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你在的地方》吃肉的胖猴子

17、随缘

　　姚婵高中的时候觉得记不住人名字最尴尬，大学的时候觉得叫不对人名字最尴尬，现在这个时候就觉得，还是乱给人起名字最尴尬。
　　姚婵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怎么就给人起了个假名，反正这男生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带小宜玩的样子，还挺阳光的，再加上他的ID，姚婵就觉得他好像就应该叫徐阳。
　　但追溯那些已经没有用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
　　姚婵尴尬地指了指手机屏，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歉:“你ID是太阳，你姐又叫徐冉，我就以为你叫徐阳，嗯……实在是不好意思。”
　　徐起翻出抽屉里自己的胸牌卡到白大褂的前襟，不知为啥，见姚婵尴尬他也尴尬了起来，竟然有种不如不做纠正的悔意。
　　徐起手掌在膝盖上蹭了蹭，伸出手跟姚婵握了一下:“怪我怪我，见面都快半年了一直也没自我介绍一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徐起。”
　　姚婵莫名觉得这种话有些耳熟，和徐起手指相交的那一刹那就想起半个月前的相亲桌上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姚婵于是笑了笑，也自我介绍道:“我是姚婵。”
　　给人感觉很甜的那姑娘正揉着花生的爪子玩，见姚婵和徐起这样觉得怪有意思的，于是也握着花生的爪子晃了晃说:“你好呀，花生，初次见面，我叫徐阳。”
　　姚婵惊讶地指指徐起又指指徐阳，恍然道:“我说刚才你那么惊讶呢，原来这是你的名字。你们俩…你们家是姐弟仨？”
　　徐阳笑着拉下口罩露出整张脸来，踮着脚扒着徐起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脸和徐起的放在一个水平线上:“姐，你看我俩长得像吗？”
　　徐阳标准的瓜子脸上果然长了一对梨涡，这样的长相不笑时有种我见犹怜的美，笑时就是盛夏白瓷碗中与碎冰块当啷响的杨梅，微酸沁甜，似十八岁时的初恋，让人看一眼就情动。
　　徐起也很好看，好看中糅合着帅气，瑞凤眼，高鼻梁，不笑的时候能把帅的气场扬起两米高，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特阳光，不知道是不是总穿着白大褂的原因，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干干净净的，有种独特的少年气。
　　姚婵仔细打量了下两人的五官，如果说徐起跟徐冉有八分像，那么跟徐阳则只有两分像，于是她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不太像。”
　　徐阳俏皮地打一响指，说:“不太像就对了。”
　　姚婵一笑：“但还是有点儿像的。”
　　“嗯……”徐阳歪着头想了一下，一副十分纯真的样子，说：“可能因为在一起生活时间太久了吧，就是……姐，你知道夫妻相吗？”
　　姚婵这才明白，刚要做恍然状，不曾想徐起在徐阳后面直接踹了那姑娘小腿一脚，骂道：“大阳子，滚你二大爷的夫妻相，胡说八道。”
　　徐阳咯咯笑了，还嘴道：“大起子，我二大爷可是你爹。”
　　姚婵这才明白，这两人原是堂兄妹。
　　“看名字我还以为你俩是亲兄妹。”

　　徐起摊摊手：“哪能呢，老板娘今年都三十七岁了，我妈过了十一年后费了老大劲儿才又生了我，可不能再生了。”
　　姚婵心里一算，笑着说：“阿姨身体要紧。”
　　徐起面上显嫩，身形挺拔，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肌肉线条流畅修长，看起来像十八九岁的男孩儿，姚婵猜他在官哥这里工作没多久，整天一副大学刚毕业吊儿郎当的样子，硬推算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却没想到他都已经二十六岁了。
　　按照姚婵妈妈的思维，四舍五入就是三十岁了。
　　三十岁之后就是三十五岁，三十五岁之后就是四十岁。
　　这是姚婵妈妈常念叨的一句话，姚婵想到就头疼不已。
　　舒宁晚上要来家里吃火锅，姚婵看时间不早，又和这对堂兄妹简单聊了几句花生和桂圆，正打算走，徐阳就掏了手机要扫姚婵的二维码。
　　徐阳典型的长得甜嘴也甜：“漂亮姐姐，加个微信吧。”
　　姚婵大方地把二维码点出来给徐阳扫，就看徐起又给了徐阳一脚，徐起恶狠狠地：“大阳子你怎么不叫我漂亮哥哥。”
　　徐阳一边在手机上点点点，一边踢回去，反驳道：“明明就是傻/逼哥哥。”
　　徐起被徐阳踹得哇哇直叫，引得另一边的狗狗们也跟着叫起来，这时前台的电话响起来，徐阳顺手按了免提键，愤怒的男声立刻喷了出来：“徐起别跟狗对骂了！吵死了！”
　　跟徐起对骂得徐阳：“……”
　　姚婵忍着笑点了好友申请通过，徐阳的ID叫撅折大起子。

　　姚婵到家了还在笑，舒宁好奇地问：“大姚，你笑什么？笑半天了都。”
　　姚婵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讲了官哥老丈人家两位相爱相杀的堂兄妹。
　　舒宁喜欢官哥喜欢了十多年，因为知道官哥喜欢他的青梅，也目睹了他们夫妻在一起时的恩爱默契，舒宁一直都是暗恋。
　　只是这份暗恋虽然是默默地但藏得不够深，舒宁是个藏不住事儿藏不住情绪的人，她的这份喜欢，姚婵知道、官哥知道、徐冉也知道，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这姑娘单纯可爱，面皮又太薄，每次去店里就只是跟官哥打个招呼就钻进狗堆里逗狗，逗个半个多小时就走，还不如姚婵去得勤，姚婵去了还能帮官哥打扫打扫卫生，反观舒宁，她就是个来过逗狗瘾的顾客。
　　后来姚婵谈了恋爱、上了学、走南闯北就再也没去过官哥那里，倒是舒宁只要家，有空就去呆半个小时，后来官哥真的与徐冉在一起了，舒宁满满地祝福语羡慕，偶尔舒宁碰上徐冉在店里还跟徐冉聊聊天儿，聊聊专业、聊聊宠物、聊聊天气。
　　官哥和徐冉结婚，舒宁还特意回去吃了酒席随了份子。
　　怎么说呢，官哥和徐冉是幸福甜蜜的，反衬着舒宁就有点可怜。
　　虽然这份可怜是她自找的。
　　七情六欲有时候并不是人类本体可以轻易控制住的，于是大家就都想给舒宁一个体面：她不说，他们就不说，她不做，他们就不拦。
　　有些话，不说出口就不会难收；有些事，不去做就不会难堪。
　　舒宁最近有三、四年不去官哥店里了，姚婵开始问她的时候，她说是工作太忙了。
　　姚婵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纯扯淡。
　　姚婵有好长一段时间给舒宁的□□备注都是尼姑庵里宁尼姑。
　　因为姚婵苦恼应付妈妈安排的第一次相亲时，舒宁劝导过她。
　　舒宁说：“如果你没想好重新开始一份感情，那就先彻底放空一下自己，如果你自己已经对自己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了，那就服从安排。”
　　舒宁当时还指了指天空，特神秘又富有哲理地说：“给缘分一个交代。”
　　姚婵上大学那会儿流行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上辈子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回眸是缘，相遇是缘，牵手是缘，缘深缘浅，上天自有安排，情海中人，不必苦苦挣扎，应学会静观缘起缘落，万事皆随缘。
　　姚婵当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后来晚上睡不着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才明白，舒宁并不是走出来去碰一个有缘人了，而是清楚自己反正也如此了，不如破罐子破摔罢了。
　　说是劝姚婵忘了路斯和接受相亲，不如说是劝自己跟自己和解。

　　舒宁每次来姚婵这里都跟回自己家似的，空着手就不说了，自己按了密码，进门就熟门熟路地把姚小宜的猫耳朵从零食柜里掏出来，然后往沙发上一瘫，电视调到最热闹的频道，边吃边玩边等着姚婵那边收拾好了开饭。
　　姚婵已经习惯了她这样，也不指望她能帮什么忙，只吩咐她看着点儿时间去接小宜。
　　舒宁把猫耳朵袋子里最后一点碎末末倒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你记得给小宜老师打招呼发照片。”
　　前段时间山市出了几起冒领幼儿园儿童拐卖的案子，小宜这个幼儿园的老师负责任，已经早早通知家长如果接孩子的大人有变动要提前跟老师说，还要给老师发大人的近照，以便老师核对。
　　姚婵洗好了青菜出了厨房举着手机就对着舒宁拍：“来，近照。”
　　舒宁尖叫着躲开，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分钟后，舒宁刷朋友圈，姚婵发了她在沙发上的样子黑她，配文：“大龄女青年，在线抠脚招婚。”
　　一位两个人共同的好友问：“嫁妆有一百万吗？”
　　舒宁回复：“滚蛋。”
　　好朋友跟年龄相近的关系好的兄弟姐妹没什么区别，难过的时候相互依偎取暖，开心的时候拍手大笑，玩闹的时候也要打得有来有回。
　　舒宁手机里没有姚婵的单人照，这人也不喜欢自拍，偶尔一两张也是舒宁拉着她拍的，这会儿要裁一个人的就显得莫名其妙。
　　舒宁把自己的图片库翻了个遍儿，实在没选到合适的就去了厨房，姚婵正埋头跟麻酱较劲儿，舒宁偷拍了一张侧脸，顺了几颗枣肠就又溜溜达达地回沙发上瘫着。
　　发朋友圈配文：“贤妻慈母，在线招婚。”
　　不多时，底下有人问：“斗地主二缺一？”
　　舒宁冷了下脸，骂了句神经病，把这人拉黑了。
　　也有人问：“有要求吗？”
　　舒宁自己评论自己：“要求：脸要帅，条儿要正，小奶狗最佳。”
　　不一会儿，徐冉评论：“我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