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迷情》瀚海兰泉

45、中部·浮生桥

　　（中部•浮生桥）
　　三百年后……
　　“人生若是，浮生若梦……”宇站在书案边上，念着一位绝世佳人为自己所作的画题的词。
　　绝世佳人名叫夙，长得如黄莺般可人。她樱桃般的嘴唇微微一动，问：“宇，你看我写得怎么样？”
　　“你我夫妻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有这番感悟。”
　　“我们两家都是修习仙法之人，如果连这些感悟都没有，那还了得？”
　　“我们两个宛若夏与冬，你这一头红棕色的头发与我着银白的头发刚好相配。”男子英俊的相貌，一身白衣整洁无暇如同白雪一般。
　　“我们族里当初似乎并不太赞成你我的婚事，但我们还是这样做了。”红发少女身上穿的绿色长裙如同夏日里的翠竹，亮丽动人。
　　“两族交战之时，我们就成了众人唾弃的对象。等两族签订合约之时，我们又是和平与友好的象征。还有用来连通我们两族之间的那几座木桥，造了拆，拆了造，也不知多少回了。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多少年了，我实在是已经厌倦了。”
　　“这就是你描绘这画，还让我题词的意义吗？”女子笑问。
　　“不如我们也修仙去吧。等修成正果之后，我们就在这深渊之上、相距最近的地方建一座桥。”
　　“你是说咫尺渊吗？那里的落差可要有百丈高哪！就算我们两族最强的幻术师加在一起也不可做到的，即使是姜还在这里！”
　　“姜再强也不过是人，而且她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传奇人物了，帮不到我们什么。既然凭借人力做不到，那就要依靠仙力；若是凭借仙力再办不到，那就要借助神力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今后能够造成这座桥，就让两族永远休战！”
　　“知我者夙也。”宇很高兴，“人生的一知己足矣！”
　　“咱们是丰衣足食了，可是子孙后代呢？”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宇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夙的小腹之上，低声道：“所以，我们更应该为他们着想。有了孩子了，一旦在发生战争，那么他很有可能会成为祭旗的供品。”
　　“宇，等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就去蘅芜山求师，你看怎们样？”
　　“那孩子由谁来照看？”
　　“我母亲是我们一族的族长，在整个族里的威望最高，由她看护孩子，再安全不过了。”
　　“只是因为我们婚姻的事情，你已经和她闹翻了，现在再去求她不太好吧？”
　　“世上至亲是骨肉，母亲看在我们的孩子的面子上，总应该会让我进门的，何况我是她唯一的女儿呢？”
　　“要不，还是我去求我父亲吧。如果是个孙子，他一定高兴都来不及哪！”
　　“你父亲有那么多个儿子，孙子也有好几个，你再送一个过去，他会稀罕吗？当初他把你革出祖庙的时候就毫不留情，何况是现在呢？”
　　“夙，你说为什么我们的命那么苦？难道我们当初的婚事是错的吗？”
　　夙没有回话，而是指着自己刚才在画上的题词：人生如梦，浮生若是。

　　半年后，夙产下一子。
　　“母亲，你看。”夙把襁褓里的孩子捧送到母亲的面前。
　　“夙儿啊，你也已经长这么大了，都已经有孩子了。”妍族族长面对自己的孩子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母亲，我和宇打算去蘅芜山上求道，以庇佑我们两族能够世代相好。”
　　“你们的心很好，但是你们要知道世代相好，那是不可能的。水源是人生存的根本，每当旱季到来，对面的漠族就会攻打过来的。”
　　“为什么两族只能交战，而不能永远和好呢？我们到时候分给他们一些水和不就好了吗？”夙建议。
　　“你呀太天真了。说起来，三百年前我们还是一族哪！当时整个翳影岛都处在断水断粮的状况之中。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山崩地裂，这条深渊就出现了，一个部族也就成了两个。漠族处于深渊里端，缺水之时，我们自然成了他们第一个靶子。”
　　“我们愿意一试。”宇说。
　　“若果真如此，虽然旱季到来之际，我们自己的水也不多，但如若能换来两族不动兵戈，我们也并不是那样小气的。”妍族族长说。
　　“那母亲，我们赶快派人去漠族知会一声，让他们到议事大厅来商谈这件事情吧。”夙趁热打铁。
　　“好。”妍族族长答应后，转头对长老说：“长老，你去把方才我们提到的事情和漠族那边沟通一下，他们要是愿意，那么我们就在咫尺渊建起这座永远拆不去的桥吧。”
　　“是。”长老答应了。

　　一百年后，宇和夙得道归来……
　　“宇，你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全族的人都不在了？”御剑在半空中的夙焦急地问。
　　“我们那边也是空荡荡的，不如下去看看。”宇说。
　　宇和夙降落在咫尺渊妍族地界上，依然发现空无一人，他们挨家挨户地搜索着。
　　“不要找了，你们是谁，怎么会来到这里？”一个老人从一片树林里走了出来。
　　“这里的人呢？”夙问。
　　“我就是这里唯一的人了。”老人长叹一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问。
　　“三十年前，我已年逾古稀。为了争夺水源，妍族和漠族就在这里交战了，年轻人都战死了，剩下的人也都迁徙了。”百岁老人说。
　　“不是建立过盟约的吗？漠族怎么能不守约？”夙问。
　　“年轻人，那是生活所迫呀！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老人无奈。
　　“那老人家你怎么留在这里？”
　　“我的部族就在对面，当年为了喝一口水，我不惧战火，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只是后来不愿意离开，却也回不去了。老伴死了，儿子、孙子们也死了，就留我一个人独活在这里。我离自己的家只有一步之遥，却怎么也过不去，早知道就不过来了。”老人悔恨交加。
　　“你真的很想回去吗？”夙问。
　　“现在我是真的思念我的故土啊，哪怕只是回去看一眼也好！”
　　“或许我们可以帮助你！”宇说。
　　夙从手中变幻出比邻石，然后冲宇点了点头。宇和夙在咫尺渊作法，将比邻石化成了一座蓝色的水晶桥，永远地连通了妍族和漠族之间的道路。
　　“原来两位是仙人啊。”老人上前一步，惊叹不已。
　　“老人家，你过去吧。”夙说。
　　“是啊，请吧。”宇道。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这座桥应该不会拆了吧？”
　　“您就放心过去吧。”夙说起话来还是像一个孩子。
　　“那就多谢二位天人了。”老人大摇大摆、步履蹒跚地走过去了。
　　“本以为这座桥应该是为我们两族的和平而建的，谁知道现在只是成全了一个老人回乡的愿望。”宇说。
　　“宇，你的心不要太大。你应该想，我们多多少少还是做了一件好事的！”夙劝他。
　　“这个世上恐怕只有你能说得过我。”
　　“不如我们给这桥取个名字吧。”夙建议。
　　“人生如梦，浮生若是。这或许就是你我的使命吧！”宇低语后说，“就叫‘浮生桥’吧。”
　　“这个名字好。”夙认同。
　　听说故乡有了仙人的庇佑，漠族和颜族的残余部落多数回到了家乡，两族过着平稳而快乐的生活。

　　又一个百年后……
　　漠族的议事大厅内一片喧嚣！
　　“这是五百年才有一次的大旱，如果我们不打过去，我们就会再一次陷入水危机！”
　　“是的族长，这一次你不要再指望对面的妍族部落会施舍给我们什么，他们正在大肆地藏匿饮水哪！”
　　“这不可能！以往我们都是患难与共的，这一次他们一定也会的！”族长的声音压制了所有的反对。
　　“好吧族长，那你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们的族人会在这里饿死的！”
　　“聊春长老，请您对族长放尊重点！你不要忘记了缔造浮生桥的两位仙人的训示，妍族的长老们一定会对天人的话有所顾忌的。”
　　“守春长老，也请你记住，寻求生机是人的本能！对面的部族不愿意背井离乡，但又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度过这次危机。如果想要两全其美，那么最简单而直接的办法就是甩掉我们这个包袱，自己储藏水源度日！”
　　“那样，仙人会责罚他们的！”
　　“仙人维系的是仙道，而我们是人，生存才是根本之道！”
　　“够了，你们不要争了！聊春长老，你去准备兵事。守春长老，你去和对面的妍族部落进行进一步交涉，顺便查看一下他们的各项底细！”族长做出了决断。

　　“情况不太妙啊！都三个月过去了，对面还没有给我们一滴水，我们族人的日子苦不堪言啊！”漠族的议事大厅里，守春长老在说话。
　　“聊春长老，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吗？”族长问。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还请族长发落！”面对残酷的现实，聊春无话可说。
　　“罢了，大战在即，我们应该团结一致、众志成城！”族长的话语透着痛苦与悲愤、怨念与无奈。
　　“多谢族长！”聊春满怀歉意。
　　“聊春长老，现实点吧！”守春搭住他的肩膀说。

　　“宇，就算是拼尽全力，我也要阻止这场战争！”
　　“夙，如果没有那座浮生桥，那么我们就有可能阻止这场战争！”
　　“或许我们当初根本就不应该早这样一座桥！”
　　“夙，你别太难过了。其实即使是没有这座桥，两族人为了争夺水源，还是会将人力发挥到最大限度的，这几百年前的战争就是佐证！”
　　“宇，我们应该想想办法。”夙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师父交给我们的丹壁石和隐月石吗？”
　　“我明白了。你是想在战争开始之前用丹壁石隔开两族，然后再用隐月石隐去这座桥。”
　　“夙，你觉得这样做可行吗？”
　　“宇，就按你说的办。只是浮生桥毕竟也是集聚了仙家之力的仙桥，即便是使用隐月石，也要以牺牲我们的生命为代价了。”
　　“散尽灵力，那是必然的。只是我们一走，丹壁石的效用恐怕就没有效用了。”
　　“我们可以祈愿。如果有一天，两族愿意不以战争的形式争夺水源。那么丹壁石就可以被打开；如果有一天，两族人能够如同一家人一样和睦相处，那么浮生桥就会重现于世。”
　　“但愿那一天是在漠族的人渴死之前。”夙低着头。
　　“他们还可以依靠他们身后的千年古木林维持生计，虽然那不可能太长久。”宇安慰着她。
　　夙抓紧了宇的手，犹如几百年前的阡和颜一样。只是这一次，他们手里握的是两块仙石。
　　妍族和漠族的士兵在咫尺渊的两岸陈兵列阵，夙和宇御剑在半空中，联手催动了丹壁石将两族的界线彻底划开。而后所有的人只看见他们双手相握，一颗银白色的宝石在天空中发出的耀眼的光芒，渐渐遮蔽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当耀眼的光芒散去之后，浮生桥与夙宇二人一起变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天人在责罚我们吗？”聊春长老高呼。
　　“或许我们真的不该打这一仗！”族长叹了口气，下令，“收兵！”
　　“那水……”守春长老不甘心。
　　“用万丈神树的汁水吧。等妍族缓过来了，我们再和他们交涉！”
　　“是！”守春答应。

　　两个仙人的生命换来了这里的和平，却抹不去仇视的心态。这就是因果的循环，他们还将再历轮回，继续去做他们所谓完成的事业！
　　人生如梦，浮生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