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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06 火光与寒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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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带忧伤的音乐在帐中凄美地环绕。
芬巩将空药碗搁在一旁的小几上,皱眉道:“玛卡劳瑞,你能不能换一首曲子。”
玛提莫还没去曼督斯报道呢!
梅格洛尔却不管他,只是看着迈兹洛斯,忧郁地问:“大哥,你看二伯,像不像我们家的人?”
迈兹洛斯觉得他这问题相当诡异:“你在说些什么?他自然是……”
那袭肩处、衣领以及腰间都有金线饰物的红色长袍突然跃入脑海,迈兹洛斯反应过来,梅格洛尔所指并非芬威家族,而是他们费艾诺家族。
“但这不是……”迈兹洛斯再度想到了很久之前曾在阿门洲察觉到的一些东西,顿时眯起双眼,“你什么意思?”
芬巩奇怪地看了他的红发堂兄一眼,又转头去看他的兄弟。
“呵呵,没什么意思。”梅格洛尔收了手指,垂下眼眸,良久,叹息一声,“这可真是有意思啊……”
迈兹洛斯渐渐皱起眉头。
他可太了解他二弟了。看着他那副样子就知道,虽然他口中说没什么意思,但心里想的肯定就是他突然想到的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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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
大湖南岸,晶石银色的光芒映出至高王脸上微愠的神色。
“我不是在反对您,我只是在为您考虑。”他半兄弟的声音依旧沉稳。
诺多王子们分列而坐,无人敢在此刻插话。
芬国昐此刻穿着深蓝的外袍与银白色的内搭,外袍领子上有一圈儿白色的保暖绒毛,不过袍边短了一截——那是芬巩的衣物。
那干净清透的银蓝双色将他衬得更加风华出众。
然而看到这身装束,费艾诺就忍不住朝此刻正坐在他长子旁边的大侄子那里瞟去。
臭小子居然还带了衣物……哼。
“如今魔苟斯蜷缩在他自己的老窝里不出来,而我们目前的全部兵力,尚不足以直接进攻安格班。”芬国昐续道,“我想这一点,玛提莫应该比我清楚。”
迈兹洛斯点头。
“在再一次发动攻击之前,我们得先积蓄力量。”
“积蓄力量?”然而费艾诺哂笑,“不,我决定一鼓作气。”
“若你和你的追随者们畏惧,大可留在这里。没关系,我会带领我的人马去给魔苟斯一些教训。”
“我们都是您的追随者。”芬国昐叹了口气:“兄长,虽然我早已在诸维拉面前发誓追随您,但是这个命令我不会遵从,也不会允许你去。至少,在您养好身体之前不会。”
闻言在座的诺多王子们都是一愣。
迈兹洛斯与梅格洛尔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说什么?”费艾诺皱起眉。
“除非您向我证明您的体力与身体已经恢复如常。”芬国昐直视他的眼睛,“但您首先得试试,能不能接过我十招。”
听出他话中的隐含之意,费艾诺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他怎么没发现这半种又有了些变化。
若说从前他是一柄极善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宝剑,那么如今这柄剑开始闪露锋芒了,自从他带领他那群拥趸来到中洲之后。
他在他身上看到了更多的锐气。
这很好。他总算不再继续伪装了。
费艾诺离开座椅,缓缓向他走去。几乎是同一时刻,芬国昐也站了起来。
凯勒巩目光闪烁,立时想要上去帮忙,却被梅格洛尔眼疾手快地拉住。
费艾诺问:“你确定?”
“是。”他毫不迟疑。
“嗡”地一声清响。
在帐中诸人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柄铿然出鞘的长剑已抵住了芬国昐的咽喉,而芬威次子身形未动,右手却已经握在了凛吉尔的剑柄上。
芬巩与迈兹洛斯离开座椅,同时变色:“父亲!”费艾诺诸子们也纷纷站了起来。
“都滚开!”
然而他们听到了两声同样的怒吼。
“在提力安王宫我说过的话,如果你忘记了,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次。”至高王手握剑柄,傲然看着他的兄弟,“你会知道,纳瑞尔远比你的舌头更锋利!”
在场唯一还坐在椅子里的梅格洛尔调了调弦,换了一首激昂的调子。
迈兹洛斯唇角一抽,赶紧把他扯过来,然后以目光命令几个不像样的兄弟都随他离开。
芬国昐目光闪动,凛吉尔缓缓出鞘,明晃晃一片雪光映入费艾诺铁灰色的眸中。
“我说过……”
然而他的半种兄弟打断了他的话:“是,我敢!”
他话音未落,手腕一抬,凛吉尔陡然朝抵在喉间的长剑纳瑞尔削了过去,费艾诺撤剑回身防守,但芬国昐没有收势,长剑瞬息化为流星,迅猛地直刺过去——
冰冷的剑尖稳稳停在了至高王的宝石胸针上。
“第一招,哥哥,你输了。”
说罢他收回长剑,再不看兄长此刻脸色,掉头就走。
费艾诺大怒,提剑紧跟。
帐外,明月当空,新雪初霁。
密密麻麻的雪松林在王帐之外圈出了一大片空地。
芬国昐越走越快,呼吸略有些不稳,目光却坚定如铁。
在身后兄长的脚步即将接近的时候,他陡然回身,手中凛吉尔朝至高王横扫过去,剑身在半空中荡出一片炫目白光。
费艾诺立剑而挡,不等他再击已经抖腕转刺向芬国昐。
芬威次子急速后退,长靴之畔雪沫飞散,似无数碎琼乱玉。
精灵王的打法一向锋芒毕露,重攻击而轻防守,瞬息之间两人已过数招。
芬国昐始终十分沉着,有一个瞬间纳瑞尔曾经挑破了他的衣襟,但随即他便发现那剑身挪开一寸,避过了他已暴露在月光下的脖颈。
芬威次子唇角挑起一缕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偏开身体,手提凛吉尔,更为迅猛地朝至高王挥了过去。
一只云雀扑腾着翅膀,躲入林中。
长空皓影如云,雪地之上亮银流转,片刻后,激烈缠斗的一双人影停住了。
蕴藏寒星之光的宝剑横在了至高王的脖颈上,用的是未开刃的那一侧。
芬威次子的声音在费艾诺耳后平静地响起:“第十招,哥哥,你输了。”
费艾诺冷声道:“是吗?”
“是。”芬国昐道。
下一刻,他的左手及时握住了至高王已经反手抵在他腰侧的纳瑞尔,抑住了它继续向里推送的企图。
这把剑,靠内的同样是未开刃的那一侧。
如此,两人都知道已经没有任何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芬国昐收了凛吉尔,费艾诺立直身体,长剑随即回鞘。
雪光之中,他审视着从容而立的半种兄弟,神色阴晴不定。
“我说的都是真的,兄长。”
两人身边,平整如镜的湖面中映出了一方辽阔的苍穹。
湖畔蓝袍白衣的精灵向至高王鞠躬为礼:“以芬威之子的名义起誓,您将是我永远的主君。”
“我的顾虑并非出自对魔物的畏惧,更非出自对君王的不敬。这只是处在一名臣下的位子上的诺多精灵,为他的君主所能提供的谏言,因我和他一样,希望未来他的国度能够长治久安。”
“我们此来中洲非是短暂停留,而是长久的开疆,因此不得不从长计议。”
“但我向您保证,等到时机成熟,我定会亲手宰下他的头颅,送到你面前,祭奠我们的父亲。”
寒冷的空气里,温和的嗓音清润平静,犹如琴弦之中舒缓流动的乐音。
亮蓝的光芒自铁灰双目中一闪而过。沉默良久,至高王终于开口:“我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