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修仙记》雪上一枝刀

5、第五章

　　卫二夫人早在议亲之前，便写了信给丈夫，还给娘家几个哥哥传了信，如此便打听到了，这独剑宗李家之子，生性残暴，因为些许小事，门内十几个弟子被他活活打死了。

　　这样的人，断非良配。

　　可如今卫家，家主是卫建义，后宅也全是老太太和大夫人做主，卫二爷远在京都，她虽是卫灵的母亲，卫灵的亲事，却完全插不上手。

　　卫建义看好的人，除了这李家公子，还有临海王朝的王子，卫二夫人有个表哥曾去过南疆，也辗转托人打听到了。

　　据闻人倒是不错，聪明谦逊，十分能干，可他本已经有了三房妻妾。

　　也不是什么好的。

　　卫灵笑出了声，“母亲，原来您是为了这个伤心啊，那您的眼泪白流了，您放心好了，李家定然不会来提亲。”

　　卫二夫人一愣，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上午的时候，她也看到女儿跟着李家公子学御剑了，想来是彼此印象不错。

　　卫灵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那李长风如此狂妄，却被我打败了，他定然觉得十分丢脸。”

　　“而且李家坐拥灵矿，想和他家做亲家的肯定很多。”

　　卫二夫人征征的看着女儿，“灵儿，你刚才说，你能打败李公子？”

　　卫灵得意的点了点头，“母亲，正要跟您说呢，我身上的灵力已经全部化为
　　己用，顺利筑基了。”

　　卫二夫人似不敢相信，“真的吗？”

　　“这样的事儿，女儿怎会骗你？”

　　卫灵伸出胳膊，“母亲若不信，您看看我的脉象便知。”

　　卫二夫人的医术是跟着卫二爷学的，不算精，但简单把脉还是会的，果然女儿的脉象不像之前那样乱糟糟的了，而是十分清晰有力。

　　悬在心里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一把搂住女儿，“灵儿，这可太好了，以后你的灵力，再不用给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安慰好母亲，卫灵回到紫兰苑，看到灵泉边好大一丛荷花都开了，这灵荷初绽时制成糕点，最是养身益体，便让丫头们都采了，送去厨房做了许多荷花糕。

　　傍晚，卫老太太打发人来送东西，不是别人，正是连翘。

　　其实这种跑腿的活儿，她很少做了，但今日翠屏不在，文嬷嬷又嫌弃小丫头不利落，见了她，就遣了她来。

　　连翘一进来就弯腰行礼，“五小姐，这是正慧堂刚送来的养颜丸，老太太说吃了极好。”

　　卫灵打开匣子，看到了十几颗龙眼大小的药丸子。
　　她拿起一个剥开外面的金箔，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儿。

　　卫灵冲丫头使了个眼色，桃叶和乌梅便都退下了。

　　连翘站在门槛内十分紧张，心里如同打鼓一般，七上八下的，把头低得更低了。

　　卫灵拿出一个绣了一半的香囊，轻声说道，“我听祖母说，你的针线活儿极好，
　　你帮我看看，这花瓣怎么绣更鲜亮呢？”

　　连翘不得不走上前，低头拿起绣花针，仔细研究起花样子。

　　卫灵轻笑，“祖母身边的丫头就是不一样，无人指导，竟也能引气入体了。”

　　连翘这些天担心的就是这个，她的手一抖，绣花针扎破了皮肤，有殷红的血珠冒出来。

　　她扑通一声便跪下了，“五小姐，求您饶过奴婢，奴婢不是有心的，是为了解闷，去外头书摊上随便买了经书……”

　　她话未说完，陡然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气压，浑身说不出来的疼痛。

　　连翘才刚炼气，本是一脑子混沌，此刻也明白了，五小姐的修为，远在她之上。

　　也就几息之间，疼痛消失了。

　　卫灵已经看过，这丫头是最普通的水灵根，且纯度很低，若想引气入体，非得下一番苦功夫不可，外头书摊上的书卷，方志传记或有几分真，但如何修炼的经书，内容并不可信。

　　但她并未戳穿，而是问道，“你可知如此的下场？”

　　玄月宗乃是卫家创立，鲜少收纳外族门徒，且祖宗早就立下规矩，不允许府内下人修炼，一旦发现后，无论男女，会立即被送到汇山最高出得擂台之上，

　　虽说是打擂台，但像连翘这种，才刚入门，不但内功基本没有，更没有任何外功，实则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充当族人的靶子罢了。

　　连翘脸色灰败，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她怎会不知？去年在三小姐身边服侍的巧香，被发现有了炼气二层的修为，不管三小姐怎么求情，也立即被送出去了。

　　据说不但灵根被毁了，巧香的一条腿也被打断了，还弄瞎了一只眼，那么娟秀的大姑娘，竟成了那样，她家里人又把她卖到了别处。

　　她不住地磕头求饶，“五小姐，求您饶过奴婢，求您千万不要告诉老太太。”

　　卫灵说，“好，我答应你，不告诉祖母，也不敢任何人说。”

　　其实这丫头身上的灵气少得可怜，若不是她升了筑基，应该也察觉不到的。

　　“不过，你要替我办一件事。”

　　连翘头挨地，“五小姐，只要奴婢能办到的，哪怕是刀山火海，奴婢也去。”

　　“那倒不必，与你十分方便，我听闻祖母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夜里总说胡话，我要你记住她说的每一句话，隔几日便来，说与我听。”

　　“这件事办好了，我会让大伯母把你的身契还给你。”

　　连翘蓦然抬头，脸上骇得没有半点血色。

　　她八岁被卖入卫府，因聪明伶俐被分到了老太太院里，又因为识文断字，还会对简单的对子，得到了老太太的赏识。

　　后来便被大丫头积雪指派，专管上夜。

　　卫老太太瞧着慈祥，实则十分严苛，下人们犯了错都是严惩，在别的院里，上夜是能贴身伺候的好活儿，人人争抢，但在君益堂，却是烫手的山芋。

　　一来是老太太夜里总要起来一两次，要水要茶的，慢了半点，就容易被骂，二来是老太太有炼气修为，最近两年梦里总说胡话，而且还会在房中乱走，甚至打人，之前就失手将两三个丫头打伤了。

　　连翘一开始也害怕，后来发现，只要彻夜不眠，随时追备好茶水，且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就完全没问题。

　　至于她都听到了什么，她从来不会往外说，府上的人应该也都不会知道。

　　可五小姐如此说，难道是知道了这个秘密？

　　这可比身契更能要她的命。

　　连翘嘴唇哆嗦了半天，方说，“五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办好。”

　　卫灵将一包青灵石递给她，又笑吟吟的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本来也要去看祖母的。”

　　她走在前，连翘提着篮子跟在后面。

　　君益堂厅内，卫老太太半躺在贵妃榻上，瞧着兴致挺高，正跟着丫头们说笑呢。

　　卫灵指了指那篮子说，“祖母，中午回来正好荷花开了，就赶紧的做了点心。”

　　卫老太太笑道，“实话告诉你，祖母早就想着这糕了！”

　　丫头积雪赶紧撤了待客的茶盏，拿了一只白玉盘子装了荷花糕，还沏了一壶绿茶。

　　不等吩咐，所有的丫环都退出了屋子。

　　卫老太太吃了荷花糕，喝了口茶，问道，“灵儿，那李家公子，你觉得如何？”

　　本来她觉得独剑宗李家的后人定是不错，今日一见，却是有些失望，那李长风乃是李家长孙，瞧着却不够沉稳。

　　方才惠阳真君倒是又上门了，还携带了重礼，这样的态度不像是没有诚意的，可奇了怪了，那老头子只是闲扯，半点不提两家的亲事。

　　他不提，卫老太太更不可能提。

　　如此这般，虽也不排除李家可能以后还会上门求娶，但多半是不成了。

　　卫灵沉默数秒，说，“祖母，恕我直言，灵儿不喜，他远不及大哥哥。”

　　卫家长孙卫明崆才是老太太真正心尖上的人，听她如此说，卫老太太笑了，“这倒是，像你兄长这个岁数的，有几个能比得上他？”

　　祖孙俩又说了一阵闲话，老太太留了饭，饭毕还赏了她一块翡翠，成色比给卫茉的还要更好些。

　　卫灵又是先去了青竹苑。

　　这府里的事儿，其实都瞒不过卫二夫人，她看到女儿便急急的问，“那李家人又来了，你祖母怎么说的？”

　　卫灵笑笑摇了摇头，“祖母也说那李家长孙不够沉稳。”

　　她拍了拍卫二夫人的手，“母亲，您放心吧，凡是我看不上的，总有法子不成的。”

　　“倒是您，别为了些许小事儿就茶饭不进的。”

　　“我猜，阿娘您一定还没用晚饭吧？”

　　卫二夫人自小胃肠就弱，婚后常年思虑过度，每每吃不下饭，不过这会儿她心下畅快，笑着说，“我倒真有点饿了。”

　　卫灵吩咐小丫头上了饭菜，看着母亲吃了半碗汤饼，才放心的回到自己院子。

　　接下来几日，除了晨昏定省，她都把丫头们打发了，一个人在屋内修炼内功，这日傍晚，院子里的小丫头忽然高喊，“五小姐，连翘姐姐来了。”

　　卫灵随便披了一件外衣，匆匆走至亭内，“进来回话。”

　　作为老太太屋里得宠的大丫头，连翘行事十分低调，身上只穿了半旧的青色衣裙，头上戴的也是银钗。

　　她低下头，指了指手中的篮子，“五小姐，这是山上才结的野果子，老太太让我送给您尝尝鲜。”

　　实则这活儿是她从小丫头手里抢来的。

　　卫灵不饶这些弯子，直接说道，“说吧，我祖母这几日夜里都说了什么。”

　　连翘下意识的四下里看了看，确定屋子里并无他人，才吞吞吐吐的说，“五小姐，人在梦里，或许说得都是胡话。”

　　卫灵说，“既是胡话，但说无妨。”

　　连翘又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完全埋在了地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五小姐，老太太说，说要吃了七小姐和八小姐。”

　　其实，卫老太太不是最近这么说，早在一年前，她便如此说了，一做梦就嚷嚷着吃人，而且要吃的是自己的亲孙女。

　　把连翘当时给吓了个半死。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琢磨了好长时间，府里的七小姐和八小姐和其他小姐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两位小姐的灵根被毁了。

　　所以是普通人。

　　此事不是秘密，府里人人皆知。

　　这也是她定要修炼的主要原因，因为若是普通人，有可能会被老太太吃掉。

　　作为一个丫头，她没有别的门路，只能趁老太太睡着了，大着胆子翻遍了里头的小书房，找到了《修真七诀》。

　　她每天值夜，晚上不敢睡，本也无聊的紧，这本书被她翻看了无数遍，不但正这背下来，亦能倒背如流。

　　她按照上面的内容日日修炼，如此半年之后，终于有一天半夜，她忽然觉得身心舒畅，身上的经脉如同被打通了一般。

　　连翘说完，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