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当阎王》狛枝

5、第 5 章

　　“抬脚。”

　　闫罗身体配合的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让脚悬空举着，一根拖把插入他脚下的空间，来回拖了两遍。

　　“水干之前，绝对不可以踩到这个地方哦，”阿刻身上系着打扫用的围裙，用特别严肃的表情嘱咐道，汪宰坐在办公桌后面，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本来想去资料区找点东西，但此时他周边全是‘地雷区’。“唔……”沙发上有人哼唧了一声，但没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终于清理完了最后一块区域，墙角、窗户的沟沟壑壑也都用棉棒一点点擦干净，窗户上的玻璃透亮，衬得外面天空湛蓝明媚。阿刻拄着拖把，审视着变干净的室内，十分有成就感的深呼了口气，就听闫罗问他：我能放下脚了吗？

　　“不行，再等30秒，”就连阿刻自己也站在原地没挪过位置，“这种砖很容易留下鞋印的，”明明才刚刚警告过，就见一双脚从沙发上落下，踩在了阿刻刚刚拿湿拖把拖过的地面上，往前走了两步，给瓷白的地砖增添了几点装饰。

　　“……住手、住脚！别这么干啊！”洁癖家政妇阿刻心中的成就感荡然无存：“你这样我岂不是又要打扫一遍，啊啊啊啊啊！老大到底为什么要让你留下，你明明连活人也不是，快点办完事回你的地府去啊，我跟老大的两人空间里不需要第三个人！”气嘟嘟的萨摩耶在原地跳脚抱怨着。

　　“不是我啊。”闫罗举着茶杯，一脸无辜，双脚也好好悬在半空，汪宰也还坐在办公桌后面。

　　阿刻抓着拖把，视线顺着脚往上移，小腿，大腿，腰，平坦的胸口，脖颈，最上方是一张过于耀眼美丽，反而让人无法直视的脸。“老大，你们带回来的鸟人醒了，喂，你不要再往前走了…地面！看你脚下，我刚刚拖的地啊！”

　　鸟人这个称呼显然让被指名的人心情不太好，但他冰冷的目光只短暂的在阿刻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就如穿透空气般看向了别的地方。

　　“我在这里醒来的原因，跟你有关系吗？”米迦勒的神情是高高在上的，他的自傲一部分是来自于他身为天堂少数几位炽天使之一的大天使长身份的自满，还有稍许则是源于天上行者对地面人的俯视。

　　“回答我，东方的阎王，这场闹剧是否由你跟撒旦一同策划？”大天使的羽翼在米迦勒身后展开，客厅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了不少。

　　“唔……”闫罗对米迦勒认出他并一口叫破他隐身至今的身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他像是没意料到会被米迦勒指名点话，愣了一下，才拖着慢吞吞的声音开口：“我应该记得你，你是那位……天使，先前在地府代表团跟天堂的交流会中，多亏了你的主持，才完成了一次跨越东西方地域的友好交流。”

　　闫罗说的内容在米迦勒胸间点燃了一把怒火，他一向最是看重自己的头衔，又以自己身为天堂少数几个炽天使之一为傲。“那是沙利叶，我乃天使之首神前御史炽天使米迦勒。”

　　“原来是米迦勒阁下，那真是失敬，但阁下不在神前御座值守，为何来我神州大地？”

　　“还不是因为，”米迦勒的声音卡了壳，他离开天堂，跑到人间这件事是瞒着其他天使进行的，加百列提醒过他，要他不要总跟撒旦过不去，但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叛徒安然堕天，一转身份，转眼间成了地狱的统治者，在人间享乐。

　　米迦勒牙齿咬的嘎吱响，他不能，也绝不愿放过那个叛徒，他这次下界，就是为了彻底的铲草除根。只要在引起上界的注意之前把事情解决掉的话，就算是加百列也不能责怪他，偏生这时候闫罗没眼色的催他继续往下说。

　　“莫非阁下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米迦勒翻脸比翻书还快，他自认为‘捋清’了现状，现在的头等大事是找到撒旦，没时间浪费在别的细枝末节上。

　　“我事先说清楚，”米迦勒双脚离地，华美的羽翼在身后扇动带着他浮在半空，他垂眼自上而下的俯视着闫罗，“如果胆敢来碍我的好事，不管对方是谁——”

　　一道小小的风旋呼啸着从闫罗身旁略过，在沙发上留下了一个锥形洞后，击碎了他身后的玻璃。

　　“当处以天罚。”

　　甜茶泡出来的茶汤表面都不冒热气了，闫罗略有些的可惜的把杯子搁置在茶几上，对上一脸不耐烦的米迦勒：“阁下多虑了，我连阁下的意图是什么都没弄清楚，妨碍又谈何而来呢？”

　　“那最好不过了。”

　　话音未落，室内突然刮起了大风，茶几上的抽纸连着袋子一起被吹到闫罗脸前，在呼上去之前被他眼疾手快的抓住，闫罗放下抽纸，室内米迦勒的身影也消失了。

　　“那么，我也该告辞了，”闫罗从沙发起身，拍了拍身上溅到的玻璃屑，对上两脸震惊的屋主们，若无其事的说道，“这几天多谢你们的招待了，下次换我当东道主，随时欢迎来地府做客。”

　　“且慢，你先等等！”阿刻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但也将将差一点抓住闫罗的袖子，最终也没能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窗口跳下，选择了跟米迦勒一样的退场方式。

　　“别开玩笑了，玻璃你们谁来赔！”不甘心的阿刻趴在窗口向外张望，但不管是米迦勒还是闫罗，身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阿刻顿时泄了气，回头寻求主人的意见。

　　“老大，玻璃怎么办？”

　　“打电话找个安装师傅，”但除了窗户玻璃，室内墙壁、沙发，都均有不同程度的破损，汪宰盯着手头填到一半的表，不知在想些什么，拿着笔半天没动作。又过了一会儿，他对着往身上套围裙的阿刻吩咐说：“打电话找室内装修队来处理，事务所这几天休业。”

　　“阎王大人。”

　　闫罗刚从汪宰的办公室‘逃脱’，就被人堵了后路，阴森森的一双泛着绿的双手从半空伸出，搭在了闫罗肩膀上，紧接着索魂似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您急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呢？”

　　面对这幅近似女鬼索命般的场景，闫罗脸不红心不跳，甚至习以为常的停住了步伐。

　　“这么巧，你也来视察人间吗，判官。”

　　“请您别开玩笑了！”判官气愤之余，一把挥散了用来烘托氛围的鬼火，“西方地狱的使团就要过来问责了，您却把公务都丢给我，一个人跑到阳间偷闲，这像话吗！”

　　“是不太像话，”闫罗摆出了一副反省的态度，让判官以为他有了悔改之心，但脸色还没缓下来，就有听见闫罗气人的话：“我下次来阳间视察的时候，一定记得叫上你。”

　　“阎王大人，”判官的脸色沉的能滴下酱油，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请您自重。”

　　闫罗跟判官沟通失败，他是真搞不懂判官为什么这么生气。

　　“何必摆张苦脸，西方地狱之主丢了跟我们又没有关系。”

　　“可是，那位是在我神州大陆上失去的行踪……”

　　“你收过他的拜帖吗？”闫罗反问道。

　　“这，倒是不曾有。”

　　“西方地狱之主不按正规流程走，没有提前向我们打招呼，擅自登上我神州大陆，就算把自己弄没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可是，他到底是在我们的土地上失踪的、万一真出了事，到时候引来西方地狱的不满，我们该怎么处理？”

　　“谁能证明撒旦自己偷偷跑来这里了，有证据吗，谁能证明？”

　　“西方地狱说……”

　　闫罗打断了他的话：“除了他们自说自话，没有人能证明撒旦就是在我神州大陆上失踪的，也许他的确有路过这里，但没有停留，知道吗，也许撒旦阁下兴致来了，想体验下各国风情，于是一个人在全球旅行，没准他去了非洲、大洋洲、澳洲，沉醉在当地的氛围中无法自拔，忘记联系西边了也说不定，总之撒旦的失踪跟我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不管那边怎么胡搅蛮缠，你也不能承认，懂了吗？”

　　“原来如此，之前是我一时想岔了，”判官点头，找不到阎王期间的最大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一大半，但他眉间的结还是没能打开。再三犹豫后，判官把占据了他心神已久的另一个疑惑问出了口。

　　“但我还有一事想请教阎王大人，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但凡说出口无妨。”

　　得了应允，判官接道：“关于撒旦阁下失踪一事，您觉得跟一百年前那件事有没有关联？”

　　“你是说……”

　　“就是一百年前，地府的轮回台不知道被何人毁坏，孟婆的罐子也被打破，十万鬼差被卷入孟婆汤洪流，集体转世轮回的那件事。”

　　闫罗没立即说话，他背着手沉思了好一会儿，久到判官都以为他站着睡着了的时候，就听见他叹了口气。真是稀奇，在闫罗担任阎王的几百年里，听他叹气的时候屈指可数，判官对证着自己的记忆在心里数了数，打他留在地府的时间算起，撞上这位阎王叹气的时候就算算上这次也不过四回：一回是登天梯断裂，跟天界失去联系的时候；一回是百年前，地府被孟婆汤淹没，十万鬼差被迫转世的时候，还有一回……

　　“判官，你怎么想？”

　　判官发现自己走神了，他清了清喉咙，假装自己听到了闫罗在自己走神期间说的话。

　　“属下想听听阎王大人的看法。”

　　“人间魔气渐重，魔胎入世，我在想是不是龙御仙君说的那个时候就要来了。”

　　判官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重复确认道：“魔胎入世？”

　　“魔胎入世。”

　　“龙御仙君说的那个时候？”

　　“魔道要兴了。”

　　“这些事我都是头一次听说，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鉴于阎王在某些时候的不靠谱，判官再三确认道。

　　“这回是真的，”闫罗的表情很正经，“人间要完蛋了，更何况米迦勒那个心胸狭窄又看不起除了炽天使外所有人的笨蛋也在这个时候现身，情况变得更复杂了。”

　　“这跟天使又有什么关系？！”判官感觉自己早就停止了的心肺系统再次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天堂不早就跟这里失去联系了吗，难道登天梯自我修复好了？”

　　“米迦勒之前不知被何人封印在了这片土地下，我前几日才在一个破了的困阵里发现他，但阵不是被他打破的，残阵里魔气浓郁，还有疑似魔胎气息的残留。我怀疑米迦勒被封印的这一百年来恐怕是被当作魔胎的营养供给了，他刚醒没多久，依我看来，他还没发觉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天堂跟人间早就断了联系的情况，他的精神和思想都还停留在一百年之前，”闫罗平铺直叙的说着，不带任何感情，但判官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他久违的感受到了缺氧的滋味。

　　“那他要是反应过来——”判官不愿去想那个画面，但理想的思维战胜了另一面，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火焰燃烧的画面一直在脑中滞留不散。

　　“他现在听不见神的声音，如果他要是还随身携带着那把圣剑，不需魔胎出手，光凭他自己发动几次圣战，降下‘天罚’，就能把人间破坏涤尽个两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