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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婚姻 ...

  •   (六)婚姻
      这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是一个令我最为头疼的问题!人们都说婚姻是第二次投胎转世,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准确度。
      从皇上上次找我谈话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婚事注定是要由他恩赐的了。慧辰公主出嫁后不久他就封我为慧安公主,前不久又下达了赐婚的旨意——
      敕令,赐朕御封公主慧安、宰辅曲凸通之女曲忆菡与兵部尚书霍步平之子骠骑将军霍居延订婚并于明年今日成婚,钦此。
      霍居延,关于这个人的传闻有很多很多,可以说是五花八门的。我和沫儿整日走街串巷,打听一些有关他的事情,品评皇帝的眼光和心胸。
      一天晌午,我和沫儿女扮男装混在茶楼里听着人们的议论,想从中获取一些男方的信息。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皇帝赐婚的事情啊?”一个茶客说道。
      周围的人一听是皇家新闻,哄——的一下,顿时炸开了锅。
      “你是说曲家二小姐和霍家二公子的那桩婚事吧。”有一个茶客搭了话。
      “除了这桩婚事,还有哪一桩婚事?”挑起议题的茶客回道。
      “不是我说什么,曲家只有这位二小姐是个好人。”一个大髯的客人道。
      “老胡,你又知道了?”一个瘦面书生带着有点寻衅的语气道。
      “这我当然知道。”那个被称作老胡的大髯茶客开始论断,“你们诸位应该还记得记得几年前高斤酒馆的事情吧。那位曲小姐可是和她的哥哥截然不同,她不仅救了高老板,据说还为此和他哥哥吵了一架哪!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啊!”
      “说得对。听说曲小姐是修习道教之人,从善如流也属正常。”
      “不过霍家的公子也不错啊。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朝廷的骠骑将军。”
      “那是,在入原野的战争确实打得妙啊,八百骑兵就打跑了一万大军,斩获叛乱分子两千零二十八人,还俘获了若干重要头目。那时的他才只有十八岁啊!”老胡赞同地道。
      “他的骑射、剑法、枪法之术精湛,而且还深谙兵法,实在是难得的将才。就连皇上也时常要召他进宫练剑、演习兵法哪!”
      “知识不知道为什么,这霍家的二公子都二十四岁了还不成亲。我们晗光岛上的大户人家可都是二十一、二岁就成亲了的。”
      “谁说不是呢?我听传闻呀,是说这位公子他心中有大志向,觉得天下还未彻底平定就不能让自己有儿女私情!”
      “哦?那真是可敬可佩啊!”一个老者捋了捋胡子道,“只是老父还听到一个传言,说是这位少年将军看上的是自家的亲妹子,就是那位巾帼女英雨涟小姐!”
      “赵老头,你这传闻我也听过,怕是不太真切吧!”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老胡又插话了,“你想想,雨涟小姐,那是霍尚书唯一的女儿,这物以稀为贵嘛,他们家里宠她也属正常,但总还不至于到了□□的境地。”
      “谁知道啊!”白胡子老爷爷回击道,“他们这些大户人家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多着哪!”
      “不过听说霍家公子在接到圣旨后,反倒是不求上进,整日出入烟花之地,每晚不醉不归的。”
      “你这还不算稀奇的呢?我连他强抢民女的传闻都听说过哪!”最早说话的那个茶客道。
      “强抢民女?”众人一口同声道。
      “这是怎么说的?”老胡问。
      “这个我也是在乡间游猎时听到的传闻,说是霍家二少爷不知怎么的心性大变,竟然要逼一个叫晓玉的女孩嫁给他之类的话。”
      “啊?!”众人惊疑。
      “这是真的吗?”书生发话了,“如果照这样的态势下去,皇上可是要废除这桩婚事了。”
      “废除?皇上一言九鼎,怎么能说废就废呢?”白胡子老头道。
      “这有何难,找个借口,把霍二少爷的官职给拿了,这不就成了吗?”书生道。
      “不过书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霍家公子要真的这样愈演愈烈,那就算是皇帝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曲老也不干呀。”老胡道,“谁都知道曲老虽然对曲二小姐严格,但是对她的宠爱也是不少,怎么可能找一个花天酒地的女婿呢?”
      “这也未尝不一定是报应啊!”老头道,“你们都知道曲家的两位公子是怎么对待自家的妻子吗?现在还在他们的妹妹身上可真是现世报啊!”
      “若真是这样,就可怜了曲家那位深明大义、善良敦厚的二小姐了。”
      “谁说不是呢?”茶客们无不惋惜。
      在一片叹息声中,我和沫儿走出了门。
      “这皇上到底算是帮我找了个什么人哪?”我一边走着,一边喘了口气对沫儿道。
      “小姐先别急,我们再去打听打听,没准还能听到些别的消息。”沫儿道。
      “算了吧,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对沫儿道,“已经听了这么多,我都已经糊涂了,只怕是越打听越弄不明白!”
      “那小姐就打算这么嫁过去了?”沫儿问。
      “不,这关乎到我的未来,我决不会如此草率!我们先回去,过两天就是慧辰公主生日了,按常例,我是要到她府上去为她庆祝的,到时候可以向她打探一下。”
      “原来小姐是另有打算了。”
      “那是自然。”
      几天后,我应邀参加了慧辰公主的生日宴会。
      “小菡,能再次见到你我真高兴!”公主见到我,很高兴。
      “能见到公主殿下我也很高兴。”我起身道。
      “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这里怪闷的。”公主伸出右手,对我道。
      我将左手摊开,让她的手搭在我的手上,往公主府的花园走去。
      “你最近还好吧,明年可就要成亲了呢?”公主看着满院的花笑道。
      “我的公主殿下,你又是不知道我最头疼的就是这婚事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个怎样的人哪!”我摊了摊手无奈地道。
      “你还是这样有主见。我倒是听我们家老冯说过,这位骠骑将军是难得的将才,而且文采也很不错,就是轻狂了点。皇兄为你挑这门亲可是费了些心思的。”
      “可是公主有听过街上的传闻吗?”
      “传闻?”公主疑惑。
      “就是骠骑将军好像有抗婚的意思。”我答。
      “你是说这个呀,”公主会心一笑道,“这个我和皇兄说过,他说骠骑将军不敢直接抗婚,所以才出此下策。所以啊……”
      “所以陛下是不会收回成命的,对吗?”我插了公主的话。
      公主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皇兄说,霍居延这个人,你一旦真的嫁给他,他是会负责的。”
      “我明白了,谢谢公主关照。”
      “哪的话,我和你也算是亲密无间的姐妹了。”公主笑着道。
      我和公主在花园里赏花游玩,讲着我们各自过去一年的经历。最后我祝愿她早生贵子就离开了。
      大婚的前一天,我主动提出了要去宫里见姐姐,借口是要婚前向姐姐道别,但我心里做的却是另一番打算。
      我面对着姐姐,默默无闻地坐了很久。最后是姐姐先开了口:“明天你就要出嫁了,你不必担心外面的传闻,皇上为你挑了个好人家,你自己好好珍惜。”
      “如果我不嫁呢?”我看着姐姐的眼睛定定地道。
      “我知道你做得出来。”姐姐吸了口气道,“可是你不会!”
      “为什么?”我追问下去。
      “因为你会考虑我们家族的利益。”她泰然自若地答道。
      “皇子好吗?”我转开话题问。
      “很好,已经会念书了。”
      “都七岁了,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哪!”
      “你也从来没问起过他呀。”姐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接着道,“你果然是长大了。”
      我不作声。
      “想见他吗?”姐姐问。
      “嗯。”我点了点头。
      “摆驾,去承乾学社。”姐姐对周身的人吩咐道。
      “是!”奴才、婢女们下去准备。
      我跟着姐姐走到回鸾殿外,坐上了她的鸾驾,来到了承乾学社。
      “老师,能不能先停一下?”姐姐恭敬地对着给皇子上课的老师道。
      “遵旨。”老师必恭不敬地回道。
      “启儿,你过来一下,见一见你的小姨。”
      “小姨安好。”启儿向我问安。她的眉宇和鼻梁很像皇上,嘴唇和耳朵却是想姐姐,长大后一定是个帅小伙。
      “见过殿下。”我向他行礼。
      “免礼。”他道。
      “怎么样?”姐姐对我道。
      “很好。”我答。
      “接着回去念书吧。”姐姐对皇子道。皇子听话的跑回去了。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姐姐依旧用宠爱的眼神看着我。
      “没有了。”我摇了摇头道。
      “那你好生回去准备吧,明天就要出嫁了。”她的手揉着我的脸,有一刻我是混淆了的,仿佛觉得她就是我的母亲。可是我知道母亲现在是谁也不见的,就连我大婚,她都不知道。
      “嗯。”我的眼里闪动着泪光,姐姐的眼里也落下了泪水。我背过身去,在宫女的带领下向宫门外走去。
      对不起,姐姐,请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用我的一生来作为赌注,去投注在一个我根本不了解的男人身上。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忍让,唯独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自己作主。我常常觉得哥哥们有很多过错,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我也并不是一个好孩子。如果有一天我们家败了,那么哥哥们的行为是借口,我们家的财富是缘由,我的事情就是导火索。但是即便没有我这导火索又如何,我就不了我那个病入膏肓的家,继续留在京城也是于事无补啊!我期待我将来用我的一生来弥补我的罪过、我们家的罪过,我期待我的父母、姐姐和外甥将来能够平平安安的。
      ——这是我在走出宫门时候的自责。夕阳用血红色的余辉照耀天空,我再度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波澜,就如同儿时在荷花池边看落日一样。那是,轮回的尽头和新的宿命的开始……
      当天夜里,我让下人们把晚饭直接送到房间里来。
      “沫儿,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吧。”我对正在一旁时候的沫儿道。
      “小姐,您今天又不舒服了吗?”平常我只有觉得不适的时候才会让人把饭菜送到房间里来,所以沫儿这样问了。
      “没有,只是想到明日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这里。”我带些伤感地说着。
      “小姐也真是的,您明天是去出嫁的,又不是去逃难的。”沫儿嬉笑着劝道。
      “咦?怎么没有酒啊?”我觉得奇怪就问道,“平日用餐,厨房都会为我准备一小壶女儿红的,怎么今天没有准备呀?”
      “这个我问过厨子了,他们好像说是老爷不让小姐今晚喝酒。”沫儿答。
      “岂有此理?”我抱怨道,“父亲也真是的,我平日喝酒也没犯什么事嘛,怎么说不让喝酒不让喝了?”
      “小姐若是想要喝的话,沫儿到门房那里去为你要些他自家酿的酒来。虽然那酒比不上女儿红,不过也是佳酿啊!”沫儿起身想要出门。
      “不必了,你坐下好了。”我把她叫住了,然后自己走到床边,弯下腰从床底取出一坛酒来。
      “小姐,你这酒哪来的?”沫儿诧异地看着我问道。
      “你猜啊。”我打开酒封,取了两个碗,道,“今天酒杯是没了,不过用碗喝酒也挺方便的。”然后就在碗里斟满了酒,坐了下来。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小姐,你这酒到底是怎么来的?”沫儿见我不让她倒酒,只好又问我酒的来历。
      我得逞地一笑,道:“还记得高老板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小姐后来不是独自夜探,还给了他们银子,盘下了他们的酒馆吗?”说到这里沫儿恍然大悟,“这酒,是……”
      “这酒是从酒馆的地窖里找到的,是西域特产香山醇。”我对她道。
      “那一定很好喝。”沫儿道,“只是今天小姐也要沫儿喝酒吗?”
      “那是自然,不然我给你满上干吗?”
      “可是我不会喝酒啊。”她惊慌地说。
      “没关系。”我劝她饮酒,她只能喝了一杯,我又道,“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小姐是个好人,是个有主见的好人。”沫儿略加思索道。
      “说对一半,我是个有主见的人,但我未必是个好人。”我自嘲地道,“来,为我的有主见喝一杯。”沫儿无奈,又喝了一杯。
      “那你觉得你有主见吗?”我问她。
      “我是婢女,有主人管着,怎么能有主见呢?”她道。
      “婢女怎么就不能有主见了?谁没人管啊?我有父母、姐姐管我,他们又被皇上管。皇上说是管着天下百姓,其实不也是被天下百姓管着,若是天下人都不听他了,他还能当皇帝吗?难道他们就都应该没有主见了吗?”
      “这个,小姐……我……”沫儿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
      “说不上来了吧,罚酒一杯。”我又让她喝酒。
      “小姐,我不行了。”几杯一过,她已有些晕晕乎乎了,于是向我求饶。
      “不行,你还没回答我你想要一怎么样的男人呢?”我不饶她,继续雪上加霜。
      “男人……我……我的要……要求不高,只……只要一个……个能保护我的男人就好了。”她说完,又被我灌了一杯,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抱歉了,沫儿,我不能告诉你我明天的计划,我知道你一定会阻拦,阻拦不成就会跟着我铤而走险。我不能连累你,如果明天你把我弄丢的话,父亲你最多只会被骂一通。但是你和我一起失踪的话,那你就可能有性命之忧了。”我把她抬到床上,然后就在一边对渐渐进入梦乡的她道。
      然后我来到了母亲修炼的院子门口。
      “二小姐,您是知道的,夫人谁也不见。”院门口的保镖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知道,”我回应完保镖的话,接着说,“我明天就要出嫁了,我想和母亲道个别。”
      “这样恐怕也不行。”保镖还是回绝了。
      “我不见她,就在门口说几句话。”我再度退让。
      “二小姐,请您别在为难小的了。”保镖弯腰恳求。
      我不再顾及礼节,一把将他推开,冲进了院子,来到了母亲的房门口,保镖是不能进到院内的,所以只能在门口束手无策。
      “母亲,我明天要出嫁了。今夜是来向您道别的,您既然不愿意见我,那么您今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眼泪簌簌地往下流,房里却没有动静,我接着往下说:“我原以为我是幸福的,别人家的千金没有一个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带大的,包括姐姐。可现在,我觉得我一点儿都没有她们幸福。你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见我了,这恐怕是任何一家的小姐都没有过的经历,难道缘分真的都是要计时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和她们想见的时间其实都是一样的。现在要出嫁了,您都不愿意见我,看来您是永远都不打算见我了。”我跪在母亲房间的门口,把心里憋了很多年的话都说了出来,然后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大步迈出了院子。
      那一刻的我,好像觉得离那个院子越远就越安全,那个院子里留下的仿佛全部都是悲伤。隐隐约约间,我好像听见了母亲对我的呼唤——菡儿——但我却再也没有回头。
      卖走酒馆后得的五百两银子已经全都存进了通德钱庄。回到房间后,我带上了平日积攒的一些散碎银两和早就整理好的衣物,悄悄潜到了城东,骑上了我的紫燕,向东进发。
      第二天,我逃婚的事情就东窗事发了。几天后,消息传到了东关,我当时正在出逃的路上,还没有出东关,只是在东关附近的茶棚稍作休息。
      “听说皇帝下旨免除了惠安公主和骠骑将军的婚姻了。”
      “可不是吗?朝廷的檄文是说惠安公主病了,可病了也用不着取消婚姻啊,改日成亲就是了。”
      “我看呀,是霍家二公子太不像话了,皇帝他老人家早就看不惯了,只是念及霍尚书的面子和霍二公子的战功,才不好直接收回圣旨。但是另一头又是宰辅大人和皇后娘娘,真的嫁过去,他们肯答应吗?所以就一手策划了这么个生病的事情,这样皇帝的颜面,曲家、霍家的严面也都还在,一箭三雕啊!”
      “我看不然,生个病就取消婚约,这明摆着不对劲嘛!除非是得了绝症,要不就是得了脏病。”
      “脏病?生病的可是曲家小姐,她又不进出烟花之地,哪来的脏病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许是霍公子得了脏病,皇上碍于霍家的颜面,怕是别人瞎猜疑,才会说是曲家小姐得了病的。”
      “哦,有道理。只是这霍公子也够奇怪的,怎么一听说要娶曲家的小姐就变得自暴自弃了呢?要是我能娶到这位皇后娘娘的妹妹我做梦都会笑呢!”
      “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曲二小姐相貌、人品、智慧可都是京城里有名的,是你想娶就娶得到的吗?仔细打量全京城,能够有资格配得上曲家小姐的,除了皇上也只有这位霍家二公子了。”
      “唉?你不说我倒还没想到,你说会不会是皇上自己想要娶曲家小姐。”
      “吁,慎言,慎言!”
      “哦。”
      听到这里,我离开了茶棚,在东关以西的一家客栈借宿。
      “如果皇帝既然不打算明示天下,那么我的性命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皇帝一定会派密探来,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我。还有霍家的二公子也不得不防,他如果真想抗婚,现在又知道我出逃,那就可能会痛下杀手以永绝后患。虽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帮着我逃亡或是在家独自庆幸,那就好办了。只是以我现在的处境,必须把最坏的打算全都料到。”我躺在床上想。
      夜晚的星空还是那样璀璨,我过去的日子却是一去不复返,离开了那个家,失去了很多,却也得到了不少。从现在的情形看来,至少不用为家里的亲人们担心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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