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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贪官 ...

  •   舒望对张良的建议没有意见,她可不会圣母到觉得羊戎和贾栾罪不至死,只是如何处斩这两人,也是一门学问。

      自舒望和长陵接手刑都以来,大小案件一律由舒望代为处理,幸好最开始刑都穷得叮当响,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还算是民风淳朴,没有什么恶性事件发生。后来渐渐富庶起来,多了一些经济案件,舒望也能按前人留下的律法处理,只不过将其中不符合现代民主精神的部分去除,比如对奴隶人身权利的剥削,以伤害人的身体作为盗窃案件的补偿,还有不许谈论政事的一些处罚,都做出了改进。

      但是舒望本人对法律并没有研究,她来修订法律条文,明显不太合适,而且她脑子里的法律精神放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世界,恐怕步子跨得太大,不但受不到百姓认可,反而会扰乱社会秩序,弄巧成拙。

      真正适合时代的律法,还是应该从实践生活中慢慢总结,方能诞生。

      张良表示,这个没有问题,他可以默写西汉的律法,再经由刑都如今的几个“文化人”,舒望,长陵,姜无咎,还有代表百姓心声的桑异,张成等人,一起组成修订的团队,将各种条律完善起来。

      正好,冬日天寒地冻的,把这些人都关在一起,日夜鞭策,不把新律制定出来谁都不许出门。

      舒望:???

      她算是知道了,张良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表面装得和风细雨,实际上最擅长温柔一刀,让你不知不觉就进了他的圈套。

      张良摊手:“怎么会呢?舒姬难道不觉得,良的计策,都是为了刑都着想吗?”

      舒望无语望天,从此对张良高度警戒。

      百姓们不知道,他们斯斯文文的新县尹,正在酝酿一场巨大的变革。

      他们只知道,十月十五日东市菜市口有一场宣判,是长陵公子接手刑都以来,第一场公开判罚,通过这一场判罚,大家至少可以弄清楚,刑都的律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以往,识字的只有少数人,律法掌握在守备、县尹手中,从来秘不示人,他们小老百姓就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若是不小心触犯律法,就只能在等死,逃跑,和贿赂主官这三条路中任选一条,听到张县尹要公开审理案件,大家都有些惊奇。

      为了扩大影响力,公开问审的消息足足宣传了三天,连刑都邻近的温县人都听说了这件事。

      温县牛家沟,里长牛伯松家中坐满了村中耆老,正在商议有关牛家沟生死存亡的大事。牛家沟是温县到刑都必经之路上最大的一个村子,约有三百户人家,一千多口人,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大村子。村中历来由牛姓执掌,里长也是牛姓的族长担任,他们因为历代积累,有一定的财富和文化基础,子孙都能识字,故此在牛家沟威望十足,说一不二。

      自北林九城战事发生以来,牛家沟闭户锁村,组成持械的自卫队日夜巡逻,以狼烟预警,不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村,村里人也不能随便出去,日常用品都是专门派人去最近的墟市采购,所以村中三百多户人家都毫发无伤,只是春种秋收误了时,粮仓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牛家沟实行的是简单的公有制,村中土地都属于牛家宗族,交由各家各户耕种,收成里八成放进粮仓,两成归个人,每旬按照家中人口去粮仓领粮食,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岁以下的孩子优先,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不受限制,由全村共同赡养,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是由全村共同抚养,这种社会形式已经是非常理想的大同状态了。

      “松儿,米仓已经空了,依你之见,咱们是否要亲自去刑都一趟,拜见这位张县尹,听一听刑都新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道。

      牛伯松正值壮年,健硕有力,平日声如洪钟,今日的声音却有些沙哑:“三伯,刑都新立,陈人尚未完全退去,袁承武也未必败走,若我们在此时向刑都示好,恐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霍然立起,用竹杖敲打着地面,十分不满地高声道:“伯松,你身为里长,如此怕事,三年前昌国陷落,伍苌接手温县时你便是如此畏畏缩缩,我们牛家沟虽避世而居,却也不是山匪贼寇,赋税徭役从未推脱过,何以连村子都不敢迈出一步?冬日缺粮,你不愿求援,难道是想把一村子的人都饿死吗?”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沉默下来,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三伯想去刑都见证张县尹审案,并不是想凑热闹,而是为了筹措冬粮,度过这个艰难的冬日。

      温县的县尹伍苌一直立场不明,曾效力于袁承武麾下,但陈人攻来的时候,他既不抵抗,也未逃跑,陈人跑了,他竟然还占着县尹之位,也算是一位奇人。听说他曾将温县粮饷全部献与陈人,方能换得小命尚存,如今县尹府中住着的是一位姓姜的六旬老人,听闻他是长陵公子麾下谋臣,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这个卖城求荣的小人?

      伍苌左右逢源,以致温县百姓赋税深重,而这些赋税全部入了赵长陵对手的口袋,他们牛家沟就更应该表明立场,与伍苌割席,牛伯松还是年轻,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

      至于那位张县尹,他是真的打算在百姓面前审案吗?非也,他是在替赵长陵造势,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台阶,现下赵长陵最缺的就是人心,只要北林九城的百姓愿意参与这场盛事,表明拥立赵长陵的态度,张良就一定会走下一步棋。

      而这步棋,不言而喻。

      几个老人商量了两天,觉得他们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陈人已退,袁承武不成气候,他们北林九城,是时候该迎来新的君侯了,赵长陵数次以少胜多,战功赫赫,有王侯之相,尤其是,他有舒姬襄助。

      要问舒姬是何人?笑话,身为北林九城的人,你要是说不认识赵长陵倒还好,要说不认识舒姬,别人会觉得你是从山旮旯来的野人。

      民间盛传,舒姬乃神农后裔,能化荒芜为沃土,点荑稗为五谷,天工精巧,无所不能。

      连牛家沟避世而居的耆老们都很眼馋刑都的粮种,希望这次去刑都参拜时可以见舒姬一面,求来神种,以度过荒年。

      没想到的是,等牛家沟代表团到了刑都,询问城门守将之后,才知道舒姬前两天就去苍云巡视了。

      牛伯松慌张不已,拉着三伯到一旁,着急道:“三伯,这么大的事,长陵公子和舒姬怎么会不在刑都呢?”

      三伯看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发现有许多外地口音的人涌入刑都,而城外到处都是竖起的简陋草棚,刑都本地人正在里头卖茶水小食,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并不像他们之前商议的一样。

      难道长陵公子并不打算自立为王?

      三伯也开始怀疑起来。

      几人心事重重,走进一个草棚,一个束着双丫小髻的女孩蹦蹦跳跳迎了上来,对几人笑道:“客人是过路饮茶,还是打算进城?”

      牛伯松奇道:“难道此处饮茶的不都是要进城的吗?”

      小女孩一本正经道:“城中客舍都已满了,若想进城观看咱们县尹审案,须得露宿城外一晚,这十来个茶水棚子,都是城中百姓现搭的,要想在此留宿,得付钱。”

      牛伯松绕着棚子转了一圈,也没看出来哪里能住人,愤愤道:“你这黄口小儿,竟敢作弄长辈,让你爹娘出来,我倒要好好同他们理论一番。”

      小姑娘脚尖点地,昂着下巴不屑道:“不住便不住,我自来开设草棚,与我爹娘何干?请便——”她哼了一声,甩了甩手上的布巾就走开了。

      牛伯松没见过这么跋扈的小孩,气得七窍生烟,正要把那小姑娘捉住,教训一番,便听见身后一片轰动,转身一看,有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经过,路人皆停足注目,屏着呼吸不敢言语。

      “这是何人的车马?竟如此嚣张——”牛伯松一时好奇,拍了拍身边衣饰光鲜,不染灰尘的年轻人,据他观察,外地来的人都风尘仆仆,无暇收拾形容,只有本地人才穿得光鲜亮丽,气定神闲。

      年轻人白了他一眼:“这是咱们张县尹的车马,他刚从永江防洪工事上回转,多的是人要求他在新城留地建宅,张大人如此辛苦,一辆马车又怎么了?”

      牛伯松彻底看不懂了,刑都新立,县尹便大张旗鼓地挥霍钱财,显然不是一个好官,怎么刑都人还这么捧着他,难道刑都真的遍地黄金,人人都富庶到了如此地步?

      三伯连忙把他拉回来,同他咬耳朵:“松儿,咱们初来乍到,还是应当谨言慎行,万一冒犯了张县尹,耽误了大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旁边年轻人听见两人的对话,大笑不止,道:“老丈,你俩衣着如此寒酸,别怪我多嘴,有什么大事,能求到张县尹面前?你可知咱们刑都如今人人仰慕,送礼的人都排到城门外了,你二人两手空空,还想求张县尹办事,难啰!”

      两人又是一惊,心中悲凉,恨道:“这张县尹竟是个贪官,舒姬和长陵公子如此英明,怎能委他重任,叫他执掌刑都呢?完了完了,这下咱们牛家沟,真是前途堪忧了!”

      张良坐在马车内,闻听城外喧嚣,只是微微一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张良会是贪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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