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 头发》高也也

5、第二章 那个叫橘子的女孩和SID

　　（一）

　　“你在想什么呢？”那个女孩看着我说。

　　“没想什么。”我喝了口啤酒，看着她说。

　　这是夏天的一个夜晚，我和她坐在酒吧里，坐在两个藤椅上，藤椅的边缘蔓生着绿色的塑料叶子，而我们的眼前是一片粉红色的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张SEXPISTOLS乐队的海报，一些淡黄色的灯光倾斜着打在那张海报上。

　　耳边回响着的是GUNSANDROSES乐队的《DON‘TCRY》，这首歌将时隔一年的两个场景交融在我眼里，我似乎刚从理发店里出来，刚坐在这个酒吧里，只有手中的那杯啤酒是温和的。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我。

　　“牛顿。”我说。

　　“英国物理学家？”

　　“正是。”

　　“我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物理学家之一。”

　　她淡淡地说着，轻轻地把啤酒放在桌子上，点上一支七星抽了起来，眼睛却依然在我脸上游移着。

　　“周末的夜晚不好过。”她说。

　　“为什么？”我问。

　　“每到周末的夜晚就想抽烟，我平时是不抽烟的。”

　　她又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然后喟叹一下，我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轻微的酒精味。

　　“谢谢你请我喝了一瓶啤酒。”她向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说道。

　　“不客气，一个人喝酒总是很无聊。”我说。

　　“现在几点了？”她问我。

　　“十点整。”我看了看时间，对她说。

　　“该走了，一会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黄色手提包，然后冲我微笑着转身向酒吧外走去，那张藤椅摇晃着持续了数秒钟，才渐渐静止下来。

　　“周末的夜晚不好过。”

　　我看着那张SEXPISTOLS乐队的海报，回想着她刚才说过的这句话，一个乐队正站在酒吧中央调音，耳边不时传来有如金属摩挲沙子般的声音。

　　我从酒吧出来的时候，酒吧老板胡陶正在看着电视机，他的手里拿着一瓶啤酒，不时喝口啤酒，又和周围的人说上几句。

　　胡陶对我说：“嗨，你们乐队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演一场吧？”

　　“不知道，现在没有贝斯手。”我说。

　　“贝斯手呢？”

　　“去国外了。”

　　（二）

　　我接到小鱼的电话时，已经是他离开后的第二天，那时我正坐在实验室的窗前，听着COLDPLAY乐队的音乐，我手上沾满了紫色的高锰酸钾，几分钟前那个试管被铁架台挂碎了，那片紫色就自然地流到了我手上。

　　“你在哪了？”我问小鱼。

　　“拉萨。”小鱼说。

　　“怎么去拉萨了。”

　　“和一个女孩约好了在拉萨见面。”

　　“一个女孩？”

　　“对，一个女孩。”

　　“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孩？”我问。

　　“我还没有见到她，她今天下午才会到拉萨。我只在网上和她聊过几次天，见过她的两张相片，只知道她叫夏晴，也在A市。”小鱼说。

　　“听起来挺不错。”我说。

　　“为什么这么说？”小鱼问我。

　　“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在陌生的城市约会，再发生一点小故事，足以留着以后回味了。”

　　“导师知道我走了么？”小鱼问我。

　　“还不知道，不过迟早会知道。”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也许要待上一段时间。”小鱼说。

　　“好吧，有什么事我再通知你。”

　　我挂了电话，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试管，试管里面装着刚刚蒸馏出的纯净水，纯净水中有几粒气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缓缓升到水面，我的视线随着气珠上移，直到接触到悬挂在桌子上的那个日历。

　　2007年6月15号。

　　我的那个已经蓄谋一年的计划，因为日复一日的试验还没来得及实现，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设想过很多种和她再次相遇的情景。

　　在那些情景中，她有时对着我的是背影，但我仍然能辨别出那背影的轮廓，进而随着那背影的渐近，在她转过头的瞬间把记忆中存在的那些细节与她的微笑吻合。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我。

　　“牛顿。”我说。

　　“我上次见过你，是在“OLDSTORY”？”

　　“是的。”我冲她微笑。

　　可这终究只是幻想而已，就像那些从试管中升起的气珠一样，只有几秒钟的对白，然后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隐约觉得不久前，我可能在哪辆公交车上见过她，我看着她从对面的街道出来，背着一个绿色的背包，还是那次见到她时的模样，黑色的披肩发和黑框眼镜，穿着红色的T恤和一条很短的短裤。

　　她的腿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从车窗向外望去，却只看到一辆辆汽车在我眼前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