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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八~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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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冷静了。
安迪洛尔你个烂人,凭什么说这句话?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哦,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对帝国绝对忠诚。”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两个男人,一个是帝国的叛徒,一个是陆军的将领。
看吧,他也一副错愕的表情看着我,好像完全不懂我在说什么。
手心的汗全都凉下来了,像是一阵火冲到了头顶,然后心中剩下的全是水样的柔情,只是……太酸涩。
太心疼。
命运之中的我太无力,每走一步都是浑浑噩噩,一直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样……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我俯下身去,用嘴唇轻轻地触碰他的嘴唇,非常非常小心,我讨厌自己难以控制的眼泪,又一次满上眼眶。
就在唇瓣轻触的瞬间,他的手忽然挣脱了我的压制,轻而易举。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一个起势,就将我摔了出去。果然,我的这点格斗技巧,还是他学生的学生。
额头撞到钢琴脚,发出一声单调的“彭”。
我却在第一时间捂住了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流出来。
他向我走过来,但是在一步之外,又停在那里。
他说:“我不想见你,你马上消失。”
我深吸了一口气,喉咙很痛很痛。
我放开手,靠着钢琴坐在地上,很无所谓地擦了擦眼泪,我咧嘴一笑:
“你可真绝情……”
我说:“要我走也可以,先告诉我,我父亲在哪里。”
他脸色一白,垂下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我扶着钢琴站起来,忽然发出怪异地笑。
我说:“你有父亲吗?你有亲人吗?你都有的。你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我只有我的父亲了。”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一样,控制不住地一颤,神色僵硬,眼神的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开口。
“你只有你的父亲。”他重复道,“我有父亲,也有亲人。”
他点点头:
“好,我可以告诉你的父亲在哪里,但是。”
“你要把恩斯特交出来。”
他反问,“你能吗?”
我僵了一下。
他冷笑一声,“一人换一人,很公平,是不是?”
看到我不说话,他悠悠抬起眼睛:“怎么,难道你舍不得了?”
“你父亲和他,谁重要?”
我张了张嘴,声音发着抖:“你不能……这么要挟我。”
他那双线条柔美的眸子忽然凌厉起来,他声音低沉道:“你,给我滚。”
我呆了呆,然后上前抓住他的领巾,“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紧闭着嘴唇。
我揪着他问:“你要把恩斯特怎么样呢?嗯?杀了他?”
我低吼道:“你为什么要让每个人都痛苦,你是疯子吗?你是魔鬼吗?你的帝国把你的心都挖走了吗?你一定要伤害所有人才能达到你的目的吗?!啊?你说啊!”
“啪——”
一个耳光回答了我,我踉跄地退了一步,捂着发烫的半边脸,我了然地冲他笑了笑:
“你怎么不逮捕我呢?嗯?把我交给党卫队,交给盖世太保,或者直接向元首说明你的忠诚?这不都很好吗?”
我越笑越大声,一面一步步往后退,“你知道吗?我走了,总理府的那些资料就会到‘圣约’那边去了……”
我拉开阳台的门。
又是彭的一声,这次他在我之前按住了门,他一只手扭住我的上臂将我转过来,猛地吻住了我的嘴唇。
我挣扎,另一只手用力掐住他脖子,他一震,松了手,我一推,他退开几步。
我抹了抹嘴唇,讽刺地笑道:“您想干什么?将军,您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他的眼睛像染了毒|药一样,燃着青紫色的磷火,他握紧了拳,握了几握,然后又松开,就在我冷笑着再次转身的时候,一个极快的冲力拽着我砰然撞上地面,他按住我的肩,我还来不及反应,外套就被扯掉,衬衣哗啦一声撕开,我呆了几秒,然后一拳挥向他的面门,我吼:“你不要碰我!”
他接住我的拳,然后单手捏紧我的双手腕,我无法动弹。
他开始非常冷静地撕开我的衣服,然后解开自己的。
他的手在我胸腹部游走,细长的手指像是涂满了精油和毒|药,所经之处火一样的热了起来。
我忍不住浑身发着抖,我一边无法忍耐地喘着气,一边说:
“你还要我怎么恨你……”
他微微停滞了一下,看着我。
琴房向内的门有人敲了敲,似乎有几个佣人站在门外,声音有些紧张:
“少爷,出什么事情了吗?”
阿德里安声音平静,清淡,但是干脆而不容置疑,他说:“没有事情,不准上二楼。”
“是,少爷。”
听得见脚步声下楼去了。我猛地发力,挣开他的压制,一跃而起。
他拉住我的手将我揽住,我吼:“放开我!”
他捂住我的嘴,压在我的身体上方,他在我耳边轻声道:“别动。”
我用力挣动,他忽然咬住我的嘴唇。我猛地打了个颤,反咬了他一口。
“拜托你放开我……我不想再跟你……”
他不说话了。
握着我,静静地抱着我一会儿,然后忽然坐起来,他跨坐在我身上。
他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冰一样的艳丽妖娆。
我不知道他要对我做什么,但是我对他毫无反抗之力。
只能拼命摇头,“不要……”
他像是一尊冷艳而无情的雕像,展示着自己完美的躯体,没有言语,按住我的双手,坐在我身上。
……
“你这是你干什么?!”我终于反应过来他是要做什么,不知所措道:“别这么做……”
……
他难耐地仰起头,脖颈的曲线无限美好地拉长,像濒死的,痛苦的天鹅……
我心脏开始狂乱地跳动起来。
我不能说一句话。
……
他别样的脆弱姿态让我不能自已。
他微微眯着眼,艳蓝色的眼睛此时更加鲜艳,水色氤氲,魅惑得无法言语。
我被诱惑了,撑起身抱住那美丽的躯体。
灵魂迷醉,心中却是空白。
第九章
我们相互拥抱。
不知是谁的手攀住钢琴,在琴键上按下,发出响亮的击弦声。
……
我在此时清楚地看见了他脖子右侧一道深红色的伤痕。
心从极热的地方落下,冰水沐浴了我的眼睛。
我忍受不了,不堪重负……我回抱着他,用力抱住他,亲吻他颈侧的伤痕。
他渐渐从回过神来,感觉到我的动作,然后在我耳边说:“你不必……自责。”
不是的,我不是自责,我还是抱住他,拼命地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自责,我只是心疼。
“胸口的伤……”
我拉开他的身体要看看他的胸口,他却用手捂住心脏的部位。
我拉了拉他的手,说:“让我看看。”
他摇摇头:“不要看,会疼。”
他说:“你看了,我会疼。”
我忍不住一滴眼泪滚出来:“我要看。”我强制拉开他的手,左胸上一个清晰的弹痕,颜色很新,脆弱得让我浑身随之疼痛。
我说:“对不起。”
他愣了愣,随即眼神一黯,“我说了,你不必自责。”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不妨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即使你是因为补偿我而和我在一起,我也是不介意的。”
他低下头,说:“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我从未想你走,更不可能把你交出去。因为想到你和恩斯特的事情,有些失去冷静,打了你,是我的错。”
我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凑上来轻轻地吻了吻我的嘴唇,手轻轻地扫过我的腰,若有若无。
他柔声问我:“你刚才……感觉怎么样?”
我定定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心渐渐地有些刺,不敢相信。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美丽,我却心疼得一塌糊涂,他说,“如果你留下来,次数多了,我们会感觉更好。”
我猛地推开他站起来,又跌坐在地板上,我抱着头把脸埋进手臂里。
“别这样,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你让我变得一点也不像我自己,我们是不是有病……总是没完没了地争吵,折磨彼此……”
他俯下身来,抬起我的脸。
他说,“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我摇摇头,“不会的,只要你还在这里,就没有可能。”
我握住他的手,“你跟我走吧,我们去美国,澳洲,哪里都可以,我们离开这里。”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抿着嘴唇不说话。
我急急道:“你就再也没有义务为了这个国家和我成为敌人,我们可以救出我父亲,和所有爱着我们的人一起去自由的地方。”
我拽着他的肩膀,“你难道不想吗?我知道你想的!”
他沉下声音,“不行。”
我惊道:“为什么不行?!我父亲会理解……”
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不行,我不能放了你的父亲,他现在没有任何生命危险,而且非常自由……”
“那这是什么?”
我捡起衣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密文电报,他只看了一眼,非常平静,什么也没有否认。
我说,“你监视他!”
他淡淡道:“他现在活的很好。”
我说:“他不自由!他需要我!”
阿德里安瞥了我一眼,用上了他那种不容反驳的淡定语气:“你不能见他。”
我刷地一下站起来:“你不可理喻!”
他愣了愣,眼神变得飘忽,想起某件事情,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没有了动作,也没有了声音。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穿衣,然后拉开阳台的门,甚至都不再出声挽留。
他就像是在对我说“那你就走吧”一样。
我负气地往下一跳,然后骤然后悔,回头往上看,他站在露台边上,也在看着我,我带着些微赌气的意味,大咧咧地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他等他喊我,也不管远处的佣人发现了没。可是,阿德里安只是冲着他的仆从做了个手势,佣人们都做没看见的样子分散开了。
我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转身攀出庭院。
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所以你容许我的胡作非为。
你不能信任我,不能信任我们的感情,所以我们还是分开。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就像我们不需要爱情,是这样吗?
“安娜,我走了。”
“你说什么?”安娜忙着收林间草地上的衣服,风很大,吹动衣料哗啦啦地响。
“我说我要走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安娜喊。
“我、说、我、要、走、了!”我大声喊。
安娜坏坏地笑了一下,她抱着一堆衣服走过来说,“看见天鹅了?”
我翻了个白眼,不答,说,“我要去德累斯顿,你知道怎么查到新建军械库的地点吗?”
“哦,”安娜一脸的无所谓,根本不管我是要干什么,她自然地说:“我帮你找车?”
我点点头。
她说“好”,往前走了一段路又回过头来,她笑笑,“你总会回来的。”
我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安娜。
“什么意思?”
安娜耸了耸肩,她重复了一遍,“你总会回来的。”
——你总会回来的。
在德累斯顿电报局,我捏着手里的电报,翻过来复过去地拼了好几遍,没错,我没记错替换码,翻译一下原话就是这个。我有些呆滞。
“你总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你,但是如果你不回来,那么我也只有过去了。
——恩斯特•罗姆。”
电报是从慕尼黑转发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恩斯特现在到底在哪里,这里是德国,恩斯特•罗姆,1935年可就是一个死人了。
我有些担心。
电报最后一行是一个地址,德累斯顿,安德里大街嘉儿书店。
安德里大街很好找,嘉儿书店却很费了一会神,巴掌大的门面,里面很暗。
我说我是查柯尔•汉密尔顿,门口的女孩子立即“哦”了一声,从柜台下面摸出一本旧书给我。
“前几天有人送过来的,说是您丢在旅馆里了。”
店里连灯都没有,我费力地辨认着封面的字母——《呼啸山庄》。
1918年英文版,剑桥社。封皮不一样,浅蓝色,纸质,很旧很旧。
我摸着封面出了神,书店的姑娘喊了我一声。
“汉密尔顿先生?里面有您的东西,小心别掉了。”
小姑娘笑得特别活泼,她晃了晃头,“我不小心看了,真是抱歉。”
我翻开书,她说,“照片挺旧的,应该是您的母亲吧,真是个美人啊。”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女孩冲我眨眨眼,“您的父母真是漂亮得让人羡慕。”
我低下头,书中夹着一大一小两张照片。
光线实在是太暗,我只好凑到外面来看。
泛黄的老照片上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镂花的米兰绒线领子衬着妩媚的脸庞,长长的卷发盘起,高贵典雅,眉眼中有着逼人的冷艳与骄傲。
她让我想到了温和娇柔的波拉玫朵小姐。
另一张照片上是一对夫妻,还有一个小小的男孩子。
一家人都在微笑。
那位惊人美丽的女子坐在英俊的丈夫前面,男孩子虽小,也已经有了和母亲一样美丽的容貌了。
黑白的照片看不出颜色来,我却看见了那天国一样迷人的金色光华和巴伐利亚晴空一样的蓝色眼睛。
我笑了笑,轻声道:
“我的小天使。”
小姑娘在一旁咯咯咯地笑起来,我偏头冲她不好意思地微微笑。
她指了指照片的背面,说:“您的家庭真让人羡慕,您是个幸福的人。”
我愕然翻过照片,背面用黑色的花体英文写着:
“阿瑟安妮雅,阿德里安,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