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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她很快就得以成行,因为有医生开的证明,戴蒙德给了她一段相当长的假期,让她去到风景优美的地方疗养,以保持心情之愉快,使病情能够尽快好转。
      马赛是个很奇妙的地方,充满了异国风情。作家阿尔伯特·郎德1926年的一段被奉为经典的描述稍微能够形容出它的独特来:“你想看看阿尔及利亚、摩洛哥或是突尼斯吗?请跟我来,我会带你去制帽街,这里有贫民窟、淘气的孩子和阿拉伯女人。这里有东方的气味:一种仿佛是在煎锅里融化了的陈年蜡烛的味道。”
      欧泊这次是坐船去的马赛,清凉而又夹杂着微微咸腥味的海风迎面吹来,成群洁白的海鸥盘旋飞翔。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心情去欣赏什么秀丽风光,欧泊拿出了记载着琥珀归隐后居住地址的纸条。一路寻找过去,到了一个富人居住区。不过当她按门铃的时候,里面出来应门的却是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请问妮卡是住在这儿吗?”欧泊很有礼貌地问。
      “这里没有人叫妮卡。”主人一脸疑惑地回答。
      欧泊拿出纸条来,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地点没错啊,又对照了一遍门牌号,也没有错。
      主人从她手里接过纸条来,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大概是这座房子的上一任房主吧。”
      从主人口中得知,原来这家人是八年前才搬来这里的。
      八年前?那不就是琥珀离开组织的时间吗?难道说,她一回到这里就把房子给卖了?这样一来,事情将变得更为复杂。照理说琥珀的经济状况不应该差到不得不卖房子的地步,她为组织工作了那么多年,赚的钱少说也有上千万欧元,难道是由于太过挥霍,而把钱花得涓滴不剩?
      无数疑问从欧泊脑海里浮起,她先按捺住自己纷繁的思绪,继续询问这家主人是否知道前任房主现在的联系方式。
      他摊开手,表示毫不知情。不过他看到欧泊一脸失望的样子,建议她去一家房屋公司问问。
      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头绪的欧泊也只能听从他的指点了。
      幸好因为房屋转让比较麻烦,所以房屋公司还保存着几年前的交易记录,以方便解决以后产生的纠纷问题。欧泊说明来意之后,公司里面一个办事员很热情表示愿意帮忙。
      资料都按年份保存得很好,找起来也不费劲。
      一个贫民区?欧泊在得知琥珀现在的居住地址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三向办事员询问之后才终于确定。
      琥珀竟然住在贫民区,这个认知让欧泊多少产生了点感伤,毕竟她们曾经在一起相处了三年。

      欧泊下了出租车,走进了琥珀所住的街区。就算是发达国家也存在着贫民区,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污黑发臭的水积在路旁的低凹处,肮脏的街道两旁散乱地分布着一些住宅,大多是低矮的平房,少数几幢是稍微好一点的二层楼房。黄色或赭色的房子有种沉闷到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好像是饱受疾病折磨的人因为痛苦而发出的低低呻吟。到处是衣着邋遢的各种肤色的人,不时还有几句低俗俚语传到耳中。
      欧泊皱着眉头,脚下加快了步子。
      按照门牌号,她来到了一座和周围建筑没什么两样的房子前。外表看上去锈迹斑斑的门铃实际上也早就坏了,欧泊就算用尽力气,也不能让它发出任何声音,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敲门这种传统的方式。
      在她站在外面等待的时候,旁边晃过来一个浑身散发着臭气的流浪汉,一张嘴,又是一股浓烈刺鼻的洋葱味。
      “娘们,一起玩玩怎么样?”欧泊还没来得及露出厌恶的表情,对方就发出了放肆的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拉开了,里面冲出来一个老妇人,对着流浪汉破口大骂,声音嘶哑得就像是乌鸦在引颈高歌。
      一通骂完,老妇人拉起欧泊的手,还没等欧泊她反应过来,就把她整个人拽进了屋。
      “你没有被吓到吧?”老妇人放开了她。
      老实说,欧泊还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不过不是被流浪汉的话,而是被眼前这位老妇人拉她时像蛮牛一样大的力气、迅速的动作给惊了一大跳。
      “没有,谢谢你。”欧泊对她的相助表示感谢,然后又问起她是否认识一位叫做妮卡的女士。
      “妮卡——”老妇人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好像在这个名字里面包含了无数各种滋味的回忆似的。
      “我当然认识,”她眯起眼睛来打量着欧泊,“你找她干什么?”
      听到老妇人承认认识妮卡,欧泊心中一喜,但与此同时也察觉到老妇人话语里突然生出的警觉性,便不敢大意,继续放柔了语气,试图让她相信自己来到这里是出于善意的目的。
      “我是妮卡的老朋友,已经好几年没看见她了,对她十分的想念,所以这次路过马赛,正好顺便来做一次拜访。”欧泊的话半真半假,其中对琥珀的想念是真,但来此的目的却并不非那么简单。
      只听老妇人“嘿嘿”笑起来,正笑得欧泊莫名其妙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道:“玛丽安,看来你是完全没有认出我了。”
      “你是——”欧泊并不记得以前有见过这个老妇人,心中顿时充满了疑问。
      要知道“玛丽安”这个名字是最初接受训练时,没有办法想起真正姓名的她给自己随便取的,后来有了“欧泊”这个代号,原本的“玛丽安”也就只在上海作为一个普通白领时用用了。
      “琥珀?”欧泊试探性地问。除了琥珀之外,还有谁会在她以这副面貌出现时叫她“玛丽安”?
      老妇人大笑着承认了。
      这下子欧泊才真的震惊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衰老不堪的妇人竟然会是记忆里那个年过四十仍美得惊人的琥珀。她没办法将两者结合在一起,当成是同一个人。
      琥珀给了她一个表示谅解的拥抱,说:“这些年我们都变化很大,我也差一点就认不出你了——你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而我也老了。”
      仔细想想,琥珀毕竟也已经五十出头了,或许她现在的外表才是老年人本来该有的模样吧,欧泊稍微释怀了。
      但随即欧泊又难过起来,她看着房子里破旧简陋的家具,以及琥珀身上那件已经穿得很旧的衣服,忍不住就要掉下眼泪来。
      “别这样,玛丽安。”琥珀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虽然声音并不美妙。
      “我该早一点来看你的,”巨大的冲击让欧泊头脑里有些混乱了,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你的境况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先别管这些,我知道你一定是特地来找我的。说吧,有什么事情?”琥珀提醒着她此来的目的。
      确实,照组织那种培养方式出来的人,所做的每件事都会带有一定的目的,琥珀自己也是和他们相同的一类人,所以对于此事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介意的。
      欧泊迟疑着开口:“你曾经把我父亲留下的房子转交给了我,所以我猜想你一定是他的朋友。”
      “确切地说,那座房子属于欧泊,也就是你母亲。”琥珀避开不谈关于她父亲的事。
      这里的“欧泊”自然指的是上一任的了。
      欧泊想起梦中时常出现的那个美丽女子,自己对她总有种莫名的十分熟悉亲切的感觉,原来
      是因为血脉相连的缘故。
      这样一来,她更要好好探究一番了:到底露碧的话可不可信,琥珀有没有真的和欧泊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还有为什么上任“国王”会在一怒之下下令销毁所有“欧泊”的档案?
      一个疑问的解答,带来的是更多的谜题,一下子全都集中到欧泊的脑袋里,反而让她不知道先从哪里谈起了。
      在她把思绪稍微理清之后,欧泊继续问道:“可是我听说你和欧泊,呃,我母亲为了某个男人而翻过脸,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琥珀大笑起来,没有否认,而是说:“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那只是年轻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们很快就原谅了彼此。”
      很明显,琥珀根本不愿意谈论到那个男人。
      不过在见到琥珀之后,欧泊就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要在今天把所有事情都弄个明白了。所以即使琥珀不愿意揭伤疤,她也只能够强人所难一次了。
      “不只是那样子吧,据我所知,我母亲还为此丢掉了性命,而你也因为受到牵连而不得不选择退隐。”欧泊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这两件事其实欧泊都没有把握,只是根据自己的梦境和露碧所说的情况做出的推断而已,她在这里诈了琥珀一诈。
      琥珀周围布满皱纹的深陷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珠子盯着欧泊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要从她脸上找出点什么来。
      “那个男人——”琥珀知道今天是打发不了欧泊了,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她打量了欧泊一会儿才继续道,“你和他长得很像,红头发、绿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找出两张勉强能让人坐在上面的椅子,拉着欧泊的手坐下,看样子是想和欧泊促膝长谈了。
      琥珀的声音好像是有一根钢针在缓缓刮过古董黑胶唱片,她抬起头盯着窗台上积着的一层灰,开始诉说起尘封在心底的往昔所有好的、不好的记忆。
      “虽然相似的容貌证明了你们的血缘关系,但其实你们一点都不一样——他是个恶魔般的男人,或者可以称呼他为‘撒旦’。”琥珀脸上的神情相当的复杂,甜蜜与酸楚,百味杂陈。
      “那他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欧泊表现得相当心急,迫不及待地等着她点拨开自己心中的疑团。
      父亲这个词,一直以来对她而言,只是个符号而并没有更多的感觉,她对于此事的迫切想要了解,是出于探究身世之谜的需要而已。
      “他让我们背叛了组织——这就是最大的罪过。”她马上又解释道,“本来我们是被派去迷惑他的,但没想到后来我们自己反倒受他诱惑了——他真是个漂亮而又浑身充满魅力的男人。你之前说我和欧泊翻脸,也确有其事。当时我们都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他,彼此间一开始说好是朋友间为了不伤及友情的良性竞争,但后来事情逐渐演变得不受我们自己控制,我们都像发了疯一样,甚至到了恨不得把对方杀死的地步。”
      欧泊皱眉听着,对琥珀口中所说的令人神魂颠倒的男子——她的父亲,暂时持怀疑的态度不予置评,因为她觉得一个男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实在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他反过头来让欧泊使美人计迷惑国王,以便能够从组织里一次次偷走机密。至于我,则心甘情愿地把所有的钱都作为‘爱的奉献’交给了他。”琥珀用很平静的语气讲述着曾经惨痛的经历,似乎已经从往事中走了出来。
      这样的男人让欧泊感觉到咬牙切齿的痛恨,管他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呢,总之太无耻了。
      “所以你从组织退隐的时候已经身无分文,靠卖掉房子的钱才能够维持生计?”欧泊沉声道,声音里饱含着愤怒。
      琥珀拍拍欧泊的手背,温和宽容地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相对于以前纸醉金迷的生活,我反而觉得像现在这样从事体力劳动日子过得更舒坦呢。”
      “那么后来我母亲是因为组织察觉到背叛而死的了?”欧泊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事实,但还是忍不住要出言确认一次。
      琥珀点点头,用沉默来表示哀悼。
      不过因为在爱情战争中遭遇到失败,感情上受到极大创伤的琥珀最终回到了组织,并取得了前国王的谅解,所以连她也不清楚,在她离开之后“欧泊”和那个男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玛丽安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出生的。
      “或许你可以去那座乡村别墅找找看有什么线索,”琥珀最后补充道,“其实那里是那个男人送给你母亲的礼物。”
      那座乡村别墅?好的,回头就去把它翻个底朝天吧,欧泊想道。其实对琥珀的话,她也无法完全信任,还需要多方面的调查来个互相印证。
      “琥珀,让我带你离开这里吧,我会把你当做我自己的妈妈。”欧泊不忍心看到曾经的老师和朋友沦落到凄惨的境地。
      琥珀拍着她的手背说:“不用为我担心,这里很好。”
      欧泊不能劝动她,离开时只好悄悄把一团纸币塞在桌子底下。
      再见了,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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