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你在的地方》吃肉的胖猴子

50、留宿

　　老大附近一家火锅店定了几个包间，从拍摄地开车过去只需要二十分钟。
　　路斯和与王导还有一份需要他二人拍板的合同要签，他们谈事时，李晨旭跟姚婵说不等别人，让她带着姚小宜和姚婳坐他车先走，说着手里甩着车钥匙跑出去开车了。
　　车到门口，李晨旭降了车窗，招呼她们上车。
　　姚婵偏头打量了一下这台外表看似平平无奇的车，坐上去后调侃一句：“小超市挺赚？”
　　“嗐！”李晨旭摆摆手，故作低调：“小赚，小赚，投的那么多，都是小赚，糊口而已。”
　　姚婵在李晨旭的车内后视镜里但笑不语。
　　李晨旭瞄了一眼，反应过来：“哎呀你说车呀？车可不是我的，我开个迈腾都后悔没买速腾，别说这辉腾了，这车是老路的，毕竟人儿是小陆总嘛。”
　　——这就对了。
　　姚婵垂睫，若有所思。
　　——比起那台10万块钱的车，这台100万的才更适合小陆总吧。

　　路斯和与王导并没有比她们晚几分钟到，落座时大家自觉把路斯和身边的位置空下来给姚婵，但姚婵把姚小宜放在了那个座位。
　　姚小宜坐下来发现有点矮，别说捞火锅，自己碗里的肉怕是都得抱着碗在怀里吃。她眼巴巴地看看路斯和，又看看姚婵，想说自己要参与捞肉，结果却发现姚婳挨着姚婵在边上正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
　　姚婵也笑，抬头想问火锅店的服务员有没有儿童餐椅，却见老大面无表情地拎着儿童餐椅正走进来。
　　——有秘书是挺好。
　　姚婵心里想。

　　严格意义上来讲，路斯和并不是不拘言笑的人，只不过认真思考的时候居多，时间久了，就给人留下高冷傲气不爱讲话的印象了。
　　私下里的路斯和，还是很健谈的，尤其是他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比如现在：王导建议陆氏某系列冷饮的代言人，下一年度还是换个人，总是用一个人，容易审美疲劳，而且这两年那位女演员有人气下滑的趋势，不如趁势换另一位正当红的女演员。路斯和却认为还是要延用，他从目前的这位代言人的形象风格、影视戏剧、产品特色三个方面分析，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延用理由。
　　有理有据，事实清楚。
　　姚婵想不到路斯和这么了解演艺圈的东西，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分不清路斯和这几年研究的到底是女演员还是影视作品还是公司产品。
　　期间姚婵注意到这几个人里姚婳和姚小宜是吃得最认真的，不吱声也就算了，耳朵都是耷拉着的，完全不在意别人在聊什么，眼睛只盯着肉，如果不是这两天一直在一起，她会觉得这俩人已经饿了好多天。
　　哦，兼职女模特姚婳这两天是只啃了几根黄瓜充饥。
　　李晨旭挨着老大坐在姚婵对面的位子，他人长得高高大大，吃得倒是不多，早早停了筷，坐在一边跟老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路斯和与导演聊天的间隙里，姚婵隐约听李晨旭在问老大看不看好橙色，他觉得发展前景蛮大。老大嘴里塞着丸子，说不出来话，但他使劲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李晨旭的话。
　　这位王导聊着聊着，聊到了自己正在筹备拍的戏上面。
　　剧本还没有磨出来，写了大概三分之一。大概故事是讲一个孤儿在苦日子里终于熬出头又被现实狠狠捶回苦日子里的故事，里面不乏有温暖和冷漠、积极与颓唐的对抗碰撞。
　　姚婵心里觉得这种略显俗套的剧情拍出来不会叫座，但姚婳却偏偏头，对姚婵隔空虚点了下导演的放向，略显伤感地动了动唇，姚婵看出她说的是：原型。
　　果然，路斯和默了默，像是知道结局似的，说：“基调不要那么悲情吧。”
　　王导抽出根烟叼在嘴里，并未点燃，他隔着火锅的热气，眯着眼看着路斯和，半晌，哑声说：“我还是想照实写，照实拍。”
　　路斯和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说：“活着的人，还是要有些奔头在才好过。”
　　导演取了烟夹在指尖，又看了半晌才改口道：“好，我尽量。”

　　因为没有人恋酒贪杯，也没有人蓄意客套，这顿普通的火锅便饭吃得时间并不算长，以至于快结束时姚婵都没反应过来——她一直在听在看在想，与此同时边与路斯和左蔬菜右肉卷地投喂姚小宜。
　　他俩到底在一起生活过几年，默契还在，虽嘴上说着让小朋友吃辣锅吃个痛快，到时候拉肚子就长记性了，但开了锅仍不约而同地从清锅里捞食物，然后在姚小宜小朋友眼巴巴地目光里在辣锅沸腾处轻沾一下，再夹给她。
　　像一套设定好的机械动作。
　　机械到姚婵没顾得上自己吃几口。
　　离开时，姚婳和姚小宜一人捧一个自己的小肚子，走得很慢，就连老大也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这人到了下班时间在路斯和面前就没了自己是下属的意识，跟老板同桌吃饭没有任何顾忌，就像个普通的酒肉朋友。
　　今晚要论量，老大应该是吃最多的人。
　　高铁站正常营运，王导明天在其他地方还有工作，他没有助理，自己在手机上订了高铁票，出门打的士走了，临走前还提醒路斯和明天别忘了把今天说好的事儿办了。
　　路斯和挑挑眉，转头吩咐老大，明天把王导那部自传电影的第一轮投资款打过去。
　　老大打了个饱嗝，看路斯和一眼，用十分平常的语气跟他说：“现在是下班时间，麻烦小陆总把有关工作的……”
　　话没说完，被没忍住的路斯和踹了小腿一脚。
　　老大“嘶”了一声，嘀咕一句：“惯得你。”然后在路斯和彻底黑脸前，拦了辆出租车先走了。
　　姚婵在后面看着，太久没看到路斯和吃瘪了，也从没见过这样的上下级关系，她觉得挺有意思的，抿着嘴偷笑。
　　倒是李晨旭，他跟那俩人都挺熟的，应该是已经见惯了，起哄道：“明儿给他穿小鞋，扣他工资！”。
　　姚婳幽幽来一句：“明天周末。”
　　李晨旭看一眼身为老大老板的路斯和，刚要调笑，却见电话闪个不停，接起来没等那边说两句话，表情就冷下来。他挂了电话，扬声问火锅店门口等客的出租车司机：“师傅，机场航班恢没恢复正常？”
　　那师傅似乎不常跑机场线，转头问了后面的同行，过了半分钟才回：“正常了。”
　　李晨旭机把车钥匙丢到路斯和怀里，语速极快地说：“应该有红眼能订到，肆格张被人砸了，我得回去一趟看看。”
　　路斯和反应很快，问：“有人受伤吗？”
　　“老张还有几个店里帮忙的小孩儿，不过没事，轻伤。”
　　“行。”路斯和拍拍李晨旭的肩：“快走吧，到了看需要我就给我打电话，注意安全。”

　　送姚婵她们回酒店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路斯和身上，往导航上输入地址时，姚婵忍不住说：“其实我们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路斯和轻笑一声，示意坐在副驾驶的姚婵往后看瞪着晶晶亮的大眼睛的姚小宜，像身不由己似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们可是拉过勾的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姚小宜跟着掺和，重重地“嗯”了一声，表示确有其事。
　　姚婵瞬间头疼，虽然这父女之前偷偷说的什么她听得一半一半，但她确信今晚路斯和是要在她房里留宿陪伴姚小宜。
　　姚婵潜意识里认定路斯和不是要跟她争姚小宜的抚养权，但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路斯和为了与姚小宜共处要这么处心积虑、拐弯抹角的。就算是离异状态的留宿，但也是为了孩子，而且又不是没共处一室过，就不能跟她直接讲一下吗？不需要商量，直接通知她她都可以接受。这样偷偷摸摸的，一会儿路斯和会怎么解释出现在自己房里？或者他以什么样的借口？
　　姚婵忍不住开始替路斯和设想起来。

　　快到酒店附近时，姚婵提议不用送到门口，姚婳和姚小宜吃得有点多，需要走一走消化消化食儿。
　　路斯和没有异议，在可以停车的地方把她们放下，然后自己去泊车、办入住。
　　路斯和心里有三套方案，一是最好方案，让姚婳住新开的房，他直接留宿在姚婵房里陪母女，这样他能同时达成两个目的。但问题是他有些打怵，之前姚婵的态度已经给他点明过几次了，他怕自己不给自己铺一铺台阶会一下子掉下去，那就彻底玩完；二是开一间姚婵的对门或是隔壁，这样自己去串门，如果姚婵有排斥的情绪，他就把小宜带回自己房间陪她玩一会儿，小孩儿应该也不会抗拒，因为他住得近些一定程度上能安抚小宜的情绪，心理上还是觉得离妈妈挺近的；三是去陪小宜玩累，哄她睡着，然后离开，但路斯和不想就这样走。
　　未完待续，不应该是就这么简单的故事走向。
　　路斯和到前台先问了姚婵的房间号，但前台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在路斯和无法提供有效证件的情况下，拒绝告知姚婵的房间号。
　　路斯和想了想，问了姚婳，姚婳回复得倒是快：“姐夫，我昨晚是蹭住，压根就没看号……”
　　这下方案二想都不用想就夭折了。
　　路斯和在大堂转了两圈，末了抓了两下头发，下定决心似的，给姚婵发信息：“今晚我能睡在你那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