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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三十九~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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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我不知道为什么资料科被挪走的那些绝密资料怎么会在阿德里安手里。
我想起当初费多尔•冯•博克中将怒火中烧地勒令参谋部的秘书官翻天覆地地找这些资料——
……
“将军,清洗的时候元首下令销毁了冲锋队一半的资料,还有一部分被人调走了。”
“三级绝密资料秘书处的人无法调动。”
“调动的人有将军等级的授权。”
“授权的签署来自一位陆军少将级别以上的将军,戳印是‘绝密’。”
……
陆军少将级别……阿德里安吗?
为什么这么做?
他的事情只要他不愿意让别人明白,就是猜破了头也没用。
我干脆甩甩头不去想。
这些恶心的事情搅得我心惊胆战,甚至都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和他说几句好话挽回我们摇摇欲坠的感情。
想和他说一声和好,想告诉他我可以和他并肩前行,不想像现在这样……
可是。
“水晶之夜”。
1938年10月28日,1.7万名犹太人在无预警的情况下在午夜被驱逐出境到波兰。
1938年11月,党内策划了一个反犹太集会,11月9日至10日凌晨,党卫队忽然袭击了德意志境内的犹太人,犹太教堂,犹太商店,犹太人的房屋,窗户在当晚被打破,破碎的玻璃在月光的照射下如水晶般的闪闪发光,成为该事件名称的由来,称为“水晶之夜”。
那么,这个组织显然是1938年之后才得名,应该并非一个政治团体……
我从东区参谋部递送情报回来,头昏脑胀地分析着。
我的心脏像被绳子吊在了空中一样,紧张得要死。
难道是犹太人组织?
最好不要,千万不要。
我不是犹太人,只要犹太人不反抗,对我来说最好不过。
“‘水晶之夜’……”我喃喃地念着,像喝醉了酒一样走路摇摇晃晃。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光,在波兰,纵火案那天晚上,恩斯特和那个兰登格尔家的少爷……
以“水晶之夜”事件为名与帝国作对──
很讽刺。
是他的风格。
我想起恩斯特那种游戏人生的不羁笑容,忽然明白了什么。
路过巴黎歌剧院,里面人声嘈杂,我掏出证件走了进去。
舞台已经用红色的大幕布盖起,剧场的前台被白色的放映屏占据,观众陆陆续续入场,前排坐着满当当的帝国军人。
放映机架起,全场肃静,柏林送来的黑白跑胶电影千篇一律,都是关于元首和帝国的宣传片。
观众全体起立,向荧幕上的元首致敬。
前排的帝国军人昂首挺胸地敬着我一直觉得很滑稽的致敬礼,齐声喊着:
“德意志帝国万岁!伟大元首万岁!”
震耳欲聋的山呼平息之后,我百无聊赖地随着观众坐下。无聊的电影熏得人昏昏欲睡,可是来自后面一道眼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让我坐立不安,黑暗中像豹子一样紧盯着猎物。
充满着寻衅的味道。
我想着阿德里安在电话里提到歌剧院的事情,手在暗中扣住了佩枪。
剧场里响起了小号吹奏的军歌,我从中努力侧耳细细地听着身后的动静,过了一会儿,那个人似乎收起了什么东西,轻轻地起身,往外走去,我不得不赶紧回头,却只能看见他一头灿烂的金发在这一片漆黑中遮不住的华丽光芒。
我拔出枪。
一只手从旁捏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拦住了我的腰。
熟悉的戏谑声音贴上了我的耳朵,昏暗中,暧昧的气息包围上来:
“别这么冲动,少尉。”
恩斯特漂亮的黑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地反着光,他的眼睛无论何时都好像隐藏着不屑的笑意,好似算计,又好似无忧。
我被震得说不出话来,恩斯特拉着我坐下。
我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揪着他说:
“你完了,恩斯特,你完了,你惹到我了……”
恩斯特眨眨眼睛,咧开嘴笑得纯然无害:“安迪你真无情,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重逢?”
他任由我揪着他的领子,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混蛋,”黑暗中我和他紧紧黏在一块,头颈相交,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我捏住了他的脖子,“我宁可永远也不要见到你也不要你跟那些个狗屁组织搞在一起!
“你居然还敢来巴黎!”
“咳咳……你放手……”恩斯特委屈地看着我,“你要卡死我了……”
我森然地看着他,放开手。
冷笑一声:“名字不错啊,‘水晶之夜’,嗯?”
“哟,”恩斯特故作惊奇,“你都知道啦……”
“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恩斯特,我不能容忍你做出危害帝国利益的事情,你要做,那么我们就是敌人。”说着说着我心念一闪,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的黑暗,因为我知道,那里潜伏着许多双危险的眼睛,于是脱下军服外套,递给恩斯特,“穿上!”
恩斯特耸了耸肩,一脸不情愿地套上,我拉着他起来,往歌剧院外走去。
巴黎的街头冷冷清清,我脸色铁青,恩斯特嘻嘻哈哈,看上去就是两个不得志的陆军兄弟。
“无论你是个什么角色,”我拧住他的手腕,他痛叫一声,“都给我马上离开那些组织……恩斯特,和帝国的意志对着来是不明智的,你在找死!”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恩斯特笑眯眯地勾住我的肩膀,两个人像是一对损友,“小安迪,你可真是顽固,我本来以为经过波兰的事情你已经清醒了的……你真的认为那是帝国的意志吗?那是个人意志,那是元首的意志。”
“元首的意志就是帝国的意志!”我开始变得恼怒,不知不觉又被恩斯特绕到这个烦人的问题上来了,我怒气冲冲地说,“那就是德意志必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只有心虚的人才想通过怒气表现自己的理直气壮──消消火,安迪,”恩斯特拍了拍我的肩,然后忽然抬头看向前方,眉开眼笑道,“哟,到了~”
我一愣,这才发现居然被恩斯特这小子七绕八绕地给拐到一条小巷子里去了,极不起眼的灰色门窗,蓝布窗帘,只是窗台上摆着一盆温馨的白色小月季。
恩斯特轻车熟路地从花盆下摸出钥匙,开了门,然后冲我招招手——
“欢迎来到盗贼之家,少尉。”
第四十章
我像个呆头鹅被恩斯特牵进门去,里面摆设平常毫无新意,完完全全是典型法国人的起居室,墙上挂着老旧的睡莲壁画,地上铺着退了色的地毯,客厅里的珐琅质大钟是唯一值钱的东西,一下一下安静地走着。波西米亚彩色花瓶里没有鲜花,唯一有些异常的──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樱草香气。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冬城睡莲”。
《美丽黄昏》的调子带着浅浅的伤感飘过柏林的街头。
满是回忆,也满是眷恋。
年少的时光还未走远,却已经是前世今生。
战争早已开始,那样的时光永不再来。
恩斯特了然地看着我:“很怀念?”
我镇定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对他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为了叙旧吧,我很好奇──这里是‘水晶之夜’,还是‘圣约’?”
恩斯特笑了,神色间那种吊儿郎当的神气顷刻消散:“我倒小看了你们的情报,”他眨眨眼,“知道的不少……不过,如果我真的是想和你叙叙旧呢?”
我冷哼一声。
他看我立马做出转身要走的架势,连忙拉住,笑道,“倒不是我,有一个人想必你见到会很惊讶的。”
我皱眉,刚要张口问一句“谁”,门锁忽然发出咯吱咯吱转动的声音。
一个娇俏的女声带着十分的不满随着主人飘进门来:
“恩斯特,你要是再敢为这么一点点小事让我跑路的话……”
穿着一身学生装的漂亮小姐一看见我,大大的两眼立即射出野狼般锐利的光,她敏捷地往后一跳,拔枪瞄准,动作干脆利落。
“什么人?!”
我反射性地举手,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惹人喜爱的圆脸蛋饱满红润,一双大大的淡绿色眼睛像两颗发亮的白葡萄,翘翘的小鼻子配着娇嫩的水红色嘴唇,咖啡色的卷发扎着马尾,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是她……
她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韵味,但是又是那么可爱。
我收回我以前的评价,她并不是要等到中年的时候才会变得漂亮,现在的她,有着不输给凯瑟琳的另一种美丽。
“乔安娜,你已经是个美人了。”
端着枪横眉竖眼的姑娘傻了眼,她的小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
“安迪……洛尔……”
“是我。”
我冲她无奈地耸了耸肩,由衷地在心底里感谢万能的耶和华和唯恐天下不乱的恩斯特,这真是一次令人唏嘘的重逢,安迪洛尔,恭喜你的无数的麻烦中又多了一个。
“你……你你你……”
乔安娜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她瞅着我一身军装,小脸渐渐涨红,两眼圆睁,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可爱的乔,先把枪放下,”恩斯特从一旁懒洋洋地打着哈哈,完全没诚意地劝解着,“是不是你们家的人都喜欢激动,不要动不动就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乔安娜果然听了话,不过她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把她的手|枪当石头径直往我脸上砸了过来,我堪堪接住了还给她,刚要舒一口气,乔安娜一个耳光就扇在了我的脸上,分量不重,但是够响亮。
恩斯特在一旁呵呵直笑。
乔安娜根本没打算就这么罢休,接着一拳就闷在了我的腹部,我哼了一声,单手了接住她连连挥出来誓不罢休的拳头。
“够了!”我恶声道。
“够了?”乔安娜一扬眉毛,那神色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她冷冷笑道,“杀了你都不过分。”
她挣了挣没脱开我的手,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放开我,你这个垃圾!”
呵,垃圾。
我回她一个冷笑:
“真让我意外,乔,没想到你还在巴黎……那么告诉我,你是‘水晶’,还是‘圣约’?
“还是说,要我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乔安娜呆了呆,然后拼命地挣扎着,她呸了一声,完全没了先前娇俏可爱的模样,她破口大骂,“安迪洛尔,你是我见过最无耻的人,畜牲!你给纳粹做事!你杀了你的同胞!你为了给德国人卖命让你的父母离婚!呜……”
乔安娜越说越激动,恩斯特也忍不住上来捂住了她的嘴。
“我的大小姐,我也知道这人可恶,但是你小声点行不行……”
乔安娜被捂了个严实,手也不能动弹,只得一双绿眼睛仇恨地看着我,恨不得把我烧出一个洞。
我掩饰着脸上肌肉的僵硬,慢慢放开了卡在她手腕上的五指。
脊背上一阵阵的冷汗往下冒,心中一道一道的抽痛。
安迪洛尔,你是个垃圾。
你杀了你的同胞,你逼你父母离婚。
我的牙关开始打颤,看向恩斯特,他也在看着我。
强自做出趾高气昂的神情,我抬着头:
“恩斯特,如果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打击我的话,恭喜你,你做到了。”
恩斯特放开乔安娜,漂亮姑娘涨红了一张俏脸,他安抚地拍了拍乔的后背。
“你不可以这么说我,我从来不想你有一点点难过,只是我不能眼看着你在不属于你的道路上走的太远,以至于你后悔的时候,太过疼痛。”
我抢着说道,“我不会后悔。”
乔安娜死死地盯着我。
我避开乔咄咄逼人的眼睛。
“可惜,安迪,你已经开始后悔了。”恩斯特不以为然地弹了弹手指,“你是嘴硬。”
“不要妄想动摇我。”
我冲恩斯特抬起下巴,“我回去了。”
“恐怕你不能。”乔安娜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我身后,枪口抵上我的脊背。
恩斯特弯起眉眼,笑得满是算计,他耸肩摊手,“没办法,与我无关。”
“乔,你要怎样?”
我顶着她的枪口转身,仔细看一眼抵上了胸前的枪,加大口径——这种爆破式的,估计会彭的一下把胸腔炸开……
一个女孩子,用这么狠的武器做什么。
“一个纳粹到了这里,你说会怎么样呢?”乔安娜拿着手里的枪,姿势协调手法纯熟,显得很轻松,她的情绪已经镇定了下来,冷笑一声,“估计你今天是走不出这个屋子了。”
“我可不是纳粹党员。”
我顶着枪口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那么一个德意志军人,你离开这里是要去哪里呢?”
乔安娜看到了我的企图,她手上用了力,抵了抵枪,我只好站定。
我楞了一下,随即无奈回答:“总理府。”
乔笑了笑:“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说的……安迪洛尔,今天你要走出这个屋子就必须让我在你这里开一枪。”
枪口指着我的心脏。
“别这样,乔,”恩斯特悠悠地晃到我们两人之间,用长长的手指推开了乔安娜的枪口,“让他走吧,这是战争。每个人都有选择一方舍弃一方的权利。”
我看了他一眼,恩斯特深黑色的眼睛通透无比,让我慌乱,我从乔的身边走过,乔握紧了枪瞪着我,恩斯特抱住她的肩膀。
我拉开门,风吹进来鼓起了窗帘。
露出窗台上白色的小月季温柔开放。
这是战争,有些柔情注定不能够保全。
有选择,就必定有放弃。
我跨出门,小巷上空无一人。
“安迪洛尔,”乔追到了门口,只是站在那里,她的声音带着轻轻的颤抖,“我不相信,你真的能舍弃所有吗?包括……”
第四十一章
晚祷的钟声敲响。
“安迪,交出你的手里所有的东西。”
母亲从我的手中接过逾越节的糕点,递给父亲,“摩西教导我们要学会牺牲,总是付出。”
“因为惟其先学会舍弃所有,才能得到所求。”
巷子里的细密的风夹杂着乔安娜的声音晃动缠绕:
“我不相信,你真的能舍弃所有吗?”
“你真的能舍弃你的所有……”
“包括你的父亲吗?”
“包括你的过去吗?”
“包括你的心吗?”
……
我站在原地不动了,“乔,话说清楚。”
乔安娜隐约地沉沉笑着:“你以为你的父亲会接受你签署的‘向伟大元首宣誓效忠’?你以为赛安他们会安安静静地呆在科特布斯的乡间别墅里?你以为科特布斯的犹太人和吉普赛人都到哪里去了?”
我的脑子有点短路,身体也有些发僵,“乔安娜,你这话什么意思,”转回去把乔安娜扭住,拖进了门,“我父亲他们……”
“何止是你父亲,他还差不多是个雅利安人,我父亲的家族,你母亲的家族,所有的亲戚,犹太人,吉普赛人,所有所有与我们有关联的人,都……”乔安娜开始哽咽,她用力咬住嘴唇。
“都什么?!说啊!”我拧着她的手臂,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在科特布斯,盖世太保他们查封犹太人的集会,还要拆毁犹太教堂。你父亲他们和本地的犹太人集合起来保护教堂,和警察起了冲突,然后被送去了监狱,判了罪。尤其是你父亲,坚持说自己是犹太教徒,后来听说被流放到了波兰……”
我耳朵里轰的一声炸响,眼前晃动着波兰街头那被鲜血浸染的石板,纵横交错的红色水流,满城的尖叫混杂着机枪扫射的声音,还有集中营里那个男人崩溃的哭喊……
我开的枪,我开了枪。
我哆嗦着嘴唇,两眼茫然地看着乔安娜:“然后呢,然后呢……”
“他们都在集中营里,”乔安娜眼睛红了,“我的父母,我的姐姐,柏林的塞西尔家族,科特布斯的布兰迪家族……被这件事情牵连的人,最后都进了集中营……我没有办法了,安迪,但是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你还要,你还要……”乔又开始变得激动,攥紧了我的袖子。
他们都进了集中营。
安迪洛尔,你还要……
不,不是的,我开始不停地摇着头,我从来没想过要舍弃他们,我可以舍弃人性中的温情和善良,可以舍弃所谓高尚,可以舍弃民族、信仰和其他。
但是,我不能舍弃那些人。
安迪洛尔是狼,自私,护巢。不是自己的,即便同情也不会爱护,而只要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东西则可以卑鄙无耻,不择手段。
我不明白。
背叛信仰也好,宣誓效忠也好,名义上的离婚也好,只要可以平安地活下去,有什么不可以?
有什么东西是需要用生命去捍卫的吗?
我从小就不理解我的父亲,首先是为了母亲背弃了自己的家族和信仰,再是送走他唯一的儿子独自忍受孤独,最后,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誓言,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我不明白,人死了,可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你有什么办法吗,乔?”我任由摇摇欲坠的乔痛苦地拽着我的衣领,下意识地问着,“你是为了这个才加入这些组织?”
“乔是在来巴黎的第二年加入的‘圣约’。”
恩斯特用缓和的语气引开话题,乔安娜完全不理他,我茫然被抵在门上。
看乔安娜又有二次爆发的趋势,恩斯特走上来拉开了她扣紧了我脖子的手指。
乔瞪着红红的眼睛,喘着气说:“如果不是有求于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有求于我?”我机械地重复着她的话,“我能做什么吗?”
“安迪洛尔,如果你还想你的家人活下去,你就应该把他们从集中营里面救出来。”
“我当然想。”
我当然想,我知道集中营是个什么地方,你不会比我更清楚,那是让人腐烂得最快的地方,他们有几千种方法。
我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的组织做什么是吗?”
乔安娜冷静地看着我的眼睛,她刚一开口,恩斯特忽然打断道:“乔的意思是你在总理府好好呆着就好——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有人来了。”
恩斯特拉着我和乔往柜子后面一靠,随后门砰的一下被撞开了。
一下子冲进来三个人,穿着和乔安娜一样的学生装,走在前面的那个人顶着乱蓬蓬的稻草头,脸上的线条令人印象深刻的狂放不羁,手里还明目张胆拿着一把枪。
乔安娜看见那个人,惊讶道:“卡罗尔!”又看看后面两个人,“隆德,路克,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话音刚落,站在门边的那个大高个子晃了几晃轰然倒下了,卡罗尔一伸手接了正着,他啐了一口:
“真是该死!”
乔安娜惊叫一声:“天呐,路克怎么了?!”
恩斯特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很明显,他中枪了。你们可真是不够意思,从来都只把麻烦往我这里带。”
不过他又忽然笑了起来,一脸幸灾乐祸:“看样子,猫捉老鼠的游戏终于开始了吗?”
卡罗尔愤然地看了一眼恩斯特:“你不用笑得这么开心,这次他找到了我们,下次就是你的‘水晶’。”
恩斯特连忙摆摆手,满眼闪烁着不真诚的笑意,“哪里哪里,我们可是一条船……”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乔安娜检查了一下那个大个子的伤势,转过来看着两人:“找到我们?什么意思?”
“东校的基地被包围了,我们当时靠近防空隧道,逃得比较及时。”卡罗尔把枪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拉了枪栓,“党卫军出动了六个中队,见人就扫射,一群狗娘养的!”
乔安娜的脸一下子刷白,她颤抖着嘴唇问道:“那……亚尔他……”
“他在东校。”
乔安娜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拉开门就往外冲去,卡罗尔立即追了上去拉住她的双臂:
“乔你疯了!”
“我知道,我回去没什么用,”乔安娜的声音十分平静,一点也不像是失去了理智的人,“但是如果他被抓了,我就去陪着他。”
“他怎么可能被抓!”
“所以我要去看看……”
“不用看了,他来了,”恩斯特抱起手臂,眯着眼睛,声音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飘,像是在自说自话。
“你和西利亚真是很像,从来不走正门。”
乔安娜睁大了眼睛,我回头一看,一个金发的男子从里间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乔激动地说:“亚尔,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木然地盯着那个人的脸,大脑完全进入了僵化状态,我张了张嘴:
“阿德里……”
来人的脸上写着极致冷傲的神情,他眉毛都不抬一下就截住了我的话:“我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