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迷情》瀚海兰泉

44、上部·错山斧

　　（上部•错山斧）
　　“阡，你快看，我们的成果。”红发绿衣的神女颜一边指着地面，一边对银发白衣的神者阡说。
　　“颜，这还只是刚刚开始。等我们把天露泉、幻灵石和司毋鼎送回到供奉造世神器的织津外城苍源殿内之后，我们还要从詹事宫取到我们翳影岛的劫缘录，并且将它送至万象宫的九色光座上，传给十八位元素神阅读。”阡说。
　　“等这一切就绪后，我们所开荒后的岛屿将会充斥着幸福……”颜自我陶醉着。
　　“颜，你别高兴得太早，弥亚的每一个岛屿上都会经历各自所应经受的劫难，我们的翳影岛也不例外。”
　　“那我们可以预测劫难，或者可以翻看那本劫缘录。”
　　“那上面的文字除了两位创世主、十二位结界守护者、十八位元素神，没有任何一个生灵能够看得懂。面对灾难，我们只有和我们缔造出的生灵们一起奋起反抗。这，也是我们的劫……”阡说。
　　“是的，我们应该扛起这份责任。”颜很决绝。
　　五百年来，这个岛上的民众都过得平平安安的。

　　直到有一天……
　　“阡，你看下面，他们这是怎么了？”颜正在翳影岛上空的悬天阁饮茶，在凝视地面的一刻，她的神色忽然变得紧张。
　　阡也向下看去，但却不明所以，于是对颜道：“我下去看看。”接着就幻化出一朵白云，踩在上面，向低处行去。
　　人间硝烟四起，许多饥渴的百姓在街上卧着。有些人为了争夺一口水，竟然不惜杀人放火；还有些人为了讨到一点食物，不惜行走千里。岛上的几个部族相互争吵着、战斗着，鲜血污秽了昔日的河渠，汇成了一条条血河。
　　“颜，泉眼干涸了，现在天下大旱，人们正在争夺水源！”阡回到了悬天阁，对颜说。
　　“不可能！我要亲自去看！”颜手中的茶杯没有放稳，滚出了悬天阁，落到了大地上。
　　“颜，你的茶杯。”阡提醒过后又道，“即便这天上之水落入凡间，那也是杯水车薪啊！”
　　颜没有理会他，自己飞身落到了地面上。亲眼目睹了一切之后，她嘴里不住地念叨：“不可能，这不可能啊。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阡也跟了下来，他劝：“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一定是我们疏忽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该找一个补救的方法！”
　　“补救，我们已不可能改变这里的山川地貌，也不能呼风唤雨，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吗？”
　　“也许我们可以用神力去挽救。譬如用我们的灵里来维持这里人们的生命，让他们暂时不必历经因掠夺水源而起的烽火！”
　　“好，那我们分头行动。你往南面走，我往北面走，先稳住局面再说。”颜变得果断起来。她向前行走着，将自己的灵力分散成数千股银色的气流，灌输到了在街边躺着的、还活着的人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阡也并不含糊。他来到南面的双溪小镇，站在了小村门口的大槐树前，拉响了大钟。“请大家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些吃的，还有些水，大家一个一个来领！”他将用灵力幻化出来的食物送给镇上的人们，食物落入人们的腹中，就能够保证他们五天不饿。
　　可是五天的时间太短暂了。在灾难面前，一个月也显得很长，很快阡和颜就变得筋疲力尽。他们和灾民们一样卧倒在大街上，经受着人间战争的洗礼。
　　“这些人也真是的，不吃不喝居然还能打！”颜倚在山神庙的廊柱上低声说。
　　“他们是为了吃喝而打的，这就是他们的动力啊！”阡捂着胸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答。
　　“不行，我得让他们停下来！这是我们的疏忽，不应该以牺牲他们为代价！”颜倔强地直起身子，向前走动。
　　“颜，你我的灵力已经不多了，你不要再犯傻了！”
　　“阡，你怎么变得那么自私了？是因为成神太久了，还是因为你根本就是个懦夫？”颜的声音很尖锐，如同锥子一样扎在阡的心上。
　　“和你在一起，我何曾怕过牺牲？！只是我们不应该做无谓的牺牲，不是吗？”阡抱紧了面前的女孩。
　　“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忘记了我们成神之前的种种！那是我们成神之后用天眼看到的我们上一世的经历。这几百年来你都不曾拥抱我，甚至都没有仔细地看过我，我以为你已经都忘记了！”颜用拳头捶着阡的背，眼泪速速地落下。
　　“多少年你都没有哭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喜怒哀乐形于色的一天了，今天我终于感受到了。我们在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之后，彼此找寻了千年，终于在五百年前重逢，并相约在这里造世，可是我们却疏远了。”阡把颜拥得更紧了。
　　“我们积德行善，在冥界投入轮回的那一刻，我们都选择了成神，以求得长相思守的机会。我们如愿以偿了，但是我从此再也没有真正触碰到你的心。成神并不快乐！”
　　“是的，成神并不快乐！也许就是上天对你我的眷顾，让我们在这一次的劫难中重拾我们的记忆与感情，也许我们选择成神本来就是一种错。不过我们既然塑造了这里的山川地貌，还引来了居住的人群，那么我们就真的不能再自私了。”阡有些哀伤。
　　“为什么创世主们要保留弥亚神、仙、人三界的七情六欲，是想用不同长短的时间去让这三界的人感悟一些什么吗？”颜问。
　　“这是你在选择塑造翳影岛山川地貌之前就问过的话。”
　　“我今天找到答案了。”
　　“是吗？”
　　“嗯，”颜点了点头道，“神界与仙界都起着保护人界的作用，如果不能明白他们心中所想，那我们怎么可能更好地保护他们呢？”
　　“可我们到底该怎样阻止他们这样自相残杀呢？”阡思索着。
　　“你们两个烦不烦哪！有力气还不去抢些吃的、喝的来，在那里唧唧歪歪的，还让不让我这已经走不动路的人多休息休息、多活几天哪！”旁边的人四肢瘫软在地，拼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满腹的牢骚。
　　“对不起，大哥！”颜向他道歉。
　　那个人一声不吭，继续混混沌沌地睡下了。
　　“我们或许可以去神界的凌烟殿去看看，那里有很多记录弥亚各岛地形原貌的书籍，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一些能够解决这次水患的方法。”阡用传音之术对颜道。
　　“那我们一起找一片空旷的树林，养精蓄锐吧。”颜用同样的方法对阡说。
　　他们走到屋外的无人处，悄悄地使用跃斓石来到了岛西南方向的一个角落。这里山青木秀，鸟语花香，与岛上别处的景致完全不同。
　　“我怎么好像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阡说。
　　“这南面不是由你负责的吗？你怎么可能会没来过？”
　　“造岛的时候你有记得我们早过这样一个地方吗？”前仔细察看后问，“这里还是一个无人区，怎么会这样。”
　　“是啊，这里的树木看上去要有千年了，应该不是我们所造的才对，可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我们先回复灵力，然后去凌烟殿查看资料吧！”阡毅然决然。
　　“好。”

　　一个昼夜，他们恢复了一半的灵力，于是去到了神界。在查清了翳影岛拓荒之初的情形后，他们回到了悬天阁中。
　　“这个代价太大了！”颜的愁眉非但没有舒展，反而聚得更拢了。
　　“颜，我们只能一试。根据史册上的记载，错山斧应该就在我们到达过的那片林子当中。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开出这翳影岛上本身就有的水源，这样就能度过这一次的危机了。”
　　“错开山道，就会改变整个翳影岛的地貌。那时地动山摇，又要牺牲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我们在造岛之时没有将施放的水源引到它真正的源头，这就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如果我们现在非但不知错就改，反而一错再错，那才是大错特错！你看看这整个岛上的人，照这样的情势下去，翳影岛上将只剩下遍地尸骨。唯今之计，只有以牺牲一部分人的生命为代价，去挽救了大多数人的生命，这还是值得的。”阡说。
　　“那好！如果到时候大地震动不止，我就牺牲我的灵力去镇压！”
　　阡抓住了颜的手，郑重其事地许诺：“我和你一起，我们从此再不分离！”
　　“阡……”颜深情地望着这个和她朝夕相处的男人，无言以对。

　　阡和颜一起回到了那片树林，那片树林下所蕴含的就是翳影岛本身所拥有的水源。他们一路找寻，终于在树林的深处找到了错山斧。阡带着颜步行来到了书中所记载的水源之首，他举起手中的巨斧，准备劈下！
　　“慢！”颜拦住了他，“记不记得我们方才所说的话了吗？我们今后要一起的。”
　　“颜……”那一瞬间，阡木讷了。
　　颜把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另一只手握住了斧柄，她笑着对阡说：“现在可以了。”
　　两位神者一起催动灵力，挥动了错山斧。
　　轰——岛上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天地为之震颤！翳影岛由西南角向东南方向的泉眼处裂开了一条深深的缝隙，地下水源在强大的压力下喷射而出。岛上的人尽管看到了久违了的甘露，但却都不敢走上前，唯恐一个踉跄，便掉进这万丈深渊之中。
　　大地还在震颤。错山斧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方才那一记只是它开锋后的尝试，它还在不停的颤抖着，跃跃欲试。
　　阡和颜相视一眼。阡沿用地之力将错山斧土封，并抛掷在了新开启的悬崖之下。他回过身来，逼出自己的灵力准备巩固翳影岛的地形。颜则催动自己全身的灵力，准备普降甘霖。
　　颜先飘至半空之中，默默等待着。当阡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新开裂的山间之时，颜也让自己的灵力如同雨水一般降落到大地。
　　雨水打在新生的大地之上，很快融进土里，万物复苏，这里的人们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他和她永远的离去了，准备接受下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