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74、煤矿

　　舒望第一反应是不要被星沉颠下去，第二反应是长陵会救她，于是趴下来抱紧了马鞍，这可为难了长陵，他本想直接把舒望提起来，让星沉跑一段发泄出来，它就不怕了，结果舒望抱得太紧，他不敢动手，只能骑马跟着星沉跑，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星沉毕竟是一匹小马，跑得不快，舒望也就没那么害怕，跑起来之后甚至有了点感觉，觉得自己好像会骑马了一样。

　　舒望大着胆子直起身，握紧了缰绳，试着勒了两下，发现效果不大。

　　长陵说，骑马时，夹马肚子是起步，勒缰绳是刹车，往左跑就向左勒缰绳，往右跑就向右勒缰绳，规则其实很简单，关键是要克制恐惧，现在的马已经比他当年练习时骑的无鞍无辔的野马好多了，连新兵都能迅速上手。

　　听说现在军中最缺的只有两样，冬衣和战马，前者是因为冬天马上来了，而舒望的棉花，只不过收了十筐棉籽，还要等明年再种，所以只能委屈他们先用稻草、芦苇等物填充衣物，幸好今年冬天没有仗要打。而战马，骑兵的优势十分明显，若不然，蒙古铁骑也不能横扫欧洲，闻名世界，现在他们人少，就要扬长避短，建立起骑兵优势。

　　战马非常稀缺。在这里，养马的人地位很高，甚至有专门的官职，太仆，九卿之一，就是负责天子舆马和马政的人，刑都的战马大多来自战胜后四处收缴陈国战马，大概有两千多匹，优劣都有，赵衰从卫国传话来，说是今年冬天，他会亲自从卫国去燕国一趟，建立起战马的贸易渠道。

　　燕国大多是游牧部落，他们逐水草而居，养的千里马天下闻名，与游牧民族交易，食盐是最佳选择，在燕国，一斗食盐就能买到一匹好马，而在齐国，五斗食盐才能买到一匹劣马，而且不是时时都有，所以舒望的构想是，建立一个贸易枢纽，把齐国的盐卖到燕国去，把刑都的纸卖到齐国去。

　　舒望控制不住星沉，只能由着它钻进了路边的林子，正是落叶萧萧的秋天，树林间缝隙很大，一路顺着山坡往下，是个平缓开阔的山谷，像个倒扣的米斗。越往下，山谷里的湿气愈重，渐渐可以看见未落叶的绿色植物，舒望一时好奇，觉得在林子里走走也无妨，就放松下来，催马向下探索。

　　走了一会儿，舒望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她一进这个林子就觉得很奇怪，原来是山谷里的树木大小差距太大，山坡靠近道路的一边，应该是樵夫打柴最方便的地方，所以林木稀疏，有很多被砍掉的木桩，向下到山谷，越向深处，水分温度都很适宜，树木应该越茂密，但是此地却恰恰相反。

　　山谷里的树木，很少有超过碗口粗的大树，而有很多落叶和枯萎的低矮灌木，比山坡上有一人合抱的枫树差得太远，不像是同一个生态系统里的。

　　除非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比如陨石撞击，亦或是大规模的砍伐活动。

　　附近人烟稀少，离最近的村庄也要十几里，后者应该不太可能。舒望眼睛一亮，陨石是好东西啊，或许能给她带来一些需要的东西。

　　“长陵，你快叫人下来！”

　　长陵应了声，有些无可奈何，舒望不管走到哪里，关注的都是旁的事物。

　　星沉停在谷底，舒望抖索着双腿爬了下去，动作颇滑稽，她扶着一棵小树喘气，目测这里最大的树也不超过十年，陨石撞击也就是十几年的事。

　　卫士们稀稀拉拉地进了林子，舒望让他们四处搜查，最好把土层挖开看看，长陵不明所以，问她：“可是此地有什么不妥？”

　　舒望道：“倒也不是不妥，我就是随便看看，北林曾经有流星坠落的记载吗？近二十年的。”

　　长陵拧眉，陨星坠落是凶兆，更是大忌，如果昌国地界曾经有陨星坠落过，司天台一定会有记载，但是在长陵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记录。

　　不过，他想起另一件事，长陵五岁的时候，有一年冬天，父王离开北林，不知去了何处，回来的时候脸色煞白，一整年都在忧心忡忡，仿佛在担忧着什么。

　　那一年秋天，整个昌国歉收，冬至日，司天台主持祭祀，比往常都更隆重，在高高的祭台上，长陵瞥见过一块光彩熠熠的黑色矿石。

　　舒望突然一问，他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竟然觉得十分通顺，也许那一年，苍云确实出现过陨星，因为同时出现歉收，父王害怕百姓认为这是昌王无道所引致的天罚，动摇社稷，故而亲自前来苍云，将这件事捂了下来。

　　长陵看着满怀期待的舒望，默了一瞬，道：“没有。”

　　舒望果然失望地叹了口气，道：“如果有这么大的陨石坑，那么流星本体应该也很大，说不定会有特殊矿物，有益于炼钢技术的进步，既然没有，那就让大家都回去吧。”

　　长陵神色复杂地看了舒望一眼，拦住她：“既然来了，就让他们先搜索看看，万一是我记错了呢。”

　　一个士兵跑了过来，激动地说：“舒姬，有发现了。”

　　舒望跟着跑过去，看见地上有个浅坑，大概两尺深，裸露的土层十分清晰，最上层是枯枝落叶组成的黑色腐殖质，第二层是黄色的粘质土壤，土层很浅，说明风化程度很低，是最新形成的，最让她惊讶的是深层的土壤，竟然是黑色的块状物组成的，而且这东西她也很熟悉。

　　是煤炭！

　　舒望瞬间明白了，原来这里的地层本就蕴含丰富的煤炭资源，被陨石撞击砸开了表层的土壤，形成了一个露天煤矿，由于没有人发现和开采，经过长时间的生态恢复，这里变成了一个林木蓊郁的小山谷，而那些煤炭，还停留在表层的土壤里，所以士兵们随便一挖，就挖到了它们。

　　“长陵，看来咱们要延迟两天去苍云了。曹伍，回刑都唤人过来，将这块山谷围起来，我要开采这些黑色石头。”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舒姬，这是什么？”

　　舒望神秘一笑，道：“这是天火。”

　　“天火？”大家都被吓了一跳，既然是火，怎么会是黑色石头的样子呢？难道又是红夷大炮那样的恐怖杀器？

　　既然发现了煤炭，那推迟去苍云的计划也就顺理成章了，不论是瓷窑还是炼铁的高炉，都需要大量煤炭资源，恰好这座露天煤矿就在苍云和刑都之间，距离差不多，可以供应两地的需求。

　　张良带人来接手煤矿的时候，一眼看过去便道：“这是石炭，可与柴火共燃，若用于投石，则如天火流星，威力极大。”

　　不愧是张良，竟然知道煤炭，不过这也很正常，煤炭的开采和使用是比较早的，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千多年前，而煤炭被大量用于生产生活有史料记载是在汉代，一开始是用于烧饭、取暖，在宋代才开始使用焦炭炼钢，大规模开采和普遍使用，明朝《天工开物》记载，当时使用煤炭作为日常燃料、锻造、烧石灰和炼制朱砂硫磺，用途十分广泛。

　　相信有了煤炭之后，刑都的冬天要比往年更温暖一些。

　　至于张良所说的用作投石，就是把燃烧的煤炭用投石机发射出去，这一点倒是舒望没有想到的。

　　露天煤矿的开采难度大大降低，不到三天，士兵们就将山谷里的杂树清理干净了，至于矿工，舒望有现成的。

　　被俘虏的陈国士兵们，一直处在惊慌和恐惧之中，向来两国交战，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小卒子，听说孙括都跑了，还说是什么“战神”，呸！他们现在真是悔恨，跟了孙括这么一个临阵逃脱的懦夫。

　　但是刑都的人没有杀他们。

　　三万人的吃喝拉撒，也是一个大问题，尤其他们还不够驯服，各怀鬼胎，已经陆陆续续跑了一些人，长陵也懒得派人去追，不论是作为逃回国的俘虏，还是作为没有任何身份的“野人”，都不是一条好出路，但是留在刑都，至少一日两餐，还有饭吃。

　　这天，蓝衣博带的新任县尹带着侍人前来巡营，经过重犯营地时，停下来问：“此处关押的是何人？”

　　“回县尹，这是舒姬设计抓住的细作，曾在城中闹事，意图盗窃薯种。”卫士打开囚笼，里头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各自瑟缩在角落里，阴恻恻地盯着守卫，似乎心有不甘。

　　张良听舒望说过这两人，看了他们一会儿，若有所思。

　　贾栾和羊戎也没想到，他们俩竟然会被关在一起，从前处处不对付，现在却同是天涯沦落人，一天天的连肚子都填不饱，也懒得互相算计了，两人闲着没事就在背地里唾骂舒望。

　　守卫们都听得明明白白的，好家伙，竟然敢诋毁他们敬爱的舒姬，他们也不打不骂，自有办法来惩治这两人。

　　既然不爱他们刑都的衣食父母，那就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就好了。

　　因此张良面前的两人，已经是受尽折磨，去了半条命的。

　　舒望可能出于仁慈饶了他们一命，但是张良认为，这两人不能留。

　　“薯种乃刑都安身立命的根本，若将两人轻易放过，恐怕会引人效仿，向来只有防人一时，没有防人一世的，舒姬，请下令斩杀二人于闹市街口，以儆效尤。”

　　张良一脸凝重，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