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染红尘》Kasky

5、第 5 章

　　接下去几天，公西清似乎在刻意讨好我一般时常带一些水果点心什么的来这里给我——依他在宫里的地位，要拿到这些，也是比较困难的（在他记忆中，我看见他和他妈妈的宫殿里只有一个不怎么听话的丫鬟，食物也没多少，经常吃不饱。）——然后和我随意地调侃，确切地说，是他在那里说，而我旁听，当然，他的真正目的是向我请教为人处世治国之道。
　　虽不敢说我已精通古今学术之精华，但若只是教一个学识尚浅的孩子，我所学习的那些知识还是绰绰有余。
　　从“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从“秦始皇焚书坑儒”到“陈胜吴广起义”，我以扮演起了历史老师的角色，将这些我们世界的历史为他一一细说详解，告诉他一个强国是如何崛起又因何破灭。
　　我要教他的，不只是用兵的战略谋术，更是治国者必备的学识和德行，与如何治理一个国家，如何体恤百姓。夺得天下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怎样保住自己的领土。
　　从公西清的记忆中，我发现，与他同辈的那些皇子公主根本不成气候，若我好好教会公西清那些先进的知识和本领，他们绝对敌不过将来的公西清。所以，虽然北联已经没有希望了，我还是希望创造一个明君来统一天下。分久必合，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向。与其让一个翻版的纣王或溥仪来管理这世界，还不如由我来为它选择一个归宿。
　　“若离哥哥，你说，这招‘假痴不癫’就是说我现在的处境必须懂得如何蒙蔽敌人，让他们认为我没有任何与他们争斗的能力，方式对我的警惕，再等待机会一举成擒？那如果配上‘借刀杀人’和‘趁火打劫’，我是否就能‘顺手牵羊’了？”
　　“对，但前提是敌方实力过强。另外，必要时，亦可‘无中生有’。切忌‘打草惊蛇’。”我边看书，边回答。
　　公西清略一思索，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赞叹道：“若离哥哥，你真是太聪明了，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你们北联都教这些吗？”
　　话中只意：如果北联人都有我这样的才识，怎会来这里与东联和谈？
　　哼，在我教了他这么都后才想到问这个？他也真够聪明的。
　　由于十七皇子薛若离久居宫中，所以认识他的人自然少之又少，因此，公西清显然在怀疑我的真实身份。
　　这种小孩子是最可怕的，要随时小心像南郭先生一样被反咬一口呢。
　　我毫无目的地看着他，只是淡淡地，没有意义的注视着他，我知道，这是最容易给别人制造压迫感。果然，不多久，公西清便不自在地撇过头问：“怎么了？若离哥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我依旧那般看着他，“虽然多些心思是很好，但耍小心思就不必，尤其在有些人面前，你这只是自找麻烦，还可能带来杀身只祸。”
　　听了我这话，公西清倒恢复了镇静：“你若要杀我，是不会开口的。”
　　他也算比较了解我了，但他就不懂？
　　“如果我要杀你，只在乎局势和心情，会不会说是我的事情，凡事没有绝对。”我顺便教他一下。这段时间我可没有浪费过时间，因为我随时可能会走，所以能教他一点是一点。
　　我将视线稍稍移开，秉承着“多一话不如少一话”的原则，将时间留给他独自去思考。据说从出生那天起，我就不喜欢发出声音，连说第一句话，都是在三岁以后。虽然我的智商属于比较高的一类，但我一说话就觉得心烦。
　　公西清不解地凝望着我，却什么也没有从我身上看出来。悻悻然转过头，道：“你身上连一点杀气也没有，更准确地说，你身上有一种我从没感受过的平和与淡漠，这段时间下来，我看得出，明明不是冷酷无情的人，甚至可以说，你是存心让人以为自己冷漠。你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所以你绝不会杀人的，对吗？”
　　我绝不会杀人？不，只能说，我不会无故杀人。作为组织中的三个最强杀手之一，怎么可能不会杀人？我不像歆，以杀人为乐，也不像鸿，因为懒而不想杀人，我只是不喜欢血的味道而已。
　　歆说我有时候温柔得不像个杀手，平时的果断都消失无踪了。鸿说我杀人时太谨慎，很容易浪费时间（在他眼里时间比人命重要），反正是杀手，杀几个人不都一样？可我就是不喜欢啊。
　　心里闪过和那两人相处时的千丝万缕，过去那称不上美好但十分惬意的生活仿佛在一瞬间重现在眼前，本来一直嫌他们老给我闯祸，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失去的才是最好的。
　　公西请清楚眼前的人又一次神游了。
　　清澈的双眸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变得迷离黯淡，恐怕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吧？这样一个精明心细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公西清说不上心中那是什么感觉，很高兴自己能看到薛若离不为人知的一面，却又不太想知道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人是谁。故意说出那些话刺激他，只想看看他还会有什么表情。
　　后来想想，其实也是初时的情窦初开吧？只是他没有明白，以后懂得了这种心情的意义时，他们已经错过了，想来也是注定无缘。
　　我回过神，发现公西清还在盯着我看，勾起一个不知算不算笑容的笑容，问：“你在看什么？”
　　公西清摇头，说：“没有，只是在想，若离哥哥好象很喜欢把话憋在心里呢，这样不累吗？”
　　“说话多了会更累。惹人厌，费时间。不会隐藏自己反倒会引来麻烦。”唉，我真怀念有鸿在的日子啊，就算歆听不懂我的表达，以鸿的理解力，他也能给歆解释清楚。
　　而歆那家伙，一般来说也会为了给鸿留下好印象而不懂装懂吧？我一直想，他难道不明白吗？鸿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有几斤几两重？
　　我喜欢把话说得很简略，所以经常有人无法理解我的意思，通常情况下，我只能把话说得很长，搞得我更加不爱说话了。
　　公西清听了我的话，思考了一会儿，又再次低头埋进那堆书籍里去了。
　　仔细看来，公西清是个相当俊美的少年，眼睛不算大，但很有神，很平稳，皮肤白净，配上黑得发蓝的头发，更把他衬得秀美异常，最主要的是那谦和的气质，使得他感觉上更富成熟男子的魅力。长大以后应该也是个俊俏的翩翩君子模样。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和我在一起时间越久，眉宇间的狡黠就越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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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我所料，东联王公西梓程（这次我可没忘记）在将我“遗忘”近两个月后，终于开始找我商议和谈的要事了。
　　“附属国？凭什么？你以为朕有这个必要和一个连年饥荒的小国结盟？”
　　“不，您恐怕会错了意。”即便他这样说，我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不是结盟，是接纳。北联希望能成为东联的附属国，接受东联的帮助，并永不与东联为敌。”
　　我说话一向直接，这么和皇帝说话似乎有些不妥，但我还是不想浪费时间。
　　就算我对他不敬，也没有言语上的诋毁辱骂，所以对于作为北联十七皇子的我，他还不能就因为这些小事而刁难我，而他把我留在别馆那么久的目的，也不过是让我心急出错而已。
　　见我说得直接，公西梓程也不便加以虚辞，否则倒显得他做作了：“哼，那你说说，我若同意这么做了又有什么好处？”
　　“若不这么做，东联的下一步是否是要攻打我北联？”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和谈了。
　　“正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没是好隐瞒的。
　　“为什么不攻打西联或南联？”
　　“……”他挑眉，似是在待我回答，而我，也无意让他失望。
　　“因为虽然东联强盛，却也没有到可以吞并地势易守难攻的西联和财力雄厚的南联。而弱小的北联就成为东联统一天下的第一步。”
　　“你可知自己说出这话的后果？”
　　“两国交锋，不杀来使。何况我只是代表父皇前来和谈，若陛下想迁怒于我，我也没有办法。”
　　“哦？真的只是代表你父皇来的？”
　　我不置可否地看向他——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这个疑问我很快就看出了，原来薛风朗身边的“如妃”、“丽妃”和太监总管孟德尚都是东联派去的探子。
　　忽然一阵目眩……糟糕，头有点晕了，这两天能力使用过度了？看来我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啊。以后还是少用用吧。
　　“其它事情我不清楚，但我起码知道一件事——东联现在的力量若是要去攻打北联，那南联西联必定会知道东联的野心，而且，就算北联被东联吞并，东联的实力也会大有损伤。到时他们联合起来对抗东联，到底是谁胜谁负，也是个未知之数。”见他将话放开了说，我也不再有所顾忌，反正在场也没几个人，“唇亡齿寒的道理，有人不懂，但也不是没人懂。”
　　沉默，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哼，我倒想看看他能不能傻傻地让我在东联皇宫死亡！其中利害，作为东联皇帝的他不知，谁知？
　　“呵，也罢，既然十七皇子这般笃定朕会答应，朕也就顺了你的意，明日殿上，望阁下准备好拟定协约一事。”不愧的一国之主，光气势就比我这具身体的父亲强多了，若他能够长寿一些，这天下，会不会就落入他手里？天晓得，就四联目前的状况而言，其余两国还没见什么败势，要统一天下，没有百年也至少五十载……但这是他们的事情，与我何干？
　　我闭上眼，微微俯下身：“相信父皇会十分满意这个结果。若离就此……”我才想告退，却被公西……这个皇帝——抱歉，有忘记他的名字了，我向来记不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名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不轻——
　　“象你这样的人，就甘心在北联虚度光阴？”
　　“若离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哦？”
　　“……”多说无益，我还不想自己的心思被人那么快就了解，便故作不屈地愤然转身，“若离无才无德，能够留在父皇身边便是若离的福气，实在不明白皇上说这种话是何用意。”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你不会不明白，而且，一个毫不在乎地说着要卖国求和的，不受宠，还险些为被选作质子而自裁的皇子，说这种话，未免太让人怀疑了。而且，从你这两个月来的表现来看，哪里还是那个‘无才无德’的十七皇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皇上对若离的事那么一清二楚，您也该知道，现在在你面前的，的确是北联十七皇子薛若离。至于卖国求和——您也该清楚，我是在‘护国’啊，名义上的归顺，总比亡国来得好。天下会变成怎样我不管，只是战争……为了那些已经不堪重负的百姓，还是年拖可拖吧。”一下子说那么多话，我脸部快抽筋了！
　　“这么说来，十七皇子殿下你还是个为国为民的贤士了？”
　　“不做贤士，不成勇士，不为圣人，不是能人，只求一世安宁。”我总算说了一次真话，半真不假，就看他如何分辨，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尽量不要和这么麻烦的人接触过多。
　　说完，我便离去，没兴趣再耗下去，虽然我有读心那里，但本质上，我太年轻，最好还是不要和这个老狐狸纠缠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