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你在的地方》吃肉的胖猴子

40、契机

　　春风掠过肆意生长的春草，像是给一群想要跳舞的人播放了助兴的音乐，“哗啦”一声，四周就都是吹哨尖叫喝彩的声音。
　　路斯和后面好像还似有若无的低声说了一句:“我们的女儿。”
　　姚婵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耳鸣幻听了，她伸手捂了捂自己右侧的耳朵，却只听到自己心脏“嘭嘭”跳动的声音。
　　她稳了稳心神，过了半晌才勉强用比较平静的语气跟路斯和聊小宜。
　　“去年夏天的时候，我路过一所高中，正高考，门口拉着警戒线，戒备森严，家长们顶着毒辣的太阳聚在校门外陪考，聊天都不敢大声，一个小孩儿牵着妈妈的手，也在那陪着。我就想我高考的时候，姚婳好像也是这样，小小一只，还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小豆丁，最后一门考完我出考场的时候，我妈手上牵着她，她手上拎着块我馋了好多天的西瓜，看见我就奶声奶气地埋汰我，说我太馋了。”
　　“其实好像也就是前几年的事儿，可是转眼间她都已经大学毕业了。”
　　“时间过得真的是太快太快了，有时候看着小宜我就忍不住回想她最初是什么样子的，从会明确地表达情绪到蹒跚学步，好像也没有多久。”
　　姚婵说这些的时候，脑海里都自动浮现出那些可爱温馨的场面，所以嘴边不自觉地就挂着笑意。
　　“时间过得太快了，她再两年也该上一年级了，我可真怕小宜也跟姚婳一样，转眼间就那么大了。”
　　“这一段我也想了挺多，让你缺失了小宜这几年的成长我很抱歉。说实话，我之前挺怕你回来抢她的，毕竟我不能剥夺你做父亲的权利，你这种情况，如果真的带小宜走，我没有一成胜算。没想到她认出了你，她跟你说的话，嗯……包括你跟她说的话，我都很意外。”
　　“后来我也观察了一下，小宜她应该也是喜欢你的，最起码不是真的想远离你。因为缺失了父爱，她很敏感，她呢，像你，特别聪明，所以很会伪装。”
　　“你别看她外表挺拽挺酷一小孩，其实又娇气又矫情。比如我出远门，她要跟我反复确认回来的时间，就像今天，幼儿园都不去了，早早在家等着，可你问她想我没，那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说实话的。再比如……”
　　姚婵晃了下身子，想到那个场景眼里的光暗下去两度：“再比如我偶尔会看到她带着小猫小狗蹲在卧室的飘窗上，往楼下看，看哪儿呢？什么呢？我有次在楼下偷偷验证了一下，我确定她在看大平台的装饰灯，就是过年那天，遇到你的那个地方。”
　　“她在看你，或者说想看见你。”
　　“这个嘴硬的小孩儿，嘴上说着不要你，其实特别特别想要你。”
　　“路斯和，如果有一天，你再在那里出现，你记得抬头往十一楼看看，行吗？哪怕你都看不清楚楼上的飘窗上是不是蹲个孩子，你都摆摆手打个招呼，行吗？”
　　路斯和点点头，“嗯”了一声，又觉得声音过于含糊，好好清了清哽住的嗓子，郑重地答:“我记得了。”
　　姚婵也点点头，“嗯”了一声。
　　姚婵过了一会儿，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来看看她，陪她玩，都行。提前跟我说一下就行。”
　　“好。”

　　这一路姚婵也见识到路斯和是真的忙，其实从可以收到信号开始，他的电话就一直在响，前面他挂断了几个，后面有秘书打来的重要电话他才接，有需要他做决定的事情，他会把车靠边停下，思考几分钟。
　　就这样，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因为这台车子上的蓝牙门禁到期了，进不去小区，路斯和只好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姚婵下车时路斯和还在接电话处理公司的事情，她知道路斯和多半不会上楼，因为妈妈也在，路斯和见她要当面喊声“妈”，双方多多少少都会觉得尴尬，所以她打算拿了东西就走。
　　可当姚婵打开后备箱再次看到七姑给拿的东西就倒抽一口气，那些农作物又多又重，她之前没想到要把这些运到楼上的问题，现在一看，她一个人累死她也绝对拿不进去。
　　这种情况不找路斯和帮忙的话，就显得特别矫情。
　　姚婵回去敲了敲驾驶室的玻璃，路斯和把玻璃降下来，用手指了指耳朵上的蓝牙耳机，示意姚婵电话还没打完，稍等一下。
　　路斯和打电话不背着姚婵，说实话姚婵其实听也听不太懂，对于她来说，经济上的事情，她买两支短期基金就已经是极限了。
　　但刚才有一件事，姚婵听懂了。
　　陆氏真的要在山市建厂了，厂址已经选好，最近陆氏在配合山市政/府对厂址区域内的居民进行拆迁赔偿的工作。
　　姚婵之前听舒宁说，路斯和在山市待不了多久，但仔细想想，等他这个厂子建起来，分公司所有的事情都步入正轨，怎么着也得一两年，如果工程墨迹点儿，三年五载都是他。
　　这样想着，姚婵心里的莫名有些轻快起来。
　　路斯和挂断电话下车就见姚婵低头盯着后轮胎一动不动，他以为车胎出了什么问题，偏头一看，发现姚婵的嘴角是翘着的。
　　“回家就这么高兴吗？”
　　姚婵下意思抬杠：“谁回家不高兴？”
　　路斯和喉头滚动，最终抿了抿嘴角，什么都没有说。
　　后备箱的东西是真的多，姚婵和路斯和两个人的力量，估计要分三四次搬，搬完两个人会累瘫在地上起不来的那种。
　　“要不……我去把我的车开出来？但我的车钥匙在楼上，我得先上趟楼。”
　　路斯和看她一眼，直接问道：“物业在哪？”
　　姚婵一拍掌：“对哈。”
　　交了物业费，门禁自然就可以升级了。
　　物业的办公地点在整个小区的中心位置，从正门步行过去大概需要十几分钟。
　　姚婵请物业的保安给刷了行人的门禁，两个人在甬道上一前一后相隔半步距离地走，在路斯和面前一直沉默的话就会有尴尬的感觉，于是忍不住没话儿找点话儿：“我今天听你打电话说，你们还要在山市建厂啊？”
　　“嗯。”
　　路斯和说了一个位置，是在开发区与县城的边界地带，并不是舒宁最开始透露给姚婵的工业园。
　　“怎么……”姚婵迈了一个大步，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会想到回山市建厂呢？”
　　陆氏在北方地区的发展较比其他品牌是要薄弱一些，但尽管如此，回山市开分公司、建厂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路斯和沉吟片刻:“这是陆总的决策。”
　　又走两步，路斯和解释道:“她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人到了年纪又容易对从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建厂的那块地，现在是两栋五层小楼，在此之前它是镇派出所和镇政-府的办公大院，但往前推四十年，它是‘老陆家’冰棍厂。”
　　“我的姥爷，是‘老陆家’冰棍的厂长，也是创始人。在冰棍厂最辉煌的时候，当地政-府不知道与姥爷商讨了什么，姥爷又拒绝了什么，后来当地政-府不知道又出于什么考虑，甚至动用了武-警，强硬地收回了那块地皮。”
　　“我看过姥爷的部分手记，他也是个事业心自尊心特别强的倔老头。”
　　“工厂拆建的前一天晚上，我姥爷偷偷摸进冻库里，自杀了。”
　　“我想我舅舅一手创立陆氏是有一份告慰我姥爷亡灵的私心在的。包括现在，陆总决定在山市做分公司建分厂，也是这个意思。但她多了一份报复心，政-府低价租赁的工业园她不要，偏偏就要‘老陆家’冰棍厂原址那块地。政-府那边说面积太小了，她就说要扩建，要周围的老百姓拆迁。”
　　“这中间都是你在周旋？”
　　“嗯。毕竟我现在是名义上的……”
　　姚婵点点头，冷不丁问道:“这些事情谈了挺久的吧？”
　　“快一年了。”
　　过了几秒，不知是路斯和反应过来了还是就想单纯地卖卖惨，说:“有时候上午还在那边，下午就出现在山市。最狠的一天是我往返了两趟。”
　　姚婵不太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交了物业费，回去的路就像比来时近一样，用时整整快了一半。
　　车子开进车库停好，姚婵就下车闷声往电梯口搬东西，轻的就各搬各的，重的就两个人一起抬，等把所有东西搬到姚婵家门口，已经五点多了。
　　一进门，姚小宜已经乖乖在玄关等着了，见到姚婵立马就抱住了她的腿往她怀里跳。
　　姚婵刚搬完土豆萝卜，浑身是汗不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只好蹲下来亲了亲她的脸，然后身形一错，把后上来的路斯和露出来:“让你爸抱去。”
　　姚小宜一愣，完全呆住了。
　　路斯和翘着唇角单手抱起姚小宜:“怎么，不认识了？”
　　姚小宜摇摇头，双手乖乖地抱住路斯和的脖子，她垂着长长的眼睫毛，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那只有力的手臂，小声说:“哪能呢？”
　　姚婵妈妈在厨房听到动静拿着锅铲就出来了:“小路也来了？吃了饭再走吧？”
　　路斯和一手抱着姚小宜一手带上门，他脱了鞋光脚进屋，边走边说:“妈，不了，我等下得去机场。”
　　这一幕可太像温馨的一家三口回娘家了，姚婵妈妈不觉软了语气:“那现在开饭，少吃点垫补一下吧。”
　　路斯和看看浑不在意的姚婵，又看看老老实实呆在自己怀里的姚小宜，正准备答应，身后的门突然“嘀嘀”两声，开了。
　　来人徐起，一手拎着狗粮，一手拎着猫砂，面对屋子里的这么多人，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