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79、选官

　　舒望处理好苍云一应事宜，正好张良传信让她回去主持乡老、啬夫、有秩、游徼的甄选工作，以张良的能力，不至于连选拔基层管理人员还要问过她的意见，请舒望回去，应该是为了安民心，树威望。

　　才一进刑都城，舒望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过路的人看见她和长陵的队伍，都停足驻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探问感，陌生面孔多了起来，大约是来自各地的想考公务员的精英人士，一看就比寻常百姓衣着整洁，拘谨守礼。

　　舒望挺高兴，这些人才是施政达于民间的基础，她得好好把握住——千万别把人吓跑了。

　　“舒姬，您回来了！”她才走三四天，青青就跟十天半月未见似的，迎在府前，一见她下车，就扑了上来。

　　舒望拍了拍小姑娘的手，牵着她进门，随口问：“虫桑大娘呢？”

　　“府中多了许多客人，阿娘忙着备膳，张县尹说您今天回来，预备设宴款待宾客，后厨可忙呢，马上入冬了，山他们这两天进山打猎，猎了野猪和獾子，还有一只鹿和一只獐子，鹿皮阿娘留下了，说要给您做一双轻靴，冬天穿正好。”青青还是个半大孩子，同她说话并不顾忌，倒让舒望倍感亲切，好像一个絮絮叨叨的小妹妹。

　　吃野味太罪恶了，但这年头也没有多少肉类来源，养猪的都少见，有次她破天荒地见着一只圈养的猪，却发现那是一只长着獠牙，凶猛无比的野猪，快两米高的围栏，那只野猪就猛地冲了出来，横冲直撞，将农户家中的杏树拦腰撞断，吓得她吱哇乱叫，跑得飞快。

　　幸好几个护卫搭弓射箭，把野猪击毙了，才没叫她葬身猪口。可想而知她的阴影有多大，几乎是当场许愿，以后要多吃素菜，放过野生动物。

　　舒望决定不去赴宴，就让张良在他的“鸿门宴”上大展身手吧。

　　舒苓和申息在后院打枣子，这棵枣树不知是哪一任守备的家眷种下的，树身足有碗口那么粗，枣树质地密实，生长缓慢，长到这么大，至少也要二三十多年。

　　树叶凋零得差不多了，低处的枣子早在未成熟前，就被府里的人祸祸了去，高处树冠上的枣子，则是飞鸟的专属，轮不上他们来打。

　　两人吃力地扶着长竹竿，瞄准枝叶间红艳艳的枣子，噼啪一下，哎哟一声，两颗脑袋撞到了一块，枣子恰好落在中间。

　　舒苓动作敏捷，一个轻扫腿，把枣子掠到别处，弯了个腰就轻松抢走了，看见舒望进来，捧着枣子就往她身后钻。

　　“阿舒，听说你要回来，我今天都乖乖待在家里等你，喏，这枣子可甜了，你吃吃看。”舒苓一边把枣子塞到舒望手里，一边挑衅地睨着申息，如愿以偿地看见了他欲哭未哭的可怜表情。

　　申息眼巴巴地看着舒望。

　　舒望笑了笑，看着那棵高大的枣树，思索片刻，把路过的长陵唤过来。

　　长陵见三人站在一起嬉笑，本不欲多留，没想到舒望叫了自己，他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在舒苓奇异而尴尬的表情里缓缓开口：“何事？”

　　“请你帮个忙，”舒望把手心的红枣按进他的手掌，“这是酬劳。”

　　长陵如果知道，舒望让他用扛鼎之力使劲揺晃枣树，以便他们能够不费丝毫力气就摘下满树的红枣，他是打死都不会停下脚步的。

　　她还让青青在地上铺了一匹粗布，几个人捏住布角，围在树下，看着噼里啪啦落下来的红枣，笑得合不拢嘴，连向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舒苓都笑开了花。

　　“长陵，嗝——”舒望笑得眼角滴泪，“别板着脸呀，天生神力，又不一定是用来杀戮的，你看，摘枣子也很经济适用呢！”

　　她笑眼盈盈，仰头为每一次枣的雨欢呼的时候，都能牵动长陵的心神。

　　长陵低头无奈地笑了，掌下用力，更多的枣子落了下来。

　　张良在宴上招待宾客的时候，牛家村的牛伯松和牛三伯赫然在列，两人看着案上满满当当的山珍野味，又闻见后厨飘来一阵赤豆饭的香气，不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前两天他们俩都报名了刑都书吏的甄选，因家世清白，世代居住在北林九城，既能识字，又是里长和乡老，得到了张县尹的赏识，请他们从城外野棚进城来居住，今次又请他们赴宴，真是莫大的荣幸。

　　那个叫做乐云的小书吏就坐在张县尹身边，好奇地张望着宴上诸人，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乐云似乎向张县尹嘀咕了两句，然后越过县尹的身子，夹起另一边的烤鹿肉，放进自己的盘子。

　　牛伯松在心里对这无礼行为嗤之以鼻，面上却不动声色，也从盘中夹取了一块鹿肉，放进三伯盘中，行了一礼，再恭敬道：“三伯，请食鹿肉。”

　　乐云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纠结了片刻，也有样学样，给张良夹了一块猪肉，拱手行礼道：“县尹辛苦，请食猪肉。”

　　张良最擅长察言观色，这样的席面都是小意思，每个人的动作神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乐云的小心思，他自然洞若观火。

　　这孩子，机灵是机灵，就是跟着舒姬被宠惯了，不知道做表面功夫，但她确实聪明，看见牛伯松的动作，立刻就觉出自己行为的不妥，善加改进。

　　为官作吏，有礼有节是很好的，那牛伯松，为人虽顽固了些，却也不失于礼数周到，在他这几天的暗中考察里，牛家村的这两人，都算得上人才，让他印象很深刻。

　　牛三伯为人宽厚，沉着稳重，虽然有些年纪了，却不失进取之心，当张良问及牛家村现状时，他侃侃而谈，并无半分隐瞒，而且许多见解称得上老成毒辣，可以一用。

　　不多时，虫桑大娘端着一大盘红枣进来，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县尹，公子与舒姬亲自摘了这些红枣，请县尹分发给众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牛伯松立刻直起身，伸长了脖子去看那盘中的红枣，而牛三伯满脸笑意，抚着下颌岿然不动。

　　他们来刑都也有好几天了，还未见过那位神秘的舒姬，虽说张县尹招待周到，但不论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才来不久的新官，比不上舒姬本人更有威信。

　　今晚盛宴，舒姬却不在场，就连那位长陵公子都没来，若说众人心里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这盘红枣一出来，大家就都精神起来了，说不定舒姬正在暗中观察他们在宴席上的表现，准备据此录用。

　　一时间，宴席上热闹了不少，张良笑了笑，让虫桑把红枣摆在大厅中央，举起酒爵高声道：“刑都初立，正是用人之际，然许多人尚有疑虑，对长陵公子是否受天之命有所怀疑，斟酌损益，权衡再三，不敢依附。诸位愿前来赴宴，某为公子臣，亦觉不胜荣幸，浊酒一杯，共觞！”

　　牛伯松等人赶紧拿着酒爵站起来，向张良行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发现这酒极其香醇甘美，比他们喝过的所有酒都要醉人，莫名想起了刑都城中流传的那些精怪故事，里面总有美酒点缀，被人描述得如何香甜，如何稀有，都不如他们亲自饮过的守备府的酒，这才是连琼浆玉液都不能比拟。

　　酒量稍浅的，已经有几分醉意。

　　张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舒姬虽未到，却赐下这盘红枣，诸位可自行上前抓取，舒姬取吏，天所命也，诸位的前程，就在这盘红枣中了。”

　　这下连乐云都有些不理解了，她分明看见张县尹早就拟好了人选和职位，现下又借一盘红枣来分选属官，难道舒姬真的料事如神，仅凭这盘刚摘下的红枣，就能将堂下三十多人安排到合适的职位上吗？

　　牛伯松等人亦是满脸狐疑，不敢上前，直到牛三伯发话：“老朽年纪大了，不胜酒力，还是让我来先选，诸位觉得如何？”

　　不明情况的众人巴不得有人先出头，连忙谦让，把牛三伯推到了前头。

　　牛三伯看着满盘饱满鲜艳的红枣，哈哈大笑，只抓取了三颗，就转身朝张良微一拱手，道：“多谢县尹，多谢舒姬。”

　　张良报以微笑，抬手示意他坐在右边起首第一个位置，牛三伯依言落座。

　　接着，神情各异、心思各异的应选者们一一上前，按照他们内心的指引，抓取了想要的红枣数量，也在张良的安排下，按抓取顺序坐上了相应的位置。

　　众人正有些醉醺醺的，突然一人惊喜不已，握着酒爵翻转过来，看清了酒爵下的字。

　　“刑都乌山垛有秩。”他正是来自乌山垛，一直担任乡里收取赋税的职位，也没有什么往上更进一步的野心，只愿保持原样，没想到舒姬的红枣真的有灵，帮助他得到了想要的职位。

　　大家恍然大悟，都拿起酒爵看了起来，有的想留在刑都，竟然就真的抽到了刑都市场监管的职位；有的期盼自己能够进入刑都最负盛名的纸坊，也梦想成真，得到了在家乡扩建纸坊的工作；有的听说舒姬将来会将神种分发给已有的五城百姓，便觉得回家做个劝课农桑的乡老就行，也得到了满足……

　　舒姬都没见过他们，怎么可能对他们擅长做什么，愿意做什么如此清楚，一定就是这些红枣，帮助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说来说去，还是舒姬神通广大。至此，所有人都惊叹不已，对这次的安排毫无异议，欢天喜地地叩谢张良，大呼“舒姬英明”。

　　舒望也没想到，没有去宴席共享野味的第二天，她走进走出，几乎都被众人奇异的目光追随着，仿佛她是一只行走的野味。

　　等她知道张良公然在选官中搞此等神鬼之说，破坏自己科学民主的形象，恨不得把张良撕碎。

　　张良泰然自若，对舒望的暴跳如雷置若罔闻，道：“人心难测，他们对我们还不够信任，即便我安排得再符合他们的想法，也有人会得陇望蜀，欲壑难填，更何况我并无威望，还需要倚仗舒姬您来支持呢？”

　　“此举，不过是杜绝后患，安定民心。更何况，哪个办大事的人没有几件玄奇故事，你道高|祖母亲梦蛟龙而孕，左腿七十二颗黑痣，斩白蛇起义，又身居天子之气，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这些玄之又玄的故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昔日吾为高|祖谋，尚觉惭愧，今日吾为舒姬谋，这满城的奇闻异事，还差良这一件红枣识人的故事吗？”

　　舒望无言以对，她和张良两个人坐在这里聊天，就已经很玄幻了，没有什么更不可理解的事情。

　　事实证明，搞政治还是要看心机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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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代还是比较蒙昧的，不能指望一步登天，为了稳固民心，偶尔搞搞封建迷信，不过后面还是科学民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