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112、心愿

　　如果说只有一个人叫周瑜，舒望就当是重名了，但是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诸葛亮，说是巧合，舒望都不信。

　　有白起自定点跳伞的先例在，舒望觉得，这两人应该是长陵召唤来的，至于为什么成了司法院的讼师，她也不知道。既生瑜，何生亮，一生之敌成了同事，还能在法庭里辩论舌战，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也不是坏事。

　　幸好舒望及时悬崖勒马，把脱口而出的疑问咽了下去，召延年示意诸葛亮开始发言，众人也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诸葛亮肤色白皙，剑眉星目，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清风朗月的落拓不羁，与舒望印象中为蜀国呕心沥血、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形象不大相符。

　　“下面是我对公诉人的一些补充，在林氏案中，首先应该注意到的应该是唐国婚姻法对女性的保护不够，司法院不仅是执法部门，也应该对现行法律条例进行补充，在法律尚未完善时，现实判例应该以唐国法律精神为基准，对婚姻法做现实判例的补充，婚姻法以平等为原则，保护夫妻双方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在现实生活中，女性体格弱势，舆论弱势，往往会处在不利地位，法律应当适当予以保护；第二，我们的法律宣传应当深入百姓，定期在百姓之中进行教育，譬如家暴这种发生在亲密关系之中的暴力行为，往往会被旁观者误解为，不会发生恶性后果而选择不去施救，林氏的邻居就是如此，如果他们都知道家暴是需要入刑的，那么李大和兰婆的恶行，便无所遁形；第三，依律刑狱官可酌情考虑量刑，但是，有一些受害人因为恐惧再次受害，选择谅解的可能性很高，但是法律是应该有底线的，不能无限宽容或者说不能仅仅依照受害者意愿判刑，刑狱官作为专业人士，应当为受害者伸张正义，也要承担起教育当事人的责任，不论是施暴者，还是受害人，他们的法律意识都应该有所提高，刑狱官的存在意义也在于此……”

　　“在郑丝案中，规范化和人性化不必赘述，如周讼师提出的，黑岩家属申冤上诉的事情，将来会层出不穷，这就侧面反映了司法院威严不足的现状，法无信不立，人无惧不从，申冤上诉可以，但是不能容忍某些人践踏法律的尊严，当然，在司法院内部，我们也应该建立监督机制，对于刑狱官的失职行为，更应该严惩，目前我们的立法部门、执法部门和司法部门都在司法院里，外人看来，便是官官相护，沆瀣一气，人皆为己，有利于自己的便是正义，若司法院仍旧不能形成互相牵制和监督的机制，很容易导致民众对唐律的怀疑，故此，我建议将立法部门、执法部门、司法部门独立出去，并且引入百姓监督和评议的渠道，将执法和审理过程公诸于朗朗天日之下，届时将对唐国的法律，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说得好！”舒望忍不住站起来鼓掌，虽然打破了公诉庭的正常流程，但是诸葛亮所说，与现代民主和法律不谋而合，舒望都忍不住猜想，这个诸葛亮不会是现代人穿越来的吧？

　　大家也都鼓起了掌，舒望召开这次模拟公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召延年看着台下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们，捋着长髯欣慰一笑，唐国的未来，就在这些年轻人手里了，他们这些老头子，终究是沙滩上的前浪，要退避三舍了。

　　通过这次模拟公诉，司法院的众位刑狱官们都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们已经在加紧提出改进方案，希望在今年年底，完成立法、司法、执法的切割分离，将目前还不够规范的各项流程改进完善。

　　公诉庭结束后，周瑜悄悄向诸葛亮行了一礼，两人相视一笑，默契不言，约好下班之后，去酒肆喝上两杯。

　　两人正要离开，却被舒望叫住。

　　“两位先生，是何时来刑都的呢？”舒望笑吟吟地说。

　　周瑜装傻，躬身行礼道：“舒姬有礼，我与诸葛兄七月才来的刑都，已在司法院供职两月了，有赖于舒姬的讼师培养指南，我等才能了解到如此有趣的职业，瑜此生，将以维护唐律为己任，为捍卫唐国百姓权益而奋斗——”

　　“周郎妙计能安天下，既然有经略天下的才华，为何要屈居小小的司法院，做一个无名无利的讼师呢？”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诸葛亮背着双手，一身蓝衣萧萧肃肃，芝兰玉树，“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的蜀相，忽然回到了他风华正茂的弱冠之年，他曾以蜀国兴亡为己任，可最终还是一场空，病逝于五丈原的时候，他心底满是怨恨，不忿，即便才华横溢如他，豁达大度如他，也不能面对数十年心血沦为一场幻梦的破裂。

　　被召唤到这个陌生的时空中，看到自己笔下的讼师记录，听见身边周瑜的浅浅鼾声，他忽然释怀了，这个时空的“诸葛亮”，本是为圆满他的到来，而诞生的一具空壳，赵长陵召唤他们的时候，他和周瑜的这两具空壳，才正式有了思想。

　　但就是这具空壳，唤醒了真正的诸葛亮。

　　名利不是他所追求的东西，躬耕南阳之时，无人知晓他的才干，他也能怡然自得，为刘备三顾茅庐的诚心，也为身处乱世熔炉的百姓，他出山入世，违背了自己的初心，得到那般结局，也无从怨恨。

　　做一个小小的讼师，每日诗酒琴歌，挚友相伴，为百姓伸张正义，既没有违背他的心愿，也能够为百姓真正地做实事，这样的生活，才是他诸葛亮所期盼的。

　　周瑜青衣飒飒，迎着渐寒的秋风，像一棵挺拔的常青树，正史上的周瑜“性度恢廓”、“实奇才也”，他出身世家，年少成名，连病逝之时，也不过三十六岁。他是安|邦重臣，深受主公信任爱重，吴郡的百姓也对他十分爱戴，年少有美才，成婚有娇妻，除了早逝，人生无一处不圆满，但是他与主公共同许下的宏图伟业，和诸葛亮一样，都没有实现，或许在历史的洪流中，他们都是败军之将，但是，重活一世，跳出历史的局限，他看到了自己真正的不圆满。

　　他的不圆满在，从未真正地，去感受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却打着为百姓好的旗号，掀起战争的狂澜，使万千百姓，置身于水火之中。

　　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老对头也来了，原因是一句后世演义小说虚构的“既生瑜，何生亮”名言，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

　　周瑜心胸宽广，即便诸葛亮智谋高他一筹又如何？他不会记恨，更不会因此使出令人不齿的手段，演义胡诌，诬他千年名声，他也不过一哂而已，当年赤壁之战他是主帅，火攻曹操乃黄盖计谋，这一仗打得曹军无还手之力，可他死后再不愿回想起那一战，赤壁之上漫天的火光，背后是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的冤魂，乱世之中，谁也无法操纵自己的命运，谁也成为不了赢家。

　　周瑜并不想要那样的日子，如果可以，他更愿意自己是“曲有误，周郎顾”中风雅俊美的音乐大师，过着一箪食，一瓢饮的简单生活。

　　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一半。

　　当然，如果不是和那个牙尖嘴利，十分聒噪的诸葛亮一同重生，就更好了。

　　舒望了解到两位治国奇才的愿望，此刻也不禁陷入了纠结。

　　唐国现在非常缺乏人才，但是这两位生前应该都是“过劳死”，已经辛辛苦苦一辈子了，舒望竟然不忍心让他们再操劳国事，重新回到前世的生活中去了。

　　“舒姬难道不觉得，唐国也需要法律人才吗？我与公瑾既然受召而来，就一定会为长陵公子鞠躬尽瘁，勤恳为官，唐国如今已有了舒姬、张子房这样的全才奇才，多我与公瑾，不过是徒增相位争权的烦恼，如若没有舒姬，孔明或许还愿争上一争，但既然有了舒姬，我等的才干，也只是小巫见大巫，不如另辟蹊径，术业专攻，唐律的完善，就交给我与公瑾吧！”诸葛亮最后一句自信昂然，一国律法的完善，可是一个大工程，连舒望都不敢说她可以来做，但既然是诸葛亮和周瑜，即便狂妄，也是有底气的。

　　周瑜笑道：“孔明又说大话，这话既不是出自我口，当与我无关，公瑾能为唐国律法贡献微薄之力，此生足矣。”

　　“如何就是大话了？难道公瑾酒醉之后说的话，还能不做数不成？不如问问舒姬，她信不信，我与你能将唐国律法推上一层新的台阶——”

　　舒望看着两人开朗的笑容，忽然感到一阵动容，历史上的他们，由文字与诗歌的描写组成，对于舒望而言，飘渺虚幻，但是此刻，他们切切实实地生活在与自己同样的时空中，有血有肉，她也应该转换思维，真正地把他们当做朋友来看。

　　“我信。”

　　写得很艰难，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