　　肖煜一噎，这小孩，嘴真毒。

　　贝无思抱着吉他站起来，走出医院的大门，一出门单薄的衣着就被凉风灌了个透。

　　深夜的大街，街边昏黄的路灯晕出模糊的影子。深秋的夜晚很冷，很安静。

　　身后的医院灯光很亮，里面也很温暖。

　　贝无思甚至没有伸手拢一拢衣领，头也不回地闯入冷寂的黑夜里。消瘦的背影，孤决，挺直如同银枪。

　　要去哪里呢？刚被乐队开除了，那就回以前的桥洞里吧。

　　女队长说的没错，她是在桥洞捡到的贝无思，这个男孩长得好，吉他弹的也好。就是刺一样扎手，狼一样，养不熟。

　　他只信任自己，对任何靠近着怀着冷漠的警惕。

　　贝无思闷头往前走，散乱的碎发挡住黑色的眼睛，露出下半张绷紧冷硬的脸。

　　皮夹克敞开着，看起来潇洒帅气，实则可以冷到人骨子里。但他不愿意稍稍停下脚步拉上，冰冷的痛感可以让野生动物永远保持清醒，不要靠近，不要被驯化。

　　即使默默死去，也不要贪婪那一点温暖。

　　“喂。”

　　那个讨厌爱管闲事大叔的声音。

　　兜头一片黑暗骤然把他盖住，呼啸的风被隔绝。

　　贝无思眼前瞬间失去视线。

　　他下意识就要转身去暴打后面突袭者的头。突然，脚底下像绊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不就受控制地倒下去。

　　贝无思紧紧护住怀里的吉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剧痛。

　　该死，是哪个混蛋！我要不揍得他叫爹我就不是贝无思。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胸口邦硬，撞的贝无思额头一疼。对方也发出一声闷哼。

　　“抱歉抱歉。”是那个爱管闲事大叔的声音。

　　贝无思掀开头上的东西就挥出拳头。

　　“你妈的！干什么！”

　　肖煜笑的歉意，一手接住少年挥来力道凶狠的拳头。

　　他看小孩孤零零吹冷风的样子，怪可怜的，就把围巾给他披上了。力度不对，直接给人家整个脑袋盖住了。

　　好死不死还有个石头隔前头挡着。

　　结果小孩直接急了。

　　“就知道你心怀不轨！”贝无思手腕被肖煜握住，使劲拔，拔不出来。另一只手还抱着吉他，只能直接上腿了。

　　力道凶狠就要照着致命部位踹。

　　要是被这一脚踹到麻烦就大了！

　　肖煜不退反进，向前一步直接把少年抱紧。制住他的腿。

　　很瘦，硌人。

　　有人看着又酷又帅，其实身上没几两肉。不知道怎么长这么高的。

　　“变态！放开！”暴躁的小狼还在挣扎，脸上的肌肉紧绷，嘴角的疤痕在俊美的脸上格外显眼。那个伤口很深，很狰狞。

　　看起来像是刀留下的。

　　看小狼龇牙要咬人的样子，肖煜又不傻，放开肯定就要被狠狠咬一口。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冷，给你加条围巾。你这一身排骨，我没那么特殊的口味。”肖煜试图让暴躁小狼冷静下来。

　　宽大的围巾还挂在贝无思身上。又老又土的泥巴色，披肩一样披在冷峻少年肩上，画风格格不入。

　　贝无思可以感觉到劣质材料扎刺着皮肤，带着一股暖意，和对面人的气息。

　　野生动物领地被侵犯一样，贝无思猛地暴起，推开肖煜。

　　肖煜后退几步，来不及反应。消瘦的少年就跑进黑暗里，不见了。

　　“跑那么快，怕我偷你家似的。”肖煜整整衣服，露出抹笑。

　　残废那几年他的心态都老了，现在他好像找回了一点年轻意气风发的感觉。那种活气儿，从他干枯心脏的裂口里，一股一股往外涌。

　　要让枯死的生命，重新生根发芽。

　　那个小孩，那双眼睛。又顽固又倔。看起来是只刺猬，其实脆弱的不得了。

　　没了围巾，冷风直往脖子里灌。肖煜毫无形象地缩着脖子，双手插进口袋往外回走。

　　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他。

　　等等。肖煜脚下一顿。

　　他卡里的钱都交了医疗费了，那么问题来了。他到这边是坐着警车来的，现在这么晚公交没了。打车回去，他有钱吗？

　　手把口袋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手机也没电了。

　　“什么啊，倒霉的属性居然会带到游戏里吗？”现实里肖煜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幸运E，没想到到了游戏里还是逃不过。

　　亮着灯的写字楼里，一身职业装的女人走出来，一眼就看就门口蹲着个人。

　　一身土黄色大衣，卷发在脑后扎成揪。

　　吓了她一跳。

　　林悦看了眼那个男人，准备绕开走。

　　这时那个男人回头了。

　　一瞬间，林悦步子就挪不动了。

　　这完美的脸，深邃的轮廓，性感迷人的胡子。一双狭长的眼映着灯光，恍惚给人深情的错觉。

　　这是国家怜惜我这个工作狂分配给我的男朋友吗！

　　平时雷厉风行的女人，现在心里像有一万只小鹿乱撞。紧张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是在，太帅了！比明星都帅，神颜就是这样了吧！

　　她和肖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最后还是肖煜先开口了。

　　“那个。我出来有事，手机没电了。能借我点钱打车回家吗？我可以把手机抵押给你，明天中午我来还钱。”肖煜神情有点尴尬，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不出意料的是，女人很爽快地答应了。

　　从小到大，只要肖煜要求，女孩子们都抢着帮忙。

　　不是自恋，事实。

　　林悦看着肖煜上车，甚至还热情地挥手告别。

　　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她兴奋地原地蹦哒两下赶紧拿出手机和闺蜜分享。

　　妈耶，我今天遇到一个大帅哥！

　　回家的距离不短，找下来的只有一点零钱。

　　肖煜握着那点钱苦笑。别的先不考虑，怎么解决吃饭问题才是头等大事。

　　这个身份的家不大，两个房间。一厨一卫。外加个小客厅。室内逼仄。但在这座城市，只是这样一个小房，就让这个身份背上了三十年的房贷。

　　肖煜第一次尝到缺钱的滋味，说实话，还有点新奇。

　　打开床头柜，里面放着几百现金。

　　这是最后一点家当了。

　　“倒霉孩子。还不领情，直接跑掉了。”肖煜往床上一躺，这么一趟他也累了。撑着洗完澡刚挨着床眼皮就沾在一起。

　　梦里，他养成了七个小狼崽，任务完成。

　　现实世界里他站起来了，又回到那个舞台，诺大的舞台，台下观众的脸都融化在刺眼的白光里。

　　公园的长椅后，贝无思躺在草坪上，凌乱的黑发间沾了杂草。夜里冰冷的风很大，路边的路灯都熄了。一片漆黑。

　　他仰躺着，那条围巾被团成团扔在一边。

　　少年在地上翻了几圈，骤然起身，恶狠狠地把围巾拉过来盖在身上。

　　单薄的围巾挡了点风，一身寒冷中，贝无思慢慢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妈妈。”

　　他翻了个身，声音低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