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修仙记》雪上一枝刀

4、第四章

　　卫灵其实也会御剑，是三叔卫建英教她的，她把短剑放在脚下，离地近几尺，低空飞了一段，山谷陡然变窄，只好一运气，升到了半空中。

　　卫家的女眷都在万镜湖附近赏景，卫芙和卫蓉正在追逐一只小鹿，卫蓉先看到了，惊呼，“哇，姐姐也会御剑！”

　　卫芙羡慕的说，“姐姐好厉害啊，要是我也会就好了，就能飞着去看外祖母了。”

　　三小姐卫茉在旁边指挥丫头婆子捞鱼，闻言冷笑了一声，“这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凡炼气者皆可御剑。”

　　“不过，七妹八妹你们是不用想了，没有灵根的人，自然是练不成的。”

　　说完高昂着头走了。

　　卫蓉气得跺脚，“三姐姐真讨厌，我们不是没有灵根，是灵根碎了。”

　　提起此事，卫芙自然也难过，却劝慰妹妹，“福祸相依，灵根碎了也未必是坏事，咱们父亲也没有灵根。”

　　“但谁敢不敬他？”

　　卫蓉噘嘴，“就是。”

　　府里人口众多，日常生活又极为奢华，她们听父亲说过不止一次，门派内每年更是要花掉巨量的银子。

　　要不是她们父亲把京中的产业打理的那么好，卫家根本过不了那么好的日子。

　　那边亭子里卫老太太和惠阳真君自然也看到了，还以为是李长风在教卫灵御剑，看来两个年轻人彼此印象都不错。

　　如此甚好。

　　蓬莱山脉蜿蜒，一座紧挨着一座，万境湖因早年有过吃人的水妖，卫家诛除之后，这附近也就被默认为是卫家的领地，鲜少有外人来此闲逛。

　　况两人又是在山谷里对打，更是无人知晓。

　　卫灵好久不曾御剑，停下来的时候没站稳，李长风看她有些笨拙的样子，更不把她放在眼里。

　　但两人过了十几招之后，让他大感意外。

　　他看不出卫灵什么修为，但应该不会比他低。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剑术，竟然没沾到半点便宜，卫灵手里的剑比他短了一半，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利刃，却每次都能躲过他的攻击。

　　她出剑有些毫无章法，但又快又利，他半点不敢分心。

　　要知道，他手里的剑名唤青龙，是一把上品宝剑，可恨他修为太低，无法完全唤醒这把剑。

　　五十招之后，李长风渐觉内力不支，不免心浮气躁，很快落了下风。

　　卫灵却是越战越勇。

　　李长风眉心紧皱，陡然变了招数，剑风凌厉无比，一招一式都能致命。

　　可让人生气的是，卫灵竟然也在变强，不但每次都躲过了，且还有余力攻击。

　　若是如此下去，他必输无疑。

　　没办法，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李长风一手执剑，一跃而起，凶狠无比的冲卫灵的胸口刺去，左手却自袖内摸出一把匕首。

　　原来长剑不过是虚晃一招而已。

　　距离太近，匕首飞一般扑过来，卫灵来不及躲闪，想也没想，伸出左手堪堪接下，随即又扔了回去，冷笑道，“你们独剑宗的做派，就是冷不丁放暗器吗？”

　　这匕首乃是独剑宗特有的暗器，内门弟子皆有，但是用来对付敌人和保命用的。

　　李长风此时脸色涨得通红，虽还不服气，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是在下输了。”

　　卫灵拿帕子擦了擦手掌上的血，十分谦虚的说，“多谢承让。”

　　回到之前的山谷，很神奇的，独剑宗跟来的那几个弟子又都在原地等候。

　　为首的站出来，恭敬的说，“大师兄，真君刚才催您了。”

　　卫灵注意到，独剑宗的弟子里似多了一个人，这人样貌十分出众，一袭白衣，他本来有些无聊的抱着双臂，但看到李长风明显受挫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李长风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亭子内，惠阳真君和卫老太太仍在叙旧，见二人回来，惠阳真君瞅了侄孙一眼，料不太好，他十分客气的说，“卫家弟妹，打扰了你们的雅兴，这就先行告辞了，改日定当正式去府上拜访。”

　　卫老太太和卫灵回到了湖边。

　　卫家小姐公子们立即都围上了来了。

　　卫三公子殷勤的搀扶着老太太，说，“祖母，我这奚琴都等急了，您想先听哪一首？”

　　卫老太太说，“随便弹一首吧。”

　　这边儿曲子刚弹完，卫三小姐便跑来了，笑着指了指丫头手里的网子，说，“祖母，孙女知你素来爱吃活鱼，就捞了这么些上来。”

　　卫老太太眉开眼笑，冲着卫大夫人说，“还是茉丫头疼我。”

　　又说道，“我前几日让人收拾箱子，倒找出来两块上好的翡翠，给三丫头做首饰吧。”

　　老太太收藏的翡翠，必然不是凡品。

　　卫茉高兴的说，“谢谢祖母！”

　　见三小姐得了赏，其余的公子和小姐们全都你一眼我一语，说得都是十分漂亮的孝顺话，亦是平时卫老太太爱听的。

　　卫灵不去凑那个热闹，而是远远的坐在藤椅上，一面看着丫头们生火做饭，一面却是盯着家里的姐妹们看。

　　她们卫家的小姐，除了卫芙卫蓉，竟仿佛共用了一张脸，五官都极为相像，比如卫芙，也就眼睛比她狭长了一些，其余简直一模一样。

　　倘若是往上溯源，她们的母亲长得完全不一样，她的父亲和大伯父还有三叔根本不是一母同袍，长得半点不像。

　　偏她们堂姊妹都这么像。

　　或者换个说法，如今卫家的十二个小姐里头，唯有灵根被毁的卫芙卫蓉，长相肖母，其余全都像是一个胚子里出来的。

　　虽然都美貌过人，但既不肖父，也不肖母。

　　当真是非常奇怪。

　　万境湖西面忽然涌现了一队人马，为首的年轻公子下了马，快步往这边走来。

　　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身上穿着青色的衣袍。

　　此人乃是当朝太傅潘大人第五子潘启年，前年潘大人任督办前来登州开采金矿，几月后离开，留下小潘大人在此驻守。

　　有丫头婆子已经认出来了，胆小的立即跪下了，胆大的在小声议论。

　　潘启年年纪轻轻，已官至六品，按照百姓理应跪拜，只是他今日前来，未穿官服，拜不拜都可以。

　　潘启年十分好脾气的笑了笑，衣袖轻甩了一下，示意大家都起来。

　　他往前疾走几步，先给卫老太太行了礼，恭敬的说，“老安人，晚辈潘启年前来拜见。” 说完还要还要给大夫人叩拜，卫大夫人慌忙阻拦道，“好孩子，这里没有外人，就不必那些虚礼了。”

　　两年前，由卫贵妃牵线，三小姐卫茉便与潘启年订了亲，本去年就该成婚，孰料六月里潘家老夫人病故了。

　　虽然天家已经夺情，潘家父子不必守孝，但嫁娶喜事，那是办不成了，最早也要明年了。

　　卫三夫人笑呵呵的说，“小潘大人，今日可真是太巧了，您这是要办公务，正好路过此地？”

　　潘启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要办公务，也是特意来万境湖看看。”

　　“贵府倘若出游，定然在此的。”

　　女眷们都用扇子掩面偷笑，唯有卫茉低着头。

　　卫三夫人将她一推，说，“人家大老远的来了，还不快点去说说话？”

　　卫茉平时十分嚣张跋扈，这会儿却是满脸娇羞，站在原处不肯动。

　　潘启年很喜欢她这副模样，色若牡丹，却又不争喧夺目，便温和的说道，“茉儿妹妹，我有事与你相商。”

　　卫茉这才跟他去了。

　　卫大夫人盯着女儿和未来女婿的背影，心情十分舒畅，忍不住说道，“半年未见，小潘大人倒是越发老练了，隐约竟有潘大人的风采。”

　　这门亲事，实则是她早就托京中妹妹挑选的，早就料到卫老太太和卫大爷不会同意，所以压根儿没跟他们商量，直接让大女儿卫贵妃出面了。

　　家中十几个孙女，除了卫灵，就是卫茉灵根最为纯正了，卫老太太和卫大爷这门亲事并不看好。

　　那潘家是清贵，而且魏太傅是有点疯的，曾经因为谏言为天家不喜，一度被贬，最近几年才重新起用的。

　　卫家这边儿也借不到什么势，更谈不上落什么实惠。

　　卫老太太脸上淡淡的。

　　野炊之后，卫家打道回府。

　　卫灵仍和卫老太太一同乘了吉祥车辇，老太太有些乏了，歪在榻上歇息，卫灵倒还很精神，看着外面漂浮的白云，在想李长风最后使出的招式。

　　如此声东击西的确不错，只是李长风的匕首还不够利，也不够快。

　　倘若是她，一定会更快更利。

　　快到卫府的时候，卫老太太睁开了眼，似是嗓子不太舒服，轻咳了两下，跟来的丫头连翘连忙上前倒茶。

　　也给卫灵倒了一杯。

　　车撵内空间很大，有几有榻，还有专门给下人准备的凳子，但连翘还是倒完茶又立即半蹲着缩到角落里去了。

　　卫灵自从升了修为之后，五感也变得异常敏锐，这丫头方才弯腰倒茶的时候，离她特别近。

　　她感知到了几丝若有若无的灵气。

　　如果是普通人，哪怕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性，那也只是阳气足，身上断不可能有灵气的。

　　其实在来的路上，她亦察觉到了，不过当时卫老太太也坐在她身旁，她不太确定。

　　卫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到了卫府，老太太直接去了内室休息，卫灵走出君益堂，正好在前面夹道上撞上了三小姐。

　　卫茉酸溜溜的打趣她，“五妹妹，那李家公子真是不错，瞧着和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说起来潘启年样样都好，就是可惜潘家是官宦世家，而不是修真世家，倘若她嫁过去了，她身上多余的灵力也全无用处。

　　卫灵叹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三姐姐，这事儿还没个定论呢。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

　　说完转身便走了。

　　卫茉气得一脚踢掉了路边美人蕉的脑袋，“神奇什么呀，那李家看着风光，实则独剑宗早就不行了，门下筑基的弟子都没几个！”

　　说不定灵矿也会被抢。

　　甚至都还比不上自家的玄月宗，且不说三叔前几年便结了金丹，大哥哥这么年轻便是筑基了，父亲说过，一个金丹是稳的。

　　若机缘巧合，说不定还能化元婴呢。

　　卫灵先去了青竹苑。

　　终于出去游玩了一番，其他人都很高兴，唯有卫二夫人闷闷不乐，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悄悄流泪。

　　外头的下人们都不知道，大丫头白芷和程嬷嬷都劝过了也无用，正急着呢，见卫灵来了，宛若看到救星一般，慌慌的说，“五小姐，您快去看看夫人吧。”

　　卫灵来到内室，先拿帕子替二夫人擦泪，然后打趣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怎如同孩童一般，说哭就哭了，谁让您受委屈了？”

　　卫二夫人止住泪，却还是满腔悲怆，“我可怜的孩子，每个月都要遭罪不说，你祖母和大伯母都是狠心的，竟还要把你嫁进李家。”

　　“那李家，是万万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