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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脱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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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没事了,哥哥在这里。”
他的声音在颤抖,我没见过这样的他。
我想,这件事情给了我极大的阴影,也给了他极大的阴影。
我像个木偶人一样被他穿好衣服,再次抱在怀里,去了医院处理伤口。
那禽兽这次是真的发了狠,我只能感觉四肢无力,很深酸痛,没有哪一块肌肤是完好的。
我好像朦胧间看到了挂在他眼角的晶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任由医生拿着冷冰冰的药水涂抹在我身上,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敢想,我现在只想躺在哥哥的怀里好好睡一觉。
也许一觉起来什么都会忘记。
我被包扎地像个木乃伊,跟着哥哥回了那个“家。”
还没进门我就被大伯母那惊为天人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天哪!这是那个龟孙子干的!我的儿啊,你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别吓妈,你快起来。”
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堂哥以及蹲在他旁边的大伯母,哦还有大伯,他站在桌前,不知道想着什么。
哥哥扶着我在门框边站好,便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大伯母听见动静,连忙转过身,看见是哥哥,疯了似的跑过来,抓着他的衣服。
“是不是你干的!你个天杀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完,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就朝着哥哥打来。
我心一惊,但木棒转眼就被哥哥夺下,他的眼眸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狠厉。
“从今往后,我和文茵搬出去住,跟你们断绝任何关系,你们好自为之!”
他扶着我进入房间,木门已经不可能再关上,就像我们两个被割得支离破碎的心,无法复原。
我们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大伯母还在外面鬼哭狼嚎,诉说着自己有多惨,养的两个白眼狼又是怎么对自己的。
我和哥哥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全部东西都被他拿在手里,拉着我出了门。
“站住!”大伯叫住我们,“你们两个还有没有良心了,这可是你们的堂哥!亲堂哥!”
哥哥冷哼一声,冷厉的眸子望着他,“你不问问你的好儿子做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你们这样打人,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们家是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吗!”
说来说去,一直不让我们走,难道不是因为舍不得那些钱吗?
“我如果去法院告你儿子强jian,你说,他能坐几年牢?”
大伯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转头看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大伯母从一边冲了过来,推搡着哥哥,没推动。
“你个白眼狼,胡说什么呢,我们家磊磊能是这种人吗?你别含血喷人!”她很气愤,我也很气愤。
你们的儿子是不是这种人还需要别人提醒吗?
“是不是,你们问问他不就行了。”哥哥冷冷看着几人,拉着我走出了大门。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大伯没再找我们,似乎是就此作罢。
大伯和大伯母没文化,堂哥也没有。而且他们最近就是被法院这个事情搞得人心惶惶,现下听哥哥这么讲,更是害怕的不行。再一听要坐牢,而且还是强j,更加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让我们收拾行囊走人。
终于离开了那个压抑了我们三年的房子。
事发突然,我被哥哥带到了王老伯家暂住,等他找到合适的房子我们再准备搬。
王老伯四十了还只是一个老光棍,家里面积不大,只有一间卧室。我来之后,他和哥哥一起在外面打地铺,直到哥哥找到房子。
那是在学校附近的居民楼,我每天去学校都很方便,不像以前在大伯家,每次去学校,还得提前半小时走去,现在只需要五六分钟就能走到。
只不过距离哥哥所在的工作地点还是有些距离的,现在变成他得提早起来去工作。
那天过后,我心情不太好,有些压抑着自己,不知如何纾解,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就是那张恶心到想吐的嘴脸。
我休息了几天才去的学校,班主任在我上学后找了哥哥一次,说是我最近精神不太好,让他问问我是怎么了。
哥哥当然是知道我怎么了,那天晚上还是来到了我的房间,问我还难不难受。
自从搬家后,我们便不再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
刚开始身边没有哥哥我很不习惯,而且刚和他分开的时候,我才遭受过那样的打击,心情又怎能好起来。
哥哥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只是我在家,他便会提早下班回来陪我。
“我没事,是我们老师小题大做了。”我扑在他柔软的怀抱,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跟我说。”他也紧紧抱着我,我们两个小可怜就这样相互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他也没来得及对我做什么。”
我感受到他抱着我的双臂有片刻的呆滞,但终究没再说些什么,呼出的气息洒在我的肩窝。
“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嗯。”
堂哥的事情就这样过去,我不奢求能把他怎样,只觉得最后有哥哥的及时出现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自从那时起,对我来说,没什么比好好活着,能够天天看着哥哥更重要了。
哥哥也没再在我面前提起他,但我后来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有一群街头不良少年把堂哥的腿打残了,报了警却到处找不到那些小混混。
大伯也花了很多钱,还是没能治好他这个唯一的宝贝儿子。
那个被他儿子打伤的同学的父母,本来看他家的条件有些松口了的,后来不知为何,又要他们赶紧给钱,不给就告他。
再后来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我和哥哥本该拥有的遗产和法院给的钱,全部被大伯拿去给了那个被堂哥打骨折的同学,这才没了下文。
不过这样也好,与其把这些钱给他们一家享受,我宁愿拿去喂狗。现在得知这些钱他们都没法继续拥有,我就开心得不行。
哥哥租的房子很好,虽然小,但是很温馨。小区虽然老旧,但这里的人很亲切,没有因为他们兄妹单独住在这里就露出什么异样的眼光。
尤其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周末我在家,经常收到他们热情送来的蔬菜,弄的我十分不好意思。
他们大部分都是有孩子的,为了报答他们,我回家若是有空,会帮他们的小孩辅导功课,他们很感激,蔬菜一类的食物送的更加勤快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哥哥知道后,反让我安心,大家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忙没什么,我才放下心来。
他现在还是继续帮人家修车,在我们独立出来生活的五个月后,他主动告诉了我他的工作,我想,这也正是他彻底放下心里最后一抹自尊心了吧。
他听说现在有车的人家越来越多,以后修汽车一定是个大火的生意,而且哥哥从小就喜欢自己动手做这种事情,以前家里的电器几乎都被他拆过。
虽然修汽车还是与他的愿望背道而驰,但他从来没说过一句累,道过一句苦。
我单单以为修汽车只是累点,想不到还有些危险。
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哥哥在厨房炒菜,我放下背包,照常趴在门框边看他炒。
但这次他的动作有点奇怪。
具体哪里奇怪我说不上来,但这动作明显是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好像有什么东西限制着他。
我皱眉打量。
他的右手胳膊处的衣服是湿的,虽然说有可能是洗菜的时候弄的,但那么大一块团在一起,一看就是揉搓过的。
上面一块暗色的污迹十分显眼,我越发觉得奇怪,走上前去摸了摸。
他被我吓了一跳,手里的锅铲掉进了大锅,溅了我几滴油。
我把火关了起来,问他胳膊怎么了,他只是转移话题让我赶紧出去,菜马上就炒好了,还问我是不是饿急了。
这样拙劣的借口我又怎会相信,拉过他的胳膊,撸起袖子一看,很长一截的伤口暴露在我面前!
我被惊住了,半天说不出话,眼睛又开始泛酸。
伤口差不多有我一整个手掌那么长,往外翻着一些。上面隐隐约约还有黑色的印迹,除了是汽油还能是什么?
又是红又是黑的 ,格外吓人。
“没事,只是不小心弄的,很快就好了。”他掩饰性地将袖口滑下,被我拦住不准动。
“怎么会这样,修汽车能把手修成这样吗?”伤口真的太深了。
我一时语气有些急,真不知道万一以后再受伤,会不会比这还严重。
“有没有处理过?”
“处理过了。”
那为什么还有汽油印迹在上面,正常人想想就知道肯定只是随意处理的。
我又再次给他清理了一下伤口,让他不能再把袖子放下来,然后进入厨房继续炒他未完成的菜。
我思绪万千,炒菜没带脑子,脑子里也全是他那样恐怖的伤口,一时盐放少了,味道寡淡的很。
哥哥安慰我,说他刚好受伤了,吃点清淡的挺好。
我沉默,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才拥有了这样好的哥哥。
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他不想开口讲伤是如何弄的,我便也不继续追问。只是每次看着他去工作,我都会千叮咛万嘱咐。
没有什么比好好的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