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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钟延,你的律师过来给你保释了。”看守所的警员打开了铁门,冲着他说道。
      钟延关在这个幽闭的环境里已经快一个多星期了,他到现在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实感,就好像一连串的偶然降临到了他的身上,特别的荒诞。
      “律师?我在这里也没有办法请律师。”他问着警员。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警员看了他一眼,回答他。
      他被带着走出了这个小空间,今天的天气很好,钟延透过窗外看着湛蓝的天空,他在想着,会不会那天的天气如这样这般好的话,就不会变得莫名其妙了呢?
      “我今天逛街的时候,发现了这里。”那天,季宇在下午时候突然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是一条观光步行街,照片的焦点集中在一排为人画肖像的街头画家身上,虽然拍摄的光感很不错,但是钟延知道这个职业只有那些美院毕业后迫于生计才会选择的事情。
      “嗯。”他回复了一个字。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从那天季宇向他说出自己的秘密之后,钟延就一直是这样不冷不淡的回复。
      或许应该结束掉了......,他觉得既然这样,长痛不如短痛,总比把这个谎言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会好一些。
      他心里在酝酿组织语言,怎样说能够委婉还不会伤害到他呢?就在想到头痛的时候,一个同事忽然碰了他一下。
      “喂,你看那里。”同事指着小区大门口处,一个大人正在弯腰对一个小孩子说话。
      “怎么了?”钟延将手机放在桌子上,问道。
      “我盯了好久了,总觉得那个男的有些不正常。”同事说。
      钟延便也并不太明白,于是也观察了起来。
      那个男人看起来应该并不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因为他记忆里好像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他和同事互相看了一眼,便走了出去。
      男人不停地在用手比划,嘴巴好像笨拙地说些什么,站在他对面地小孩子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一样,一动不动地发怔看着,忽然小孩子回头看向了钟延和同事走来地方向,就开始迈着笨拙地步子朝他们跑来。
      钟延认出来,这个孩子是当初把自己“冤枉”到警察局的“罪魁祸首”,他应该是认出来了自己,便加快了脚步。
      后面的那个男人忽然也追了上来,小孩子由于步子不稳,忽然摔倒了在地上,男人一下子用力地抓起了孩子的胳膊,好像要将他抱起的样子。
      小孩子被这样突然的动作弄得突然大哭起来,钟延和同事心里都念“不好”,急忙冲过来,一个将男人按在地上,一个把孩子从他怀里抢过来,往着小区那里跑去。
      “放开我,放开我!”钟延用力按住身体下面的这个有着蛮力的男人,他这时有些后悔,应该带着绳子之类的东西能够将他绑起来就好了。他不停地折腾着,让自己都不时地被挨了两下痛。
      “混蛋,放开我!”男人还在不停地叫喊着,让钟延心里越来越烦躁,他抽出一只手来,用力地按住这个男人的脸,手指伸向他的嘴巴,想让他停止噪音的发出。
      结果却反被他用力咬了一口。
      靠......。
      钟延心里一股怒火突然窜了出来,他握紧了拳头,用力挥了两下。
      “你才是混蛋,你说,你刚才想要做什么?嗯?你要做什么?”钟延大声骂道,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
      “啊......,好疼......,疼......,好疼......。”忽然男人好像变了一个人,叫喊声音逐渐变弱,变为了哭泣。
      “喂,你在做什么?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传来。
      “快来人啊,报警啊......,打人了,救人啊......。”周围越来越嘈杂,钟延被几个人给拉开,一个有些年纪的中年女人跑过来,抱起那个躺在地上哭泣的男人,直指着钟延骂道。
      “抓住这个凶手,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随即,所有的一切就像幻灯片一样的,一张一张在钟延的眼前闪过,直到最后,他被控告伤害罪,关进了看守所。
      对了,他当时好像还没有给季宇回复消息呢......。他走在很长的走廊里,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算了......”,他随即又转念一想,已经过了这么久,或许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警员打开了谈话室的铁门,一个衣装格律的律师模样的男人站了起来,冲着他客气地点了下头。
      “你好,钟延先生,我在这次的案件里担任你的辩护律师。”男人很有礼节性地伸出手。
      ‘公司这么有钱大方了?给他请这么好的律师?’钟延满脑里都是疑惑,但是也客气地伸手握了一下。
      “保释金和相关的手续我已经都办好了,您只要在这个证明书上签个字就可以了。”律师从一个很考究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张纸,笔也恰如其分地出现在面前,钟延扫了一眼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就跟着这位看起来十分专业的律师走出了这里。
      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钟延拼着力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吐出一口气,好像要把最近的倒霉的气息全部都排出身体外。
      “哦,对了,是谁请的你帮我辩护的?”他走在律师的身后,忽然提问这个问题。
      因为他不论想到身边的哪个同事,他们好像都不是和自己关系好到会花出这个价钱。
      “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了,他现在正在车里等我们。”律师也没有回头,微微的清风轻柔地向他飘来了这句回答。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不远处,一辆贴着租赁汽车公司logo的名牌车停在路边,车门慢慢开启,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了。
      似乎今天的阳光太过刺眼了,钟延反复揉了几下,终于看清了面向他的那个人。
      他本应该是只存在照片上的啊......,钟延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停了两下,真相被揭开,在自己最凄惨又落魄的时刻......。

      “是这样的,季先生和钟先生,我大致整理了一下,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应该说是由很多误会的成分造成的,受害人是小区的住户,只是由于精神问题,家人也极力地照顾,很少出去,所以这一点上,被告方钟延先生在判断上产生了差错。至于你提供的口供上说,以为他要伤害到那个孩子,这一点,受害人的母亲提供证词说是因为他很喜欢小孩子,是想要和他玩耍的......,这一点,就需要监控视频来进行证据分辨......,所以,整体上,是可以往过失伤害上面进行辩护的,不会涉及到刑事责任......。”
      咖啡馆里,他们三个人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律师提出专业的建议,而季宇和钟延分别坐在两侧,一言不发地倾听着。
      钟延现在根本一点都不关心这个案子是怎样的,他怎么来了?他全部都知道了......,为什么他一句话都不说?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要他道歉?或者对他使用暴力发泄出来?还是......。
      这个叫季宇的男人只是垂着头,连他这个方向看都没有看一眼,夕下的日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晕出一片金粉似的色彩。
      “嗡......”,桌子上,忽然不知谁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律师停止了讲诉案子。
      “不好意思,我另一个委托人的电话,我先出去接一下。”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
      “你真的来了?”钟延终于忍耐不住,向他说了话。
      “那天之后......,你一直都没有回复......,我只是冲动了,打了电话......。”他终于抬起头,开始徐徐缓缓地讲着。
      他的声音沉稳又清澈,和钟延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他这样变为了立体的样子坐在自己的面前,让钟延都忍不住地细细打量起来,他的骨相很深刻,三庭五眼的比例也是美学里的恰到好处,五官里,尤其眼睛的形状极为漂亮,如果身旁有笔和纸的话,他都想要迫不及待地描摹下来。只是现在,他只能够紧握住双手,按耐住心里莫名的悸动,等待这个被自己欺骗的人继续陈述。
      “应该是你同事接听了,他以为我是你的朋友......,他向我说了你的事情,我就过来了......。”对方简单地讲着,隐去了很多钟延想要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
      “可是,但是你听到的我,应该和以前的那个‘我’不一样吧......。”钟延问他。
      他的眼睛闪动了两下,里面便好像失去了光泽。
      “我了解了一下,便知道了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好像不想再说下去。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来?是想要亲自揭开我的真面目吗?是来让我对你道歉是吗?”钟延却想要继续问下去。
      季宇没有立即回答他,他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别过头去。
      “或许有吧......,只是竟然奇怪的是,我觉得你出了事情,现在需要帮助......。”
      钟延的心里愣住了一下,这时律师又回到了座位上,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便中止了。

      季宇开着车,将钟延一直送到他家楼下,车停下来,两个人依旧是一直沉默的样子。
      钟延觉得现在这个狭窄的空间,比自己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的看守所里还让他难受,他好像感觉到了细微的空气里漂浮着的愤怒的信号,他一定是很恨自己的,钟延这样想着。他打开车门,然后又停下。
      “你要不要上来?”他忽然问道。
      “嗯?”身旁的男人终于看向了他。
      “找我......,找我清算一下我们两个人的事情。”钟延下了车,站在路边烦躁地等待着。
      过了很长的时间,那个男人终于也下了车,礼貌,又客气,没有其他的任何表情,随着他走上了楼。
      屋子里面很凌乱,自己没有在家一个多星期,很多垃圾都开始散发难闻的味道,钟延愤懑地将它们踢到一处,然后找到一把椅子,抬到了客厅。
      季宇听从了他的意思,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有些无措,但很快又沉默了下来。
      “这个,”钟延找出了之前阴差阳错拿到的手机,放在他的面前。
      “这个女人是最初和你联系的。”他翻到了相册里面的照片,然后将之前的经历一一讲出来。
      “总之,整个事情的过程就是这样的,我承认我向你隐瞒了真正的我自己,但是,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钟延说到自己都有些口渴,他选择在季宇的对面坐下,然后轻轻喘着气。
      “嗯,好的,我知道了。”可是他依旧是这样一副让人摸不清意图的样子。
      “那么你想要我什么?是赔偿吗?精神损失费?还是什么别的?”钟延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有了之前的负债,这次又加上了民事赔偿,但他还是如此倔强地问道。
      “都不需要......,我不要那些东西。”季宇看向了他,告诉他。
      “那你想要什么?”钟延又继续追问。
      “我只想知道,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来......,你为什么要和我一直继续做这种虚假又可笑的事情?”过了许久,他终于问他了。
      钟延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发现整个过程里,其实并不是一句欺骗或者有趣能够解释清楚的,这里不知何时蕴藏了很多复杂的情感,他此时竟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到底自己是否缺失了什么。
      “或许是......,无聊吧......。”他告诉他,声音很轻。
      “哦,知道了......,我知道了......。”对面的人喃喃地重复了两句,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似乎得到了这个答案就满足了一样的,他将手机放下,打算离开。
      “等一下。”钟延看着他要起身的动作,忽然叫住他。
      他急忙地站了起来,然后反复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他无法控制住现在自己烦躁的心情,在一刹那的时刻,他打开了那间储藏室的门,搬出来一箱箱自己曾经的作品,堆放在季宇的面前。
      “这些你都拿走吧,你拿走它们,这些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你放心,它们以后会值很多钱。”他不知为何这样突然没头脑地说道。
      季宇底下身,从里面抽出来一幅画,然后放在自己的膝上,像对待宝物一样地细细抚摸着。
      钟延觉得现在自己已经不能做任何的事情了,他无力地走向自己的卧室。
      “对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家里还有一个空房间,现在天已经很晚了,你要是想住下就住下吧。”他对他留下这句话,就进了屋内,关上了房门。
      外面依旧静悄悄的,钟延倒在床上,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响,终于等到那个人发出了声音,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是打开门锁,门框间的碰合,最后归于了平静。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钟延双手紧紧握住床单,他觉得自己最终还是成为了一个恶人,胸口开始不停地上下起伏,口舌间也蔓延开了一种苦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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