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制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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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处理好煤矿的交接工作，依旧照原计划去苍云巡视，马是不能骑了，万一半路又跑了，她怕她一辈子都到不了苍云。
迎接长陵和舒望的是白起的副将庄常，因为白起带兵去了北林，庄常早就写信催长陵派人前来苍云主持大局，他出身贫寒，并不识字，只是为人义气，颇受苍城军弟兄们信任，所以被白起赶鸭子上架，这副将之位坐得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公子，西城墙修缮得差不多了，守备府也已经找人收拾出来了，您和夫人是先回守备府沐浴更衣还是？”
庄常此言一出，空气似乎也尴尬了起来，舒望立刻道：“不必，我先去瓷窑看看，公子他要检视城防，我们各自行事，你派人带路即可。”
长陵眉心微蹙，却也没有反驳，等舒望走了之后，对正在发愣的庄常道：“还不带路？”
他语气有些严厉，弄得庄常不知所措，悄悄缀在队伍后头，拉了一个长陵近卫问：“公子和舒姬难道不是——”
那近卫白他一眼，道：“你接待公子之前怎生不打听清楚？舒姬与公子并无私情，下次再说错话，可没有舒姬替你打圆场了。”
庄常挠了挠头，盯着两人相背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这么般配的两人，竟不是夫妻，天下除了公子，还有谁配得上舒姬？”
“谁知道呢？”众人也是不解。
舒望到了山脚下的瓷窑，这里山岭连绵，丛林笼翠，一条清水河绕着山势而过，离山中的瓷石发现地也不远，选址还是不错的，只是这条小河流量不大，水流湍急，恐怕不能建立码头，以水力运输制成的瓷器。
跟着舒望的是瓷窑的负责人陶共，他祖上三代皆是制陶的好手，知道如何开窑、制胚、烧造，但对舒望花费这么大力气开一个烧陶的窑感到十分不解，在他们陶工看来，只有用不起漆器的穷苦百姓才会用陶器，贵族老爷们最多只会用陶俑陪葬，稍微讲究一点的，陶器都进不了他们的主墓室，都是陪葬奴隶们才用的下贱东西。
陶共对舒望说：“河边陶土经年挖掘，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若要用舒姬所说的瓷石，又坚硬如铁，难以成型，小人愚钝，不知如何才能做出合乎您心意的陶器，请舒姬指点。”
舒望诧道：“我并非要做陶器，我要做的是一种类乎陶器，但更加坚固的瓷器。”
成块的瓷石垒在刚刚开凿的窑洞旁边，舒望看了一会儿，想起古代采矿有一种办法，和原始人开荒差不多，先堆薪柴在矿石上用明火烧热，再用冷水浇石，矿石就会因为热胀冷缩而裂开，碎块更小，从而减少矿工们的工作量。
她把这个办法提出来，陶共眼睛一亮，历来制陶是用陶土，陶土易得，而瓷石难取，他正愁没有足够的矿工来开采矿石，没想到舒姬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关注到了，还替他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
“仅仅把瓷石分成碎块还是不够的，山下既然有河，就要利用起来，我记得有一种水碓，可以用水力推动石臼上的碓轮，将瓷石放在碓臼中，就可以不用人力而粉碎瓷石。”
这里的水流条件带不动水车，但是搞个水碓应该没问题，制瓷需要的不子是稠化浓缩的瓷泥浆，要不停筛选舂捣，沉淀后滤去细渣，不子风干运输到瓷窑后，还要用水化开，再次用细筛和磁石把粗渣、铁质过滤掉，这样做出来的泥浆甚至还不能立即使用，还需要放在泥房里陈腐一到三个月，时间越长越好，经过铲泥、踩泥两道工序后，才能用于制坯。
舒望第一次从农书中看到这个工序时，也很是惊讶了一番，以前她也参观过瓷窑，甚至上手体验过，当时觉得烧造陶瓷十分简单，现在才知自己的浅薄，瓷器发展千年，方能名扬四海，成为华夏的别称，离不开匠人们的不懈探索。她现在之所以能复制这个流程，不过是站在了巨人肩上。
她带了自己绘制的流程图来，一点点拆开细讲，至于之后会遇到的问题，比如花纹、釉彩、形状、窑温等，就需要陶工们在实践中慢慢摸索，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改进了。
陶共越听越觉恍惚，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舒姬要做的绝不是什么简单的陶器，她是在教自己足以流芳百世的一种技能，若他能学会制瓷，陶家子孙后代靠着这门手艺，不说大富大贵，衣食无忧是轻而易举的。
“多谢舒姬指点！”陶共和一众陶工激动地跪了下来，“小人卑贱，不知如何报答舒姬传授技艺的大恩大德，只能竭心尽力，为舒姬办好活儿。不知舒姬可愿我等在新的瓷器底下刻印‘舒氏’二字，将之命名为‘舒氏瓷’？”
一想到自己的名字要被刻在成千上万的瓷器上流通进市场，舒望就浑身鸡皮疙瘩，她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再说了，不是还有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万一她将来犯了事，连累了这些工匠就不好了。
送薯种造白纸是为了改善民生，所以不用保密，制瓷就是单纯的商业垄断行为了，她要赚上层贵族的钱，可不能给人家留下把柄。
于是舒望咳嗽两声，肃然道：“此项技艺非我独创，而是万千如你们一般的工匠呕心沥血总结出来的，我不愿独揽功劳，刻印之事不必再提。你等切记，此间事不可张扬，烧造瓷器的工序流程都要保密，连你们的家人都不要透露，瓷窑人工不够，我会派人甄选学徒送来。只要你们愿意尽心劳作，工钱从优，将来你们的子女，愿意子承父业也好，愿意读书识字也好，我舒望绝不会亏待你们所有人。”
读书识字？陶共不敢想，那都是士大夫们才能学习的东西，想必舒姬也只是说说，陶工的孩子，怎么能如此僭越，跑去读书识字呢？他们生下来，就是卑贱的陶工，一代又一代，从未改变过。
不过舒姬这么说，还是让众人心中一暖，心底藏着一个小小的奢望，舒姬不同于常人，她说自己的孩子可以读书识字，万一就实现了呢？
“喏。”陶共等人恭敬地再行一礼，又带着舒望到山中开采瓷石的地方转了一圈，一直到西山薄暮，才回到城中。
苍云这三年惨遭贪官污吏横征暴敛，人口凋零，一直到白起接管后，加上苍城军也不到五万人口，因此城中十分空旷，街道黄土飞扬，新修的城池与之突兀相对，显得格格不入。
人口是个大问题，据记载，苍云在昌国时期，人口至少有八万左右，即便是因战乱有所损失，也不应该只剩下这么点人。
陶共说，山中有许多“野人”，冬日无粮时，经常跑出来掠夺城中百姓，此乃一大隐患。
为什么隐藏在山水之间的原住民不肯住到平原的城市里来呢？
是城市不够好吗？确实，听说苍云的地下排水管道还没有修好，由于地势较低，夏天暴雨季节经常积水；是没有合格的官吏管理吗？确实，白起一走，群龙无首，急需她甄选出能臣干吏来接手；是缺少支柱产业，发展前景不明吗？确实，不过瓷器行业马上就建设起来了，如果她能发展出一套分配合理、绿色循环的配套产业，相信可以吸引一大批百姓入住。
这么看来，不仅是苍云出现了这些问题，檀城、永乡、温县应该也是一样的。
舒望一边走一边想，没注意到迎面冲过来一匹白马。
“吁！”长陵勒住白马，堪堪停在舒望三步之外。
白马刮来一阵怪风，扑到舒望身上，她吓得闭上眼睛，头顶帷帽倒掀了去，一时手忙脚乱，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舒望无语，捞回帷帽夹在腋下，对长陵说：“闹市纵马，长陵公子是打算以身试法？”
长陵一双清冷的眼睛微弯，道：“阿舒官威深重，陵所不及也，只是明山匪盗猖獗，暗中动作，图谋粮仓，我着急去缉盗，才一时不察，搅扰了舒姬思绪，请舒姬恕罪。”
现下他倒是和以前一样了，能说会笑，还能揶揄她两句，舒望把那个尴尬的告白画面从脑海中删除，终于能跟长陵正常相处了。
今天下午考察，陶共就说，明山山势绵延千里，其间悬崖峭壁数不胜数，匿藏着不少不缴税也不服役的“野人”，难怪长陵要连夜进山剿匪。
“这匪盗倒不着急清剿，”舒望脑筋转得飞快，“苍云人少，正需要山野中的百姓出来建设，你把人剿了，我到哪里寻人去？”
“阿舒有何高见？”长陵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又想出了新点子。
舒望来回踱了几步，思考一番道：“他们现在最着急的，不就是无粮越冬，既然祖辈都生长在苍云地界，自然也是我苍云的百姓，他们的生死忧患也是我们的生死忧患，城中的百姓能够吃饱穿暖，没道理让山野间的百姓挨饿受冻，长陵啊，天冷了，咱们该开仓赈灾了。”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赈灾？水灾对苍云的影响最小，前不久他们才领了刑都运来的赈济粮，装满苍云的五大粮仓，这可是他们苍云百姓越冬的底气，若用来赈济山中那些无所事事的匪盗，岂不是要分薄了他们的赈济？
“或许，你们听说过打工吗？”舒望道。
作者有话说第77章 制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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