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94、招商会

　　为了筹备这个招商会，舒望可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布置会场，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跟张良等人讨论流程，连招待的饭菜，都和虫桑合计了半天才定下。

　　招商会在东市举办，各大商家已经提前两天入驻，这次各国来了不少商人，舒姬让大家把握好机会，把最好的商品全都摆出来，让那些外地商人见识见识。

　　招商会当天会有商政官巡行，商家们可以随时招呼商政官过去，帮忙填写合同上商品名目、价格、质量、数量、交货期限、回款方式的部分，再盖上官府的印章作为见证，合同一式三份，买卖双方若有疑议，都可以上诉，而且因为外地商人一旦发生问题维权不便，舒姬规定，远程的商业纠纷案件刑都亦会受理，对方若上门来告，差旅费就由败诉一方承担。

　　这一举措早已公之于众，在所有商家中传开了，大家都赞叹舒姬的聪明和仁德，纷纷表示会遵纪守法，诚信经营，绝不会丢唐国人的脸面，而外地商人则惊喜不已，本来他们就对刑都的各种商品垂涎欲滴，想多多采购一些回国，又怕万一发生问题血本无归，这样一来，他们的利益就有保障多了。

　　而且这一天的招商会上，商家们经过舒姬点拨，给出了巨大的优惠力度，比如买十赠一，买箩赠筐，打九折，打八折，甚至还有预付下季度定金就送货上门的服务，花样百出，让人眼花缭乱，不知道怎么选才好。

　　齐国王室派来一位名叫邓梁的中年庶府官吏，听说他还是齐王的贴身侍从，来参加唐国的招商会，可谓是给足了舒望面子。

　　姜无咎见了邓梁也要称一声“邓叔”，他的儿子邓耳子承父业，也是姜无咎的侍从，眼下正跟在两人身后，蔫答答地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父亲。

　　“犬子无能，未能保护好殿下，才使殿下日渐消瘦，人也黑了许多。”邓梁痛心疾首地看着姜无咎，从前他们君子如玉，风度翩翩的大公子，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瞧瞧他眼底的青黑，再瞧瞧他未刮干净的胡茬，王后若是见了，怕是要吓晕过去。

　　姜无咎无奈道：“我这是健硕了，不曾消瘦，邓耳听命于我，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您回宫之后，千万记得向母后禀告，说我在这里万事顺遂，不必担忧。”

　　邓耳在后面嘟囔道：“不回去挨骂，回去也挨骂，什么都怪我……”

　　“你给老子闭嘴！”邓梁回头一声怒吼，引来无数商家的注意，大家森森的目光盯着，都打算看热闹。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反应极快，瞪了邓耳一眼道：“回去再收拾你！”

　　然后笑容可掬地捡起铁器摊上的一只犁头，问那商家：“请问，这是何物？”

　　商家见生意上门，又是姜公子陪着，连忙笑着回答：“这是曲辕犁的犁头，也是咱们舒姬改良出来的，比普通的犁铧省力多了，咱们下地使这个的时候姜公子也见过，不信您问他——”

　　姜无咎点点头，又道：“此处神奇之物颇多，你不必疑虑，但凡与农工相关的，都要多买一些，若所带钱财不够，我去同舒姬赊账便是。”

　　邓梁一时无语，他们堂堂齐国的大公子，竟然沦落到给人当官吏，还赊账欠钱的地步，大王若是知道了……啊不，大王已经知道了，并且十分纵容。

　　于是他试探着问：“公子，您在唐国为官，可有俸禄？”

　　姜无咎沉默了一下，邓梁以为他被舒姬坑骗，一钱未收给人做了白工，捶胸顿足道：“公子啊，这唐国再怎么好，也比不过咱们齐国，您将来可是要继承王位的，怎能在这里消磨时光，浪费才干呢？”

　　“不，邓叔，吾心甚悦，”姜无咎打断了邓梁的话，“对我来说，能跟在舒姬身边学习，比继承齐国的王位更重要，我只愿有一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邓梁哑然，他们大公子这是魔怔了啊，齐国和唐国关系再好，也不能混为一谈，除非，除非……他眼睛一亮，盯上了后面买了一只烤红薯正在狼吞虎咽的邓耳。

　　姜无咎对招商会上的商品如数家珍，在前面当了导游，邓梁的心思却被其他事情勾走了，一心想着盘问他那个不长眼色的儿子。

　　旁边采购的商人们见姜无咎气度不凡，又对刑都商品如此了解，都纷纷围拢过来，跟着他的讲解购买货物，一时间整个东市都热闹了起来。

　　邓耳被老爹盯得头皮发麻：“爹，您看我干什么？”

　　“你说我看你干什么？”

　　“我不知道您看我干什么……”邓耳后知后觉，“您想问公子的俸禄哪儿去了对吧？这个我知道，公子每个月俸禄不少，但都拿出来买书了，他还把王后送他的几只玉佩卖掉，用来买刑都新奇的玩意了。”

　　这样一说，老爹总不会觉得自己玩物丧志了吧，他可没有撒谎，公子买东西的劲头比他还厉害，舒姬说，他们这个叫做“月光族”，怕公子挥霍一空吃不起饭，还特意拨了个产业给他，说是业绩激励。

　　呜呜呜，舒姬太好了，他要为刚来刑都时的鲁莽向舒姬赔罪！

　　邓梁恨铁不成钢，狠狠地踹了邓耳一脚，邓耳年轻矫健，一溜烟儿就跑了，压根没让他踢着。

　　舒望也来到了招商会现场，为了不引起轰动，她穿得很低调，也没带多少人，但是一进会场，所有人就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如今的刑都城，不认识舒姬的，那都是稀有动物了。

　　“舒姬好！”舒望从商家们此起彼伏的招呼声中走过，看见琳琅满目的商品，十分有成就感，但细心敏锐的她，还是从中觉察到了一丝不足。

　　白纸、水泥、蜂窝煤、铁器是刑都的支柱产业，也是外地商人采购的重点，但是有一些商贩他们卖的是一些普通布料，草鞋，山货，还有布花一类的小玩意，就乏人问津，虽然这些商贩并不以此为生，可看着大家的东西卖不出去，舒望还是有点难受。

　　基础产业起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却是靠轻工业产品点缀的，今年她打算大力推广棉花种植，把最新的纺织工具和纺织技术研究出来，缫车、纺车、踏板织机、提花织机、花楼机、给棉花去籽的搅车，这些东西都应该尽早改良出来。

　　发展棉纺织业是非常有必要的，现在刑都各大产业中，重劳力工作占大多数，这样一来，就造成了男性劳力短缺，女性劳力过剩的情况，时代背景下男性人口本来就比女性人口要多，要是赚钱的工作都被男性占据了，那么女性很可能因此被边缘化，被迫回归家庭。

　　等到纺织厂建立起来，舒望打算使用流水线生产的方式，将现在的衣服改良简化，最好能研制出牛仔布等结实耐磨的布料，更适于劳动人民穿戴，这样也能让更多人穿上新衣，不再挨冻。

　　招商会第一部分是自由交易，第二部分就是重头戏了。

　　舒望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侍从敲响了东市的大钟，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中央聚集，落在了舒望身上。

　　陈丹和郑凡是来自楚国的大商人，一路上争吵不休，为了楚国的白纸专营权落在谁手上险些打了起来，他们俩都对这项技术势在必得，因为大家心知肚明，谁掌握了白纸专营权，谁就是下一任的楚国首富。

　　若是在楚国，陈丹哪用得着担心郑凡同他争抢，陈丹背后那可是楚王的新宠，王后陈氏，虽然去年新丧一太子，可今年开春，王后又有喜讯传出，若再次诞下公子，一定会被立为太子，到时候楚国还不是他们陈氏说了算。

　　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听说舒姬这个人软硬不吃，这次是用招商竞拍的形式，郑凡的财力不在他之下，如果硬拼，说不定会让郑凡得手。

　　郑凡心里也苦，陈丹仗着王后的威势，在楚国大肆侵占盐铁之利，盐铁都是暴利，但凡做这两样生意的，都是背后有人的，从前楚王不许普通百姓沾手，自从被王后蛊惑之后，就放手给了陈氏，再这样下去，整个楚国的生意命脉，都要让陈丹攥在手里了。

　　令尹吩咐，这次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也必须拿到白纸的专营权，若不然，他就得提着人头回国复命了。

　　而且这白纸专营权可不止是专营权那么简单，借此攀上舒姬的关系，和唐国保持良好的合作，才是令尹想要的，如今唐国有红夷大炮，各国都眼馋得紧，可又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若真如传言所说，一百门大炮打到家门前，则社稷危矣，好在唐国目前尚未露出獠牙，在这之前，赶紧跟着唐国的步伐，富国强兵才是正道。

　　舒望高声道：“诸位远道而来，舒某倍感荣幸，在此感谢众位的支持，白纸专营权一事，本官在公告中已经解释得十分清楚了，想必大家今天来参加拍卖，也已经经过深思熟虑，考虑清楚了。”

　　“那是自然！白纸巧夺天工，我等都是慕名而来，舒姬愿意将白纸技术教给我们，实乃我等的福气，也是天下人的福气啊！”陈丹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向舒望恭维道。

　　舒望瞥了他一眼，入围商家的名单她都仔细看过，这些人的底细张良也派人摸清楚了，她把白纸技术分享出去，又不是为了做慈善，当然是要发挥一点别的作用了。

　　比如来自楚国的这两位，陈丹和郑凡，背后站着的是楚王后陈氏，和楚令尹，也就是楚国的丞相郑氏，陈氏在盐铁上压了郑氏一头，眼看着就要在楚国呼风唤雨了，她不得添一把火，让这两家斗得更狠一点？

　　再比如来自魏国的景相手下，虽然在入城之时就急着求见她，想要解释胥之奇侵犯北林一事，但她一直没同意接见，只是把人晾着，想必这人也慌了，而他的对手见状，估计觉得自己有希望中标，而舒望所想的，也不仅仅是在别的国家搞事，她还是更愿意选择那些聪明的合作者，比如景牧，有他在魏国，魏国的百姓才有机会发展生息，没有市场，舒望的产品也卖不出去不是？

　　总之这些都是微妙的政治智慧，是张良教给她的，任何人想要以一己之力制衡各国都是天方夜谭，但舒望有可能。

　　竞拍是分区展开的，来自十多个国家的各大商贾按地上的标签站定，被发放了一些带木柄的牌子，各自叫价，加价，经过激烈的角逐，最终产生代理商。

　　在这时，那些大国的商贾就无比羡慕小国的商贾们，他们人少钱少，拿到白纸技术就花不了多少，不过他们应该也赚不到多少，这样一想就平衡许多了。

　　舒望满意地看着这些将会给她带来巨额收益的大客户在斗兽场里竞争，老神在在地啜了口茶。

　　人群之中，陈白看着舒望，若有所思。

　　他已经看出了舒望的意图，但是，机敏如他，却想不出任何一个破局的方法。

　　难道陈国将来也要这样，被唐国扼住喉咙，被耍猴一般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直到他看见了姜无咎。

　　齐国并没有商贾敢跟邓梁竞争，邓梁也是唯一一个以明面上的身份过来竞标的，这就说明，齐国跟唐国已经形成了极为密切的合作关系。

　　这都是因为姜无咎。

　　因为姜无咎是第一个发现刑都特异之处，果断前来考察的人，诸国之中，陈白从前只把姜无咎和赵长云当做对手，如今多了一个舒望，一个赵长陵，赵长云瘸了，似乎也沉寂了下来，姜无咎屈身于小小刑都，他没想到，这竟然成了姜无咎高他一手的关键。

　　陈国吞并赵国后，还是太过张狂了，连带着他，也不理智了起来。

　　姜无咎带着邓梁，向舒望走去。邓梁看着圈椅上坐着的少女，通身朴素，毫无装饰，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优雅，而且她眉目之间的自信英气，总叫人挪不开眼。

　　“无咎，你也来了？”舒望率先打了招呼，眉眼弯弯，笑得开怀。

　　姜无咎也笑了笑，这笑容本没有什么意思，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变了味道。

　　邓梁心想：“大公子若争口气，把舒姬娶回齐国，倒也不枉他去国离乡，吃了这么些苦头了。”

　　陈白心想：“论相貌，我大概是比不上姜无咎的，看来还得另辟蹊径，这舒姬身边无人服侍，想必是没见过……”

　　他咬了咬牙，走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