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你在的地方》吃肉的胖猴子

48、聊天

　　人类之间攀比的名目，往往都是很幼稚的事情，尤其是男性，因为他们比起物质上的攀比，更喜欢计较游戏等级的高低、俯卧撑个数的多少，甚至水漂能打几个。
　　“我们比得最离谱的一次，是上高三的时候。”路斯和神色温柔地给姚婵讲起了他从前的趣事:“高一高二打篮球赛，我们高三的不让参加，我们一走一过看个热闹。快决赛的时候，篮球场气氛炙热得不行，加油的呐喊声震了我们高三楼好几波，震得我们几个男生憋不住，翘了下午的作文课去看。有那么几个球，有点可惜，没进，我们几个站在场外，瘾头子上来，开始做空中投篮的动作。”
　　怕姚婵不懂，路斯和还起身示范了下，双脚立定，小腿微蹬，双手举起，腾空的一瞬间，路斯和手上有一个抛的动作。
　　“懂了吧？空气中投篮，简称空投。”
　　路斯和说完自己没忍住笑了，然后坐回沙发里，似有往事不堪提的羞耻感般，双手掩了掩面，还搓了下，继续讲道:“我们都觉得如果刚刚场上的人是自己，一定可以偷得进，然后莫名其妙地，我们就开始跳着比谁空投做得多，还一边跳一边报数。”
　　以前路斯和很少很少跟姚婵讲自己的事情，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觉得新鲜，也因为他讲的这件趣事比较有画面感，所以姚婵听得津津有味，还笑着问:“然后呢？决出胜负来了吗？”
　　路斯和摇摇头。
　　这种神经质的比赛能决出胜负来才叫出了鬼。
　　“我们跳到身边有人陆陆续续发现了，我们正好投累了，也发觉到了些看傻子样的目光，理智回笼，夹着尾巴迅速回了教室。”路斯和歪歪头，问姚婵:“幼稚吧？”
　　姚婵点点头，又摇头，俏皮地说:“幼稚不准确，准确地说是傻。不过傻得有趣。”

　　姚婵想起来上学时舍友常常在寝室里跟男友煲电话粥，晚间茶话会必不可少的就是惟妙惟肖地模仿男友讲的发生在男生宿舍的趣事。
　　每每捧腹，姚婵都觉得遗憾，遗憾自己没什么可以跟大家分享的。
　　姚婵与路斯和在一起时，路斯和已经只剩一年就本科毕业了，那时他的同学都在忙着实习、考研，各奔前程，而路斯和本身也忙到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过，好不容易有时间打个电话，被问一通课业才能腻歪几句，哪分得出来空隙聊别人呢？
　　室友们最开始怀疑过姚婵的男友是假的，但后来又亲眼见过高高帅帅的男生来学校牵着姚婵的手在香樟树下逛，回去逼问姚婵，姚婵装傻充楞，只竖了大拇指说他是特优秀的模范青年，其他的，再问，姚婵就不说了。
　　姚婵私心里觉得，路斯和是她的私有物，她怕别人意淫肖想，她不愿意也舍不得与旁人分享关于他的点滴。
　　她恨不能将路斯和藏起来，像汉武帝金屋藏阿娇，又或者将路斯和装进口袋里，走到哪里都可以带在身边。
　　但也只是，恨不能。

　　咖啡没有喝完，此时已经凉透了，姚婵想起路斯和跟他说过吃饭喝水对胃不好，索性就把那杯凉透了的咖啡推离了些。
　　“高中的时候，我总往你们寝室打电话找你问数学题，你室友没少笑你吧？”
　　路斯和弯唇笑笑，算是默认了。
　　“我没听你讲过你大学室友的趣事，你们也比过空投吗？除了这个还比过别的幼稚的吗？”
　　路斯和昂头左右扭扭脖子，活动了下颈椎，他认真想了想，未说话先叹了口气，迟疑半晌，他才坦诚地说：“有。”
　　“大四散伙饭，他们仨都带了女朋友，中间女生结伴去卫生间，我们比了谁的老婆最好看。”
　　姚婵知道散伙饭这件事儿，那时快至五月，院里领导通过辅导员找姚婵让她帮忙拍些照片，过两个月给新生邮寄录取书可能会用到。姚婵排队买到了五一去路斯和那里的车票，她打电话通知了路斯和她的车次，说了拍照片的事情，路斯和还夸她厉害，粗粗提了六月毕业要吃散伙饭的事儿，还提了一句可以带家属。
　　家属姚婵肯定想去，翘课也要去，但路斯和回绝的干脆，强调了她要帮院里拍照的任务，又特别强调了六月底的考试周，总之就是不可以。
　　之后等到五一姚婵去了路斯和那里，人还没见到先收到了家里爸爸去世的噩耗。
　　再后来姚婵一直心灰意冷地纠结要不要分手，参加散伙饭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这么多年过去，姚婵才知道当年她错过的散伙饭，中间还有这样无聊的小插曲。
　　于是姚婵问：“你怎么跟他们比的？”
　　路斯和偏头看着自己在膝盖上来回摩挲的手，没说话。
　　姚婵挑了挑眉，追问：“你们谁赢了？”
　　路斯和闻言缓缓笑了，平日里抿成直线的唇线有了上翘的弧度，带着些得意。这次他回答了姚婵的问题，他说：“当然是我，我赢了。”
　　姚婵“嗤”一声，根本不当真，说他：“骗人。”
　　——不然这么好看的老婆，你怎么把她弄丢了？

　　姚婵很久没把饭一口一口吃得这么慢条斯理了，即便这只是一餐普通的盒饭。
　　路斯和收拾了垃圾，看姚婵窝在沙发上摆弄飞思，递了张纸巾给她擦嘴，问她:“好用吗？”
　　姚婵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五年前它物超所值地好用，但现在，它错过了它该存在的最好的时候。”
　　姚婵最近脑海里总是出现那张挑衅的脸，姚婳说她的眼角也有颗痣，舒宁说她是路斯和的妹妹，但姚婵觉得她犹如飞思XF－100MP，才上市，正当时。
　　望着那张清透中又添了些许坚毅的脸，姚婵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点破旧人哭新人笑的糟心事儿，只好顺着话头总结：“你知道，这几年，这种产品总是更新换代很快。”
　　路斯和似是听出姚婵的话里有话，他试探性地问：“你还是喜欢经典款的吧？”
　　姚婵闻言自嘲一笑：“喜欢有什么用呢？早都卖掉了，已经不是我的了。”
　　路斯和像是听到了希望，瞬间睁大了眼睛，他脑子里甚至没有任何的计较，甚至他已经张了嘴，他想说：没有，依然是你的。但遗憾的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是在陌生的环境刚刚睡醒的姚小宜，因为迟迟找不到妈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