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95、陈白

　　各方角逐的结果渐渐出来，基本都在舒望的预料之中，只剩下楚国的陈丹和郑凡还在互相叫价，已经叫到了三十万铁钱，而齐国的邓梁早就以十五万铁钱的价格拿下了专营权，虽然还有另外附加的低价海盐条款，但这个价格，已经是几个大国里面最低的了。

　　邓梁站在人群中看热闹，不禁咋舌道：“仅是出售白纸专营权一项，唐国就获益颇丰了。”

　　铁钱的铸造工艺对其他各国来说还是比较困难的，他们的铸铁技术没有唐国高超，这也是舒望大肆发行铁钱的原因，唐国铁钱比其他国家的铁钱更值钱，成本也更低，占据了绝对优势，等到探明国内金银铜矿的分布和储量，舒望会逐步将铁钱转变成金银贵金属和铜钱，因为铜相对铁来说更稳定。

　　“三十五万！”郑凡咬牙道，这是郑氏的极限了，如果陈丹再次追价，他可能就要放弃这次拍卖了。

　　陈丹双目猩红，盯着郑凡手中的木牌一瞬不瞬，三十五万对他来说太高了，陈氏虽然有钱，可钱不应该花在不能吃不能穿的白纸上，楚国识字的人少之又少，回本要花的时间太长，他等不了。

　　“三十五万一次，三十五万两次，三十万万，楚国诸位，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人群中一片死寂，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丹身上。

　　“砰”地一声，木槌落下，拍卖官激动地高喊：“三十五万！恭喜楚国郑氏，拿到了白纸专营权！”

　　郑凡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两腿发软，往后一倒，引起了一阵轰动，这未拍到的没气晕，拍着的倒吓晕了。

　　舒望带头鼓起了掌，笑盈盈地看向郑凡，道：“郑公以今日最高价拿到了楚国白纸专营权，便是我舒望的座上贵宾，希望日后还能精诚合作，我唐国商人做生意一向是互利共赢，绝不会令郑公吃亏。”

　　郑凡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又支棱起来了，他等的是什么，不就是舒姬这句话吗？三十五万，不亏……不亏……

　　不一会儿，拍卖官把合同送到各个商人手里，让他们前去确认交易流程，舒望看完好戏，也要打道回府了，却被人群中突然冲出来的一人拦住。

　　蓝衣少年玉冠博带，生得倒是斯文秀气，走到舒望面前行了一个学生礼，舒望等着他说话，他只是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舒望见少年彬彬有礼，大约是有几分才学的，便耐心道：“你是何人？找我有事吗？”

　　少年抬起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那一瞬间的眼神颇有些含情脉脉的意思，叫舒望打了个寒颤。

　　跟在一旁的舒苓不耐烦道：“有话就说，支支吾吾的像个什么男人？”

　　陈白心里掠过一丝不悦，面上却不显，只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低了声线，道：“学生温县陈白，慕名而来，愿能拜舒姬为师，侍奉左右。”

　　舒望笑道：“我唐国能人异士无数，你要拜师，不如去太平书院看看，我才疏学浅，恐难胜任。”

　　陈白咬着牙，双眼通红，委屈巴巴地看着舒望，母亲说过，男女之道在互补不足，一方强势，另一方便要委屈些，做小伏低，顺从他的心意，一方懦弱无能，另一方便要撑起来，叫对方放下心来依靠，他母亲便是靠这一点抓住了父亲的心，二十年来，父亲依赖母亲掌管后院家业，无论有多少女人，最爱的还是母亲，也从未叫他的庶弟们越过他去。

　　舒姬既手握权柄，个性必然强势，陈白装得软弱胆怯，就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女人尤其怜惜弱者，舒姬想必也不会例外。

　　但是他怎么都没料到，舒望根本不吃这一套。

　　此刻舒望想的是：“这孩子老可怜了，话都说不利索，要是识字，让他去生意场上跟张成混，保准过俩月就能把舌头捋直了。”

　　“这样吧，你先去太平书院领一套入院试卷做做看，通过背景调查后，可以来守备府找我，我要是有空，会指点你的功课的。”

　　边上一个年轻人羡慕地拍了拍陈白：“兄弟，舒姬可忙了，她要是愿意教你，你可得把握好机会啊！”

　　想拜舒姬为师的，从城东排到了城西，这小子运气不错啊，一来就得了舒姬青眼，还有进守备府的机会，难道舒姬也看脸收徒吗？

　　陈白还在愣神，舒望已经带着一大群人扬长而去，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舒姬不应该当场收他为徒，带回府中吗？

　　但是能进守备府好像也不错，只要能接近舒望，不愁日后没有机会。

　　舒望回府后，叫来张良，把今日交易成果复盘总结了一下，道：“那个郑凡先留在刑都，楚国鱼桑之地，盛产甘蔗，今秋我们要大肆收购甘蔗，郑凡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以郑凡来制衡陈氏，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陈氏在楚国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这次失败而归，恐怕引起楚后不满，还是应当给他们一点甜头。”

　　舒望沉吟半晌，道：“你去联系陈氏，就说我欲将瓷器的经销权给他，到时候让我们的人去楚地建厂，他需要提供一切帮助，包括人工和原料，所得利润五五分成。”

　　“五五分成？”黑，说真的，他老东家都没这么黑。

　　“怎么了？瓷器这玩意儿利润很大的，给五成已经很不错了，一定要注意，咱们的基础设施相关技术要牢牢掌握在手里，像白纸瓷器制糖这样的奢侈品行业技术，倒没有那么重要，可以把技术放出去。”

　　这倒是张良第一次听舒望分析技术侵略的实质，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奢侈品终归只能是少数人拥有，所获得的利润也远远不及粮食、盐铁、棉布这样的生活必需品。

　　张良按照舒望的吩咐，请了郑凡过府赴宴，席上郑凡一口接一口只顾着闷头喝酒，连长袖善舞的张良都不知如何劝他了。

　　“张大人啊，您是不知道，三十五万铁钱，这可是我一半身家啊，令尹吩咐，我不得不从，可……可我郑氏数万口人，都等着我来供养，这次回去，郑某只能吃糠咽菜，与族人同甘共苦了……”

　　郑凡哭得撕心裂肺，浑然忘我，张良只好端了酒盏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郑兄不必太过担忧，舒姬也说了，会给予郑氏补偿，张某便是奉了舒姬之命，过来同你商议的。”

　　郑凡猛然打了个酒嗝，直愣愣地问：“什么？”

　　“舒姬新研制出一种甘蔗取糖之法，与蜂蜜、糖饴无差分毫，到时候会在楚国收购甘蔗，你若有心，赶紧回国派人在治下田地大量种植，相信此物获利，不会少于你今日花出去的三十五万。”

　　郑凡感觉自己的脑子在云里飘来飘去，跟着张良的语调上上下下，就是落不了地。

　　“张大人，你、能不能……嗝、再给我说一遍？”

　　张良耐心地又说了一遍，郑凡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最后大叫一声，突然站起身，向外狂奔而去。

　　听说那一天，刑都街上有个酒疯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因为险些扒光外衣有伤风化，被巡城卫队逮了去，蹲了三天大牢。

　　这边陈白进了太平书院，说明来意，从书院老师孟章那里领了一套入学试卷，迫不及待地展开一看，却突然一愣。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头，下有八十八足，问鸡兔各几何？”

　　这是什么问题？数术题？

　　“白起点兵，三人一列余两人，五人一列余三人，七人一列余四人，问至少有几人？”

　　这又是……

　　陈白翻了两页，除了这种数术题以外，问的都是什么黍子何时成熟，如何收割，以下图画中哪个是水稻，堤坝以何种形状修建最为牢固，生水能不能喝，陌生人询问家庭情况该不该答……没有一题是考诗歌文章，史学典籍的。

　　其实鸡兔同笼这种问题，舒望也想过该不该放在入学考试里，但万一就有数学天才，能用自己的方法解答呢？至于其他的应用型问题，古代小学生入学考试，进来的约等于文盲，能看懂题目都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其实他们入学考试的时候，是有人解读题目的，不识字不会写字的，就去老师面前直接口答，这个卷子就是作为摸底测试，本来就没指望有人都答出来。

　　陈白是个贵公子，哪接触过这些问题？拿着试卷坐了半天，也不好意思跟孟章说自己不会答，只能硬着头皮把卷子填满，每一道题底下作了一首小诗，写到天黑才交卷。

　　孟章看见陈白的试卷，笑得乐不可支，赶紧分享给教师办公室的同事们看，同事们下班回家，一传十，十传百，过了两天，整个刑都都知道了，太平书院有个新来的陈白，不识五谷，写诗一流。

　　笑话越传越广，连舒望也听说了，亲自审阅了陈白的那张试卷，觉得他有几句四言诗写得挺不错，至少笔迹工整，还懂得以景写情，抒发胸臆，至于五谷不分，大约是以前没下过地，好好锻炼一下，还是个可造之材。

　　张良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看见舒望兴致勃勃地把陈白拨去协助春耕，欲言又止。

　　这一手书法，没个十几年的功夫练不出来，舒姬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这陈白明明就出身富贵，至少王侯以上，若他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过了几天，看见稻田里被蚂蟥咬得吱哇乱叫的陈白，张良放下了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