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诋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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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和周瑜的酒伴队伍，忽然多了一个舒望，三人一道去了西城新开的六一居酒楼。
在大规模建设西城的过程中，张良发现西城土地寸土寸金，应当多加利用，于是支持西城多多建造两层乃至三层以上的建筑，而在这个世界的建筑中，因为建筑材料和礼制的限制，建筑一般不会超过两层，平民百姓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建不起这么高的房屋，也不需要建这么高。
六一居酒楼高约五丈，总共六层，最上面一层仅为装饰，越往上越小，客人的级别也越高。
平时诸葛亮和周瑜都在第一层靠窗的位置喝酒，看着市井百态，听着台上说书，惬意非凡，今日多了一个舒望，倒有几分别扭，人群来来往往，都想同舒望打招呼，导致他们的谈话一度中断。
舒望向乐云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悄悄离开，到了靠门的柜台，问忙着沽酒的掌柜：“掌柜的，你这里还有上面几层的包间吗？”
整个刑都，无人不识舒姬，掌柜的一边沽酒，一边伸着脖子偷偷观察舒望那边，被乐云抓了包，连忙憨笑着应了：“有、有、有，舒姬驾临，六一居蓬荜生辉，就是没有，小老儿也要给舒姬腾出一间来呀！您看五楼如何，地方宽敞，视野还好——”
乐云点头欲走，门外却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她低头一看，门口瘫坐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
“阁下若是初来刑都生活艰难，不如去救济处先寻个住处，我看你手脚齐全，在刑都不是没有活路，为何要在酒楼门口耽误人家生意呢？”乐云性子直接，看到不平之事都要管上一管，更别说这人阴阳怪气，似乎对舒姬存有敌意。
果然，那乞丐像是被说中了企图，暴跳如雷，对着乐云意有所指道：“不愧是刑都女官，牙尖嘴利，与那牝鸡司晨的舒姬一丘之貉，唐国有此贪名逐利之辈，危矣！”
乐云挑眉叉腰，质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老夫说得不对吗？身为一国王侯，却公然游幸富贵奢靡之地，以耗费救命食粮酿酒为荣，见诸国饿殍于不顾，在诸国宣扬唐国神薯之利，引多方觊觎围攻，如此王侯，实乃北林九城之不幸！”那人言辞凿凿，借薯种之事攻讦舒望，乐云一下便觉过来，这人是来挑事的。
“难道舒姬哪里薄待你了，是没给你饭吃还是没给你地耕，以致你有此怨言？若非唐国百姓，我就当你年迈无知，若是唐国百姓，你若吃过我唐国一粮一粟，一根粉条，还要无故诋毁舒姬，本官就让你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乐云怒目而视，颇有威严，六一居内外的百姓也都围了过来，有人围观，这老者愈发气焰嚣张，指着乐云破口大骂：
“你这小妮子好大的官威！老夫相赵之时，你爹娘恐怕都没生出来，去告诉唐侯，赵国杞弘阳，千里跋涉而来，欲向她约一场论战，辩一辩这北林九城的归属！长陵公子浴血拼杀夺回的疆土，绝不容许此等贪污渎职、不恤生民的人坐享其成，更何况北林九城本是赵国大将袁承武的封地，天子亲口承认，百姓也无不臣服，如今赵国复国，唐侯却霸着北林九城不放，这是何等道理？”
他这话一出，便是犯了众怒了，周围的百姓纷纷开口，七嘴八舌道：“你这老头怎么说话的？舒姬哪里渎职，不恤生民了？舒姬的辛劳，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造谣生事的赵人，滚出唐国！我们不欢迎你！”
“别以为你是老人我们就不敢动手了？谁说我们北林九城是袁承武的封地我跟谁急，他娘的，袁承武害我们害得还不够？我们唐国百姓恨不得生扒其皮，活啖其肉，要不是找不着袁承武的尸首，你看我们把不把他的骨灰扬了！”
“无耻之徒滚出唐国！”
“……”
众人群情激奋，六一居前围得水泄不通，喧声震天，舒望和诸葛亮聊得酣畅，这才听见动静，举目望去，竟是乐云拽着一个老人进来了。
“舒姬，此人是赵国谍者，意图散布谣言，离间唐赵之谊，请舒姬严惩此人，以儆效尤！”
“呸！”杞弘阳佝偻的后背忽然挺直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指着舒望，“你这妖女，迟早有一天要覆灭唐国，连累赵国！”
舒望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打趣道：“‘迟早有一天’是哪天？你如此厉害，能够未卜先知，怎么不替自己算一卦？在我的地盘上骂我，本侯是该佩服你的莽勇，还是该将你奉为上卿，博一个大度容人的好名声呀？”
杞弘阳心里咯噔一下，不得不说，他敢在舒望面前大放厥词，就是冲着舒望爱才惜才，不敢公然处决他国名士，阻了唐国招揽人才的路，如果舒望真要杀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诸葛亮小酌一口，懒懒地倚在窗边，笑道：“赵国？赵国的国君都在刑都的守备府里住着，你说的赵国，是哪一年的赵国？”
杞弘阳：“……”
他嘴硬道：“长陵公子只是为妖人所惑，北林九城本是赵国疆土，唐侯若还有良心，就该把北林九城还给我们赵国！”
诸葛亮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今天吃什么一般：“这话你怎么不去跟陈王说？陈王是仁义之君，名声在外，也不是什么牝鸡司晨的‘妖女’，你若将今日所言向陈王言明，想必陈王也会怜恤你们赵国片土未收，赏你一块封地，届时你也如赵国大将袁承武一般，深受百姓‘爱戴’。”
舒望忍不住笑了。
这种看不清形势的迂腐之人，不过是想踩着舒望扬名，他以为自己今日之举，是为某些心怀叵测的赵人撕开了黑幕的口子，却不知舒望根本不吃道德绑架那一套，赵长陵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小器之人。
“你——”杞弘阳气得七窍生烟。
诸葛亮再接再厉：“赵国有公，有袁承武，怎么还未能复国，反而要叫老丈你背井离乡，乞讨为生？公一身正气，辩口利辞，怎么变不出高产作物，粮草辎重，千军万马，又为何不能振臂一呼天下响应，为你讨伐唐侯呢？”
“吾乃赵相杞弘阳，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岂敢狂言？！”杞弘阳已经红了双眼，目眦欲裂，瞪着嘴毒的诸葛亮，气得浑身发抖。
“不才诸葛亮，小小讼师也。”想当年诸葛孔明舌战群儒，面对那么多的大儒诘难，诸葛亮尚且占了上风，一个杞弘阳，能让他站着说话，都已经是诸葛亮尊重老人了。
眼看着杞弘阳就要被诸葛亮气死了，舒望连忙跳出来收场：“杞相千里迢迢，赶来刑都骂我一场，想必已经尽兴，不如去见见你们的赵侯，问一问，前朝的官职，今朝可否作数？”
众人哄堂大笑，乐云已叫了人来，把杞弘阳架出六一居，送去了守备府。
周瑜习惯性做了个扇扇的动作，却扑了个空，原来此地还没有出现扇子，不说扇子，许多他前世常用的乐器、器具这里都没有，周瑜怅然片刻，忽然想到，他不愿再论政，但是音乐他可放不下，若能在异世重现礼乐之邦的风采，倒也不枉他来这一回。
有个这个插曲，三人饮酒的兴致也淡了，便就地解散，各回各家了。
长陵见到杞弘阳的时候，这位自称赵国前丞相的老人，终于整理好了仪容，坐在桌边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大概是饿了许久。
魏氏和长云也闻讯赶来，长陵不认识杞弘阳，今日杞相对舒姬大放厥词，以长陵的脾气，说不定会把杞弘阳拖出去处死。
“大公子！老臣可算见着您了！”杞弘阳一见长云便痛哭流涕，扑了上去。
长云任由他跪在自己膝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故国旧臣，落到这般境地，长云也感慨万分，因此目光还算慈和，直到他说舒望坏话的时候，长云才开口阻拦：“杞公不该如此妄言。”
“什么？难道大公子您也——”杞弘阳不敢置信，他认为赵长云冷静持重，也会和他一样，以复国为己任，痛骂舒姬。
长陵冷眼看着几人，并不说话。
“杞公，过去的赵国已经亡了，您能怀念故国，长云万分感激，只是如今唐国与赵国乃是一体，长陵更是因舒姬支持才能复国，杞公若还想在赵国供职，就应该知道，没有舒姬，便不会有赵国。”
长云说的都是真心话，他已经彻底被舒望折服，今日所见的公诉庭，那一场精彩的辩论中所蕴含的，乃是唐国安身立命的精神根本，他已经知道了，为何所有唐国百姓都愿意拱卫舒姬，不是因为那一口吃的，也不是因为金银财宝，而是因为这种精神。
在赵国时，魏氏一直就看不惯杞弘阳倚老卖老，虽然他不曾结党营私，也不曾陷害忠良，但他身上的迂腐之气，透过前朝飘向后宫，一心想把赵邕这个君侯甚至整个赵国攥在手心里的狂妄尊大，实在让魏氏作呕。
魏氏淡淡道：“杞公年迈多病，何不择一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所在，安度晚年？”
杞弘阳满脸震惊，看着屋中的三个赵氏王族，他们都向着那个舒姬说话，甚至话里话外，都不愿他回来为相！
他一把老骨头跋山涉水，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今天这一顿羞辱吗？今日之耻，非他一人之耻，而是整个赵国的耻辱，他是为了赵国，才被那些蛮横无礼的唐人羞辱的！
杞弘阳大叫道：“荒唐！赵国就是赵国，唐国就是唐国，岂能混为一谈？北林九城本就是我赵人所有，我为王上讨回，名正言顺！”
长陵单手震剑，月明脱鞘而出，寒光一闪，将这个胡搅蛮缠的老头吓得屁滚尿流，躲到了赵长云的轮椅后面。
“诋毁舒姬乃是死罪，念你老迈无力，本侯不追究你今日狂言，速速离去，滚出唐国！”
长陵之言铿锵冷厉，仿佛一把淬锋利刃，刀刀扎在了杞弘阳的身上，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仿佛那最深处翻涌着滔天骇浪，铺天盖地的恐惧顷刻间就将杞弘阳完全吞没。
赵长陵，绝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更不是一个听信谗言的昏君，他有自己坚守的道义。
他的道义就是，舒望。
作者有话说第113章 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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