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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敌袭 ...

  •   雀人哭得惊天动地,不能自已,舒望连忙把他扶起来。雀人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他一心扑在红薯的种植上,洪水时甚至不要命地投进水渠,想要疏通渠道,红薯丰收,他比任何人都高兴,连睡觉都要抱着红薯筐睡,舒望安排了保护粮仓的守卫,他便自行过来巡察,生怕满仓的红薯出了问题。

      他有心,舒望也不能打击,就只能派人贴身跟着保护他,这一次倒是雀人大伯立了功,那些戴着黑巾的贼人趁着守卫换岗吃饭的功夫偷偷溜进粮仓,想要偷走粮种,被雀人大伯抓了个正着。

      守卫们将五个黑衣人脸上的布巾取下,大家七嘴八舌地辨认,都没有一个熟识的,但是舒望瞧着这些人好像有点奇怪。

      一般来说,如果他们是新来的流民,只是觊觎高产作物,不会偷种不成就烧仓,得不到就毁掉,是另一种人的反应。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舒望疾声厉色,与平时温文和善的形象殊为不同。

      已经被愤怒群众殴打得面目全非的黑衣人头领“呸”了一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仰着脖子朝守卫的刀尖上蹭,挑衅的目光扫过舒望的脸,满是轻蔑。

      一个女人,何德何能被奉在神台之上?所谓的神种,定然是这狐媚子的障眼法,等到揭穿的那一天,就是这女人粉身碎骨之日!

      男人眼神不禁投向旷远的天际,仿佛听见了震天的马蹄声,带着呼啸的血气,席卷而来。

      “好,”舒望冷笑一声,她可不是什么善心的菩萨,要论审人她不在行,但背一背满清十大酷刑的资料还是不在话下的,“你们不想说,我也有办法让你们说。”

      “来人,把这五人分别关在黑屋中,一丝光亮都不许透,给他们摆上水漏钟刻,第一个供出幕后之人的,可免一死,若五人供词有异,就全部处以凌迟极刑,若能证明他人说谎,也可免于一死,最后两个供认的,即便没有撒谎,也要五马分尸,扔去喂狗。”

      “你休想!我们兄弟一心,根本不会信你的挑唆!”黑衣首领怒目圆睁,一双青紫色的眼睛暴凸出来,直勾勾地盯着舒望,滔天恨意在其中翻涌。

      舒望熟视无睹,嫣然一笑,阴恻恻地道:“你们五人各处一室,如何知道自己的兄弟有没有背叛你,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本官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们夜里听到的滴答声,不一定是水漏,也许是你们兄弟受凌迟之刑时流下的鲜血。”

      她轻飘飘的声音,仿佛暗夜里的幽灵,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听说禁闭是最恐怖的刑罚,不许吃不许喝也不许睡,一直保持清醒的状态,面对无边的黑夜和滴答的水声,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猜疑、描绘、幻想,血液滴落的声音,恐惧刻入骨髓,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只是,这群黑衣人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人被拖下去了,舒望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向围观群众亲切地笑笑,仿佛刚才那个说得青面獠牙,恐怖无比的人不是她一样。

      “此事已了,诸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姜无咎叹息:“舒姬屈居刑都,才真是大材小用。”

      舒望摇头道:“那倒不一定,难道刑都不足让姜君大开眼界吗?你看这小小城邦,也是卧虎藏龙,不可小觑呢。”

      随着流民混进来的细作大概不会少,这种审讯以后也会是家常便饭。

      姜无咎还想说什么,他的贴身侍卫邓耳骑着马从远处跑过来,飞身下马,跪在舒望面前,高声道:“舒姬,南城门二十里外,有商队接近,间杂流民,约有百五十人,有我们的旗子。”

      “很好,带人去接应一下,流民先安置在城外小李庄,发放粮食和衣物,他们带来的旧物最好煮沸水消一遍毒。”

      邓耳拱手应是,转身上马,飞也似地跑了,连余光都不给他的正牌主人一个。

      姜无咎幽幽地瞥了舒望一眼。

      舒望也觉得好笑,姜无咎带了三千人来,结果现在成了光杆司令,看来她的策反工作做得非常成功。邓耳似乎还在感恩舒望不计前嫌,让他这个齐人在自己手下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譬如巡逻、刺探还有武力镇压闹事的流民,每日干得不亦乐乎,只要晚上能在守备府蹭一顿饭,他就高兴得不得了。

      又一个臣服于美食的老实人。

      舒望上了城墙,天边聚起阴云,压着天际线黑沉沉的,旌旗猎猎,大风吹过女墙的缝隙,扫过空旷无人的原野,翻起的黑色土壤肥沃而润泽。

      被乌云围追堵截的长毛太阳勉强从云端漏出几缕光亮,远处官道上出现了一列蚂蚁大小的队伍,牵着刑都的赤黑大旗,以极快的速度向刑都城冲来。

      姜无咎游历诸国,也遇见过不少战事,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对劲,立刻告诉了舒望:“如此速度,恐怕后面有人驱赶。”

      “不用了,”舒望耳尖动了动,她已经听见了来自远方的滚滚轰鸣,手下按着的城墙仿佛也在微微颤抖,于裂隙间发出分崩离析的哀声,“是陈人攻来了。”

      长而低沉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世界如同天地的共鸣腔,置身其中,脑子一味嗡嗡作响,仿佛瞬间从天堂跌进了炼狱。这是舒姬规定的最高级别的示警角声,代表着大量敌人已经兵临城下,刑都所有百姓,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城门戛然紧闭,城头床弩调整好角度,对准了瓮城外的空旷地带。

      远处的商队还在拼命狂奔,隐隐可以看见马车都快跑得散了架,逼仄的车架上坐满了人,一匹马两三人骑,剩下在地上跑的,都是年轻力壮,看来是他们不走运,在路上就遇到了陈人的先遣部队,一场寻常的归家之途,竟然惹上了可怕的血光之灾。

      舒望望向城里四处通达的大路,已经聚集起大量的巡防卫队和城乡自卫队,他们没有甲胄,甚至因为舒望把大多数铁矿出产用在了打造农具上,他们连兵器都没装备齐全,很多人手上都拿着锄头、镰刀、钉耙等铁制农具,握得紧紧的,互相倚靠在一起,组成了一堵人墙。

      长陵留下的精锐之师,八军之二开阳和摇光,实际不足两万人,是守城的主力,已经上了四方城墙,直面陈人的南城墙人数最多,大概有五千余人,他们通身藤甲,手持百炼钢剑和青铜长戟,头顶的红缨在风中飘扬,寒光欻欻,和他们的眼神一样坚毅。

      最让舒望动容的是,城中百姓没有一个瑟缩在家中,纷纷走上街头,帮助守城卫兵搬运器械、飞石和柴火大锅,独轮小车推得飞起,半点不输训练有素的军队。

      商队越来越近,远方马蹄震天动地的声音也逐渐化作实质,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黑色方阵,碾过途中所有的一切,仿佛地狱的阴兵。

      女人尖锐的哭喊声从护城河那头传来,商队中竟然有不少老弱妇孺,应该是跟随商队前来的流民。

      “开城门。”舒望沉声道。

      姜无咎拦住她:“万万不可,这是陈人诡计,放了乔装打扮的假百姓来哄骗你开城门,实则借机攻城。”

      “那又如何?”舒望盯着他的眼睛,神色坚定,她很快又转过头去眺望远方,“敌人还没来,如果此时不开城门放人进来,他们都会死在外面,现在开城门,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

      姜无咎欲言又止,舒望知道他想说什么,作为一城守备,她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身后数万刑都百姓的安危。

      舒望惨然一笑,道:“就算不是真正的刑都百姓,我也不可能任由他们死在面前而拒绝施以援手。”

      她做不到。

      在这个人命如蓬芥的年代,没有人会在意区区几十人的死活,但舒望不一样,如果她将这些流民拒之门外,那他们一定会死在陈人马蹄之下,但把人放进来,她在绝对碾压的陈国大军面前,仍有独自抗衡的力量。

      贵比黄金的白纸,消除饥馑的高产作物,都是她手里的筹码。

      城门打开,邓耳骑着一匹黑马冲出去,迎上商队。

      马车顶盖在疯狂奔袭的途中不知遗落何处,舒苓挤在角落里,耳边尽是嘶鸣的马叫和人们的哭喊,她勉强伸出一只手,将身前昏迷的女人捞进怀里,她的肚子高高凸起,看起来已经怀孕七八个月了。

      另一只手凑了过来,将女人歪倒一边的脑袋扶正,用手护住,以免她撞上车厢,那双手上布满绀青色的脉络,一片惨白,仿佛常年不见天光的鬼魂。

      舒苓从拥挤的人缝中回望,尘烟滚滚,陈人黑甲虎师的威名传遍诸国,她粗略估计了一下,身后至少有八到十万精锐敌军,更糟糕的是,虎师兵符在战神孙括手里,此时黑甲虎师攻城,代表着孙括就在军中。

      “城门关了!”车外有人大吼,众人一阵骚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在刑都,从一个时辰前偶然撞上行军的陈人,便一路抛弃重物,轻车简从,希冀着刑都不曾关闭城门,能够接纳他们入城避祸。

      有人崩溃大哭:“连舒姬也要抛弃我们吗?!”

      舒苓心道不好,连忙高声道:“大家不要惊慌!舒姬绝不会放弃我们,只要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烈马长嘶落在耳畔,络腮胡黑布巾的刑都将领直奔车队而来,冲着他们暴吼一声:“狗日的还不快跑!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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