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染红尘》Kasky

4、第 4 章

　　东联的国君是个年近不惑的男子，时间的风霜并未在他英俊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但从他眼角的皱纹来看，我可以肯定这个人是个妖狐级别的人物，要小心应对了啊。
　　“这位应该就是北联十七皇子薛若离了吧？久仰大名了。”他虚伪到笑着，我却分明听见他心里想的——这个应该就是那自裁未果的皇子了吧？这等相貌，死了还真是可惜了，但听说他只是个无权无势且个性懦弱的无用小儿，北联那老儿到底是何意？
　　有时候拥有读心这种能力还真是惨啊，连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我躬身向他行礼道：“不敢当，若离素闻东联国君雄才大略，智勇双全，今日得以一睹风采，方知陛下果然名不虚传。”
　　人总爱听好话，否则我也不会说那么多违心的废话了。
　　唉，我不喜欢在自己的话上加那么多形容词的，那多累啊！
　　对了，我没有鸿那么好的记性，那些人的名字我老记不住，这个东联王叫什么来着？（>_<|||）我最近这脑子是怎么了？连那么重要的事情也忘了！幸好现在不需要叫出东联王的名字。（不用怀疑，很多时候，琉比小旖更乌龙。）
　　“这次协谈，我东联也算是花尽了心思才定下的，毕竟也无人希望那生灵涂炭的局面。现在，就看你北联使者的决议了。”东联王身边的一个不知名的老头突然替他家皇帝开口，此话一出，还真是“开门见山，直捣黄龙”啊。
　　我轻笑（虽然在别人眼里只是勾了勾嘴角，有些像挑衅）道：“那是定然，就怕东联诸位不给这个机会呢。不过，我北联物单力薄，怕是承担不起东联大国的要求啊。”
　　由于我态度傲慢（在他们眼里），那个老头听完我的话立刻愤怒地吼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国怎会做那不齿之事！？”
　　好，我就是在等这句话。
　　想来这人也是个迂腐之辈，本来东联凭借其实力大可狮子大开口，如今倒平白被我得了个便宜去。
　　“那我就放心的。”我将目光缓缓从老头身上扫过，转移到了东联王的脸上，与他四目相交，刹那间火光四溢。
　　“那十七皇子殿下就住在北联别馆吧，若有什么需要大可和朕派去的那些奴才们提出来，朕一定尽量满足。”东联王略带挑衅地看着我，让我心下一惊。
　　我还是表现得太深沉了吗？这可不是好事啊。

　　东联这里造的北联别馆的确十分精致，或者该说，太过精致。
　　因为过于精美的建筑反而让人感觉不到其中的庄严肃穆，这是否也是东联对北联的态度？
　　我坐在东联王特意命人建在每个别馆的藏书阁中（为了炫耀东联的文化与军事是同样强盛），认真仔细地吸收着每一个四联的知识——没有它们，想要在四联生存下去是相当困难的。
　　我不是鸿，能随遇而安；亦不是歆，能反抗命运；我只是时间沙漏中一颗细小的沙砾，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恐怕是最为突兀的存在。
　　这两天，我一直在吸收这里的文化，没有来得及锻炼身体，这倒是一件让我头疼的事情，因为没有武力，就我现在的容貌——即使远不及过去，也仍然是那惹祸的样子——一定会为 惹来不少麻烦。
　　我没有鸿那么怕麻烦（虽然依他那个性不惹到也难），只是不喜欢随便招惹而已。若真有人惹到我，我还是不会手软。
　　鸿太了解人性了，却始终看不透自己，歆太不相信人性了，所以连自己也经常被自己怀疑，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人性，也只相信自己是正确的，所以常常成为最孤僻的一个人。
　　我常问自己究竟孤不孤独，却始终没有一个完整的答案。
　　看书看得累了，我放下手中的书卷，眺望书阁远处的风光，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那儿一闪而过。
　　杀手的眼力和经验告诉我，那是个青色衣服的男孩，而且绝对不是这别馆的人。
　　我没有什么好奇心，所以决定——忽视他，继续看书。
　　但不久后，我不得不把注意力从手中的八卦书上转移看来：“谁？”
　　真是的！要潜进来也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我被防碍到了。
　　那青衣小男孩不甘不愿地从楼梯旁边的书架后面站了出来。十来岁的模样煞是可爱，白净秀气的驼蛋脸看着就知道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孩，但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所透出的冷漠却破坏了他应有的稚气。我不禁蹙眉——这样的孩子，若能长大，将来必成大器，但如此锋芒毕露，他真的能活到那时候吗？
　　“大胆！见了本皇子还不下跪？！”被盯得恼火不已的“皇子”显然没有想过在这个书阁里读书的还会有什么人。
　　“不必。”我现在也是个皇子，所以没必要向他下跪。
　　“你……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和本宫说话？”说这句话时，他有些底气不足了。
　　“本宫”？难道是女扮男装？不像啊。（Kasky：琉啊，这里的皇子也可以这么叫自己的啊。）
　　虽然他很没有礼貌，但我不会和他计较，低下头我将目光放回书上，不理这别扭的小鬼。与其和一个小孩子浪费时间，还不如多吸收点知识。
　　我以为他会和我纠缠下去，不过，他没有。他跑到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了一本书看了起来，书名是《赤炎兵法》。
　　既然他是皇子，为什么翻书还得跑到我这里？
　　这倒引起了我一点兴趣。我用“能力”看向那孩子，也的确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事——男孩名叫公西清，是东联王公西梓程的第三个儿子，因为母亲是个宫女又是南联人，所以非常不受宠。因此，他没有资格去上太傅的课程，只能偷偷来着少有人问津的北联别馆看书自学。他似乎有当上东联王的野心呢。因为久居宫中，竟然连北联来使都不知道。
　　是个不错的孩子。
　　可惜我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帮他？

　　第二天，他又来了，只是看书时坐的位子好象离我近了些。
　　第三天，我的感觉没错，他的确是在向我靠近。
　　难道他有事要我帮忙？我没有戳穿他生涩的掩饰。
　　第四天，他终于同我开口：“你就是那个北联十七皇子？”
　　“是。”看来他似乎知道了呢。
　　“带我走好不好？”
　　“嗯？”
　　“我保证不防碍你！一出东联我就立刻离开。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不会有人发现我的。”他连忙补充到道。
　　“……你能逃到哪去？”
　　“南联。”
　　笨蛋，去南联的话，他父亲一定能立刻把他揪出来的，毕竟他母亲有南联血统啊。
　　“以你现在的能力，不行。”
　　公西清一脸不屑地看着我：“胆小鬼！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淡漠地注视着他，不发一语。
　　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强人所难的公西清失望的转过身去看他的书。
　　我轻叹一口气道：“你现在的样子真的能逃脱自己的命运？你的愿望不是当上皇帝吗？半途而废的你有什么能力在外面那些险恶的环境下生存？”
　　听了我的话，公西清的身子明显一僵，却没有任何言语。
　　我看了看他，终于决定——继续看书去。良久，公西清才起身，背对着我哑声道：“你懂什么？所有的人都排挤我，父皇也从不关心我，母妃视我为污点，我要怎么活下去？！”
　　说着，他就要离开。
　　“虚以委蛇，积存实力，抓准机遇，一举成擒。”
　　公西清顿了顿脚步，便毫无留恋地离去了。
　　我知道，他记住了这些话，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