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93、见闻

　　二月初十是刑都举行第一次白纸专利招商会的日子，全城瞩目，万众期待，二月以来，从各地赶来的各国商人摩肩接踵，将刑都的上十家客舍挤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都是来自各国的富商巨贾，平日里衣食住行无不精细讲究，但入了刑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自己表现不佳，因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原因被踢出招商会的行列。

　　毕竟这事是有前车之鉴的。

　　听说楚国来的一位大商人，家产甚丰，平日里便是飞扬跋扈无所顾忌的，连楚国王室旁支的公孙都不放在眼里，与那位公孙为了一个貌美的寡妇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弄得人尽皆知，后来寡妇无颜面对家人，投河自尽了，造成这桩悲剧的商人和公孙却逍遥法外，没受到半点惩罚。这商人来到刑都后，死性不改，竟敢当街戏弄一个过路的女子，被愤怒的刑都百姓一顿狂殴，押到了守备府，要舒姬出面，替女子主持公道。

　　舒姬露了面，那商人色迷心窍，竟然垂涎起舒姬的美色来，对舒姬口出不逊。舒姬派人查实了他的身份和罪行，直接派人将此人带来的一整个商队囫囵个儿的扔出了城，并且禁止此人和此人的家族再入刑都。

　　被赶出城倒是事小，可听说那商人出城不过几十里，路过一个山涧，就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断了腿，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作孽的若都能现世报，就不会有这么多苦命的人了。据说那天长陵公子恰巧出城练兵，傍晚回来的时候心情不错，大家便都说，唐国的舒姬和长陵公子，一个主内政，一个主兵事，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是谁都惹不得的。

　　总之，在人家的地盘上，又有求于人，还是夹着尾巴，小心行事为好。

　　再说了，在刑都你玩什么不好，有大把的消遣任君挑选。

　　他们最喜欢的去处有两个，一个是刑都的东西两市，因为路途遥远，来刑都竞标的商人们早就听说唐国免关税，只收市税，而且可以用铁钱结算，便盘算着不能白走这一趟，带了各地的特产过来卖，进城的第一天，就被恢弘大气的东西市惊呆了。

　　东西市原本并不大，只是刑都城里的百姓交易之所，随着来刑都做生意的商人越来越多，市场容纳不下，舒姬便做主，将东西市旁边的坊拆迁了，原居民按需求安置，都分到了比原先大一倍的好房子，让人眼馋得紧。

　　东西市拆迁之后，占地面积足有一个小国的王宫那么大，里面行列清晰，一个摊贩一个位置，互不侵扰，而且还新建了许多带棚顶的商铺，让人们在雨雪天也可以交易，着实让人羡慕。

　　他们的大王，只会加重商税，才不会管你有没有地方做生意，见了商队进城，恨不得派市税官来盘剥个三四遍，哪有刑都这么好的待遇。

　　不光是售卖货物方便，在这里，你可以见到许多新奇的宝贝，在他国价值千金的宝剑，在这里，只需要一百枚铁钱就可以带回家；名扬诸国有价无市的白纸，在这里，十枚铁钱可以买一沓；还有能用来烧火的“石头”，他们还会把这些“石头”粉碎了做成蜂窝的形状，配上一只铁炉子，家里不用灶台就可以做饭烧水……

　　总之让人目不暇接，口袋空空还想再买。

　　另一个好去处是西城的书局。要说刑都有什么是外地绝对不会有的，那就是书局了。

　　时下读书人少，书籍更是宝贝，普通人若是捡到个只字片语的书简，都能当成传家宝供起来，自然不会宣之于众，但在刑都的这间书局里，谁家的藏书都要逊色三分。

　　一进门，最打眼的就是舒姬的新作《袁氏孤儿》，这本书已经更到了第三卷，听说是舒姬忙于政务，没时间写，但看到第三卷也不容易，因为这本书有几十万字。幸好舒姬为了读者好理解，不是完全用书面语写的，用的大多是口语，而且还借着空隙断了句，稍微识点字的人都能看上一两章。不识字也不打紧，刑都有很多酒肆茶馆，里面常有老头拿着个响木，抑扬顿挫地讲故事，讲的就是舒姬这本《袁氏孤儿》。

　　说到这本书的内容，那更是让人欲罢不能。袁氏家族功高盖主，惨遭奸人陷害，满门忠烈一夜被屠杀殆尽，只剩下个襁褓里的嫡子被友人抱走，收养长大，第一卷讲的就是袁氏子历尽艰辛终于长大的故事，他拜隐士为师，学习剑术和帝王之术，一出山便名动天下，第二卷讲的是袁氏子入朝堂，被陷害排挤，仍能一一破解危机，步步高升的故事，第三卷就是袁氏子代政掌国，为袁氏平反，为政期间，改农桑令天下温饱，重工商使国富民强，兴科举选拔寒门子弟，在全国各地开办学校，养济院和慈幼局，为孤苦无依之人提供庇护之所，在他的治理下，国家日益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听说第四卷是袁氏子受天子猜忌，心灰意冷之下决定离开朝堂，云游四方，在云游的过程中，他常有奇遇，屡破奇案，最后甚至乘大船出海，进入了无穷无尽的海洋游历……

　　船入了大海，若不是靠岸边航行，大多是要粉身碎骨的，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可人性的弱点就是好奇，所有人都想知道海的另一边是什么，海底是什么，经过三卷的同生共死，大家的情感已经与袁朗系在了一处，都盼着他不去海上航行，或者平安归来。有那冲动的，比如姜无咎，就红着眼跑到舒望面前，质问她第四卷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舒望讶然道：“你也看我的书？”

　　姜无咎眼神闪躲，摸了摸鼻尖：“不过是路过酒肆，听了一耳朵……你先告诉我，袁朗会不会死？”

　　舒望老神在在：“创作不易，请支持正版书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气得姜无咎挥袖而去。

　　连见多识广的姜无咎都沉迷至此，普通百姓哪里抵挡得住热血成长故事的魅力？最近书局里全是来蹭书看的，一坐就是一整天，他们也不是不买，毕竟刑都的书太便宜了，那薄薄的纸张写下的字比竹简可多得多，又轻便易携，可以随时随地观看，一本书只要五十钱，若不是在别处花得太多，他们真想把整个书局买空了。

　　除了舒姬的《袁氏孤儿》，还有北林孟氏家族的藏书复刻版，张良和班超默写的各种典籍，尤其是新来的班超，他以前就是抄书和编史的，生活时代也更新，让他默写典籍，再合适不过了。

　　除了这两处，刑都的自然风光也很美，去年多地发生洪涝灾害，农田被毁，百姓流离失所，一路行来，商人们也见遍了悲苦景象，来到刑都，却发现这里超然世外，不似人间。

　　正是春日好风光的时候，城外荠麦青青，农田桑属，像一块世外桃源。还有许多农人在田中间搭了棚子，用稻草盖的严严实实的，听说里面种的是蔬菜，冬天大雪纷飞的时候都有新鲜蔬菜吃。给青菜搭棚子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可千万不要在刑都人面前表现出来，不然人家会笑你土鳖一个，说什么也是富甲一方的人了，怎能表露出自己的无知呢？

　　还有刑都的路，平整干净，比黄土夯实的地还要坚固，看起来又不像石板路，走上去舒服极了，不用担心迎面扑来满脸的灰尘，也不用担心过路的马车溅起地上的泥泞，就是那最讲究的贵人都挑不出刺来。只不过，你可千万改改自己随地吐痰的坏习惯，在刑都，有一群戴着红手巾的少年，隐藏在大街小巷里，一旦你违反了卫生条例，就会抓住你一顿教育，也不管你身后有多少仆役，兜里有多少钱，最后还会根据那个卫生条例罚款，一枚钱什么的不打紧，面子挂不住才是真的。

　　不过也是舒姬挑的日子好，城里的少年们这些天都消停了不少，换上了一批更小的孩子，听说他们都去上学了，没时间参加少先队的活动。

　　这就是唐国最令人惊讶的地方了，那个舒姬竟然如此大言不惭，说什么要让整个唐国的人都有学上，读书识字一向是贵族子弟的专利，就连他们这些商人都沾染不得，有钱也请不到老师，更别说让人人都有学上了。

　　起初大家都不信，后来刑都的人无语了，一有人问起就让他们自己去太平书院看，好奇的人群涌向太平书院，却发现门口守卫森严，不许闲杂人等进去。

　　听说是围观的外地人太多了，试图闯进书院学堂听课，打扰了学生们上课，舒姬一气之下调了两百个将士过来，将太平书院团团围住，再也不许外人参观了。

　　一个守卫说：“烦死了，这个招商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宁愿回营里挥一百遍长戟，跑一百个圈，也不愿意在这里应付这些喋喋不休的外地人！”

　　“嗐，你还是忍忍吧，过几天就结束了，咱俩刚好分到一军，到时候去苍云，我叫我大伯留一坛好酒，放假了我们一起去喝，我告诉你，舒姬的新法子制出来的酒，那叫一个烈啊，酒量再大的人，喝一口也得倒！”

　　“真的？你大伯不是苍云酒坊的管事吗？这年头酒可太稀罕了，他能帮咱们留吗，不会给他惹麻烦吧？”

　　另一个守卫豪爽地拍着胸脯保证：“我给了钱让我大伯买的，两个月的俸钱都搭进去了，但值得很！我大伯那人嘴有多刁你不是不知道，他都赞不绝口了，再说了，不信我大伯，你还能不信舒姬？”

　　这个守卫终于笑逐颜开，拍着兄弟的肩膀道：“亏得大哥想着小弟，下次罚抄军规，小弟帮你抄！”

　　“去去去，谁要你帮了！我自己会写，刚从夜校学会了自己的名字，你的名字我都会写了，再让老子学几个月，说不定军规都能认全乎了！”

　　两个守卫嬉闹了一会儿，听见书院里传来钟声，立刻收了笑脸，站得笔直。人们从他们的肩膀缝隙往里头探，只看见无人的广场上呼啦啦聚起了几百个孩子，如军队列阵一般站定了，开始伸手蹬腿，做起了奇怪的动作。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他们喊着奇怪的号子，动作出奇地一致，比有些军队里的训练还要齐整，不得不让人疑心，这是舒姬设下的一个套路，以开办书院为名，在城中练兵。

　　要不然谁能相信，这里的学生都是免费入学，还提供食宿的呢？

　　外地人们津津有味地谈论着刑都城里的不同凡响，本地人们则津津有味地看着外地人在各种新事物上露怯，然后背着双手上前进行指导，以显示刑都百姓的高贵。

　　日夜兼程，终于在二月初十这天来到刑都的公孙陈白，感觉亦是如此。

　　“公孙，你看那老丈仰着鼻孔出气，瞪了我们许久，是不是我们这身装扮有破绽，被人识破了？”陈白的贴身侍卫道，为了打探消息更方便，他们一行人已在城外换上了唐国人的普通装束，陈白虽然自请为质，却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性命贸然交托他人的人，在没有亲眼验证舒姬的人品才学之前，他不打算暴露身份。

　　陈白面色不虞，他一向体弱多病，很少远行，这次为了及时赶到刑都，一路上很少停歇，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硬撑着身体了。

　　“切勿东张西望，遇到盘问也不要慌张，钟术伪造的温县户籍天/衣无缝，不会被认出来的，走吧。”

　　侍卫应了一声“喏”，赶着马车进城，在城门护卫盘问时，递上了他们伪造的温县户籍册，还在文书底下放了一枚珍珠，谁知那守门的护卫怒目而视，瞪了侍卫一眼，道：“不要搞这些小动作，今日是我们刑都的招商会，不论你这户籍是真是假，只要不在城里坏事，都会放你过去的，就你们这点人，还不够兄弟们一锅端的。对了，刚才仇大伯瞪你们半天了，自己的马粪不知道收拾一下吗？你看这路这么干净，就你们这些不讲卫生的外地马随地大小便，你看看其他马！”

　　一众陈国侍卫：“……”

　　“还不快进门？！”城门守卫怒吼道，“你挡着大路了！”

　　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