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染红尘》Kasky

6、第 6 章

　　第二天，草草拟定了和约，我就匆匆回到自己的院落，本想先收拾东西，可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几件衣裳外，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于是便睡下了，这段时间力量浪费得太厉害，导致现在来只猫都能把我撞倒。
　　必须恢复体力，要逃跑的话，没有过去身手的我只能靠这身力量——即使鲜少使用它来攻击人，但平时怎样操纵这个的训练可是没少过的。
　　为了节省力量，我只得暂时封闭它，因此，在东联皇帝和三皇子公西清越来越奇怪的眼神下，我烦不胜烦。由于年龄的差异，虽然看不懂那个皇帝眼中的探究与兴趣，但起码，我能看出公西清眼中的是依赖，甚至……算了，这种早熟又缺乏亲情的孩子，是很容易对那些给过他一点温暖的人产生朦胧的迷恋的，这点我深有体会。
　　忽然又忆起当年还是个幸福的富家小孩的鸿……
　　我是爱着鸿的吧。
　　那时，只有七岁，和鸿过着截然相反的生活的我在逃出人贩子那里后，饿昏在街边，冻醒后，就看见一张极可爱的脸，和他手中递过的面包。大概在我接过那块面包时，缘分就已经注定了。有时，我多希望，那个因为赌气拿了钱跑出家的小男孩可以永远那样纯洁，然而命运总是喜欢让善良的人不幸，鸿家中变故，母亲自杀——据鸿说是因为她疯了要杀他和姐姐，他才拾起地上的枪杀了她的，只是这件事情被他父亲压了下来而已——然后是父亲被算计吸毒，叔叔抢夺家产……
　　天知道，当听见他带着讽刺的笑容对众人诉说过去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怎样的！我知道，他说这些只是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尽管他不喜欢被同情，但他是个喜欢利用别人感情的人。可是，这样一个孩子，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思考人性的呢？
　　知道这些后，唯一一次，我没有向组织汇报就杀了人，那年我十二岁，力量还不够，却充分利用了自己的美貌和异能。为此我被老Boss吊起来毒打了一顿，但我不后悔，而那次，也是鸿在如组织后第一次真心地笑了，此后，我们成了朋友。
　　我知道，他已经完全忘了七岁那年的那个初遇，然，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们，已经不再需要过去，因为，我们没有未来……
　　再后来，就是歆的出现，歆是鸿的朋友，我们认识后，我和歆也成了朋友。可能有人不相信，杀手哪来的朋友，但是，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我却是确实把他们当作生死之交。我不希望，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光明与人性也一起消失。
　　歆爱着鸿，我也是，但鸿不爱任何人。而我的爱，没有歆的那么深。即便歆天生迟钝，我也能明白，对鸿他是小心翼翼的，甚至胆大的他，竟连告白也不敢，而我，又何尝不是？害怕三个人间的友谊成为泡影，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从未有人点破。
　　无数次乞求上苍能够让我们获得解脱，无数次祈祷能够摆脱满身的鲜血，和他们一起翱翔。
　　没想到，在我“重生”后，却永远失去了那两个最重要的人。约莫，这就是我的命，在命运面前，我只是天地间一个小小的蜉蝣，不是吗？
　　“若离哥哥，你在睡觉吗？”公西清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一惊，发现自己居然沉浸在回忆中而没察觉他偷偷跑进的我的卧室。
　　“你怎么进来了？”我故做镇定的缓缓起身，冷冷地看向他，“很危险。”
　　难道他象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北联十七皇子关系非浅吗？他以为自己现在有能力应付那些流言蜚语？对皇族而言，就算只是个没什么用处做为的皇子，也是有威胁里的，在他羽翼未丰之时除掉一个皇位继承人，一件多好的事！
　　聪明的，大可在我的地方上杀掉他再嫁祸。
　　本来在书阁上碰面就已经很危险了，若在那里，还能说是巧遇，现在这里可是我的卧室！
　　“放心，我有避过那些护卫和丫鬟的，而且这里也肯定没人侍侯……”看来他也挺清楚我好静的性子。
　　“你认为，你的父皇是随你糊弄的？我相信，他早已对你了如指掌了，包括你与我相见的地点，次数。这点，你不会不清楚。”
　　“……”公西清低下头，想来他也明白。
　　“既然不追究，你就安心吧。”我下床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果然看见几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身影，我也是干杀手这行的，他们会藏什么位置，不用看也知道个大概了。“不过你该明白，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别人就会，要除掉你的不是他，他要找的，只是最后能生存下来的强者，不要以为他会保你，皇氏，无情。”
　　“我知……”公西清抬眼看向我，眼中闪烁着我无意去探看的光芒，“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你会带我走吗？”
　　怎么又回到初遇时的问题上来了？真是的，没有必胜的决心，他凭什么争？
　　“不会。”我自身难保，还能照顾一个孩子？尤其还是个相当麻烦的孩子！我可一点也不想一辈子活得凄凄哀哀！
　　公西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了然——他是皇家之人，怎会不明白我的想法？
　　“我会成王的，等我。”
　　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公西清走了。我本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我要离开了，只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嫌烦。和鸿在一起久了，我也感染了一些他的坏毛病——懒。
　　此后，他没再来，也没有再去过书阁。
　　看来注定是不需要道别了。
　　十天后，我用异能迷惑了东联皇帝，控制他的心智取得通行令牌和不少银子（当然他不会记得这些），再带上一件衣服和几块糕点，换上太监衣服的我用异能走了。
　　有些心虚，毕竟我没有歆那么张扬，以自我为中心，除了鸿和我外的人一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所以基本上从没心虚过，给我添了一堆又一堆的麻烦。
　　跑出皇宫，我终于自由了。
　　纵然我走后会有很多麻烦事，也和我无关，签定和约，我已做得仁至义尽！

　　※※※※※※※※※※※※※※奸笑中的分割线※※※※※※※※※※※※※※

　　数月后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坐在只能容纳两三人的小船上，我欣赏着湖面上这些专门在秋冬时节开花的古怪莲花，只觉有趣。可能是我对这些莲花关注太多，划船的老人笑道：“这是我们西联特产，冰华芙蓉，年轻的公子们倒是经常对着它们吟诗作对，或者采去送给中意的姑娘，公子的外乡人吧？没见过这个吗？”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个老人笑得象哭……
　　“嗯。”我很喜欢这些似乎不在乎寒风凛冽的雪白莲花，“可以采？”
　　“是啊，这边的快被采光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看的，小老儿载你去多些的地方吧。”
　　“不。”我从怀中取出一小锭碎金，扯下一根头发绑住它，向不远处一朵已现出破败之色的莲花甩去，顺利勾住后将花扯了回来。
　　我本身就是用鞭的，只是身边现在没有材料不能再做一条“蔷薇禁”和“火罗”而已。虽然身体不如过去灵活，但要控制鞭法还不太困难。
　　在老人惊恐羡慕的目光下，我扯下金子，丢给他：“拿着。”
　　老人激动地摸着怀中的金子：“公、公子，这、这真是给我的？”
　　我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反正从那皇帝那儿拿了不少，见老人单薄的身子和残破的衣服，加上眉间难掩的忧苦，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小、小老儿给您磕头了，小老儿也代孙子给您磕头……”说着，他就要跪下。
　　“划船。”虽然会游泳，我也不想成为落汤鸡。他一跪，船不就要失去平衡了？“我也不要你跪。”
　　“是、是！”
　　我挑眉看向这个老人——用上了“能力”——才知，原来他的孙子得了重病，儿子又终日沉迷赌博把老婆气走了，全家都靠他替人划船摆渡来讨生计。
　　不想浪费力量，我粗粗看了一下便收起了异能。
　　只不过，几道似乎从我采了莲花后就一直粘在我身上的目光让我不舒服，顺着那视线，我看见了两个锦衣男子，长得都很英俊，左边的比较有气势，有着淡淡的冷酷气息，右边的比较稚气，却有着和左边人相似的五官，他笑得可爱，却很假——见惯了鸿的笑容，我很容易就分辨得出别人是不是在假笑。
　　他们身后还有一个英俊更胜他们的素衣男子，很高大，不似前面两人白皙，他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芽色，只是有点黑，从衣服样子上来看，他应该是个下人，估计是什么管家之类的。
　　这三人看我做什么？我知道这个世界会武功的人很多，路上也见了不少，所以我刚才那一手理应很普通才对啊。
　　何况他们坐那么华丽的画船，我坐的却是一叶扁舟，有什么好看的？莫非他们想换船？要不要跟他们换呢？可是很费钱……（Kasky：你真会想象……）
　　“到岸了？”
　　“哦，快了，恩公是要现在上岸还是先四处游览一番？”
　　“快点靠岸。”总觉得，那三个人会是麻烦，大麻烦。
　　不久，我便上了岸。无视老人上岸后声泪俱下的感激。我本就不是刻意要帮他，所谓的感谢，我也不需要，因为那不能给我带来任何有用的东西。
　　才走出不远，一道戏谑的声音就追了上来——
　　“呵呵，阁下不会是在躲我们吧？”
　　回过头，噪音源来自那个比较可爱的男子。
　　“做什么？”
　　“嘿嘿，你是哪家的公子呀？不会是瞒着爹娘偷偷跑出来玩的吧？连个下人也不带。”
　　“你是谁？”
　　“看你出手也不少，只是那样只会给那个老头带来灾难呢。”
　　“有什么目的？”
　　“……”
　　鸡同鸭讲了一阵，我们终于都沉默了。
　　“……云若。”不想用过去那个让我恶心的名字，又不能用北联十七皇子的名字，于是我便将它们综合了一下。
　　“狄渺心。”那个嬉皮笑脸到现在的男人也报出自己的名字。
　　“狄渺情。”那不苟言笑的男人也道。
　　“狄”姓——西联皇族？
　　我看向他们身后一脸从容稳重的男人。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微微一笑：“小人只是一个下人，区区小名何足挂齿？”
　　“王府管家？”我诚实说出自己的猜想。
　　“伍云天。”他见我还要追问，便也洒脱地回答。
　　总觉得这人应该是人中龙凤，就是做下人，身份也不会低哪去。只是，他的身份只是这样而已？
　　我那么在意一个陌生人做什么？
　　眨眨眼，我又看向狄渺心：“你找我有事？”
　　“没事不行？”
　　“……”我转身就走。没功夫陪这种执挎子弟玩闹。
　　“呃，交个朋友罢了，不要这么无情嘛。”他追上。
　　“……”忽视，继续走。
　　“我们都互通姓名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啊。”他再追。
　　“……”皱眉，仍向前走。
　　“和我交朋友有百利无一害的啦！”他忽然挡在我面前。
　　我叹息：“我不好玩。”
　　“我只是想交个朋友……”
　　“我不是玩具。”握拳，手心开始发冷——我愤怒的征兆。
　　“我是说朋友啦！”
　　“没兴趣。”我眼角开始抽搐。
　　“别这么说嘛。”
　　“走开！”我真的要火了。
　　……
　　终于——
　　“狄渺心，你一个王爷在这里扰民，究竟是何用意！”我爆发了。
　　满意地见我被惹火了，狄渺心却是收起了笑脸，严肃地看着我：“你步履轻浮（不会武功），却会一手老练的鞭法，身上不缺钱，却情愿用同样的钱来坐一艘小船而放弃比较好的，不是很有趣？只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老头得到那些钱后会怎么样？你以为，在他拿出那锭金子后，他还有能力保存下？”
　　即是说，一定会被抢，甚至更糟是吧？原来如此，西联下层的生活我恐怕是有概念了。
　　我点点头，稍稍勾起嘴角，冷冷地盯着狄渺心：“我不曾想要害他，不过，既然他收下了，只后如何就与我无关了。”
　　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生命是自己的，靠别保护，没戏！
　　可能是被我的话震住了，狄渺心就这样愣愣地任我饶过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