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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拆不了桥 ...

  •   “本道可是得道之人。”缙云介话语轻轻飘飘,一句话便带过:“不过略施小计,便知那恶魂是要寻你寄生。”

      所以才得知自己乃不惧生老病死之身吗?南雅盯着缙云介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暗自猜测着。而今日和昨晚所见,让南雅知道缙云介确实有道行之人,若因恶魂要护她,于她也并非坏事。

      南雅还想问什么,堂外响起了询问之声:“请问缙云道长可在?”

      方还悠悠闲闲侧躺着,缙云介听闻此声,立刻起身迎去。

      来人正是锦都城里的果贩,今日是来看果交订金的。果贩并未进堂,只是在门外和缙云介交谈了几句。无非是些讨价还价的话语,一一都顺着门缝进了南雅的耳朵。

      最后,那果贩再三叮嘱道:“道长,且不可将此买卖透露出去。我也只称这果子是海外而来,珍贵得很。”

      这果子错季而上,高门贵胄稀罕得很,皆出高价购买。但毕竟是这乱葬岗四季不败之秘林的果实,世人若得知哪敢接受,也难怪这小贩敢低买高卖了。

      缙云介深知其中奥秘,便点头保证。

      缙云介又道庙中尚有算命的女客未送,请小贩回避一二,然后转头又回到厅堂内。
      娇俏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抬头望着堂上挂着的三位天尊的画像。

      缙云介凉幽幽的话语在南雅身后响起:“本道还有要事处理,小娘子请回吧。”

      南雅回头盯着他,见他出尘脱俗的气质,竟也有与人讨价还价之时,颇有些意外:“道长很缺铜子儿么?”

      “很缺。”缙云介笑了笑,朝墙上那三幅画像拱手道:“这可是为了祀奉三清天尊啊。”

      南雅没再追问,见缙云介这里问不出再多,心里略略有些失望,主人既已言明送客,她也离宫一晚,不愿再多做逗留,便要告辞。

      她才迈出一步,却迟疑了,自己走回去不识陆路,莫不成这大白天的得游回去?

      “小娘子,随我来吧。”南雅不知自己纠结的神情全然落入缙云介的眼中,缙云介虚视她一眼,将拂尘从南雅面前扫过,领着她往外走。

      庙门旁,有一棵老樟树,树干被虫蛀空一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树干上栓了一只毛驴,棕黑的毛发,耳朵耷拉了一只,额头上带着栓着五颜六色木头珠子的缨络,正垂着头寻着附近的草吃。

      南雅走过去,一脸疑问地回头看着缙云介:“道长让我骑这驴回锦都城?”

      缙云介早猜到南雅是从锦都城而来,他颔首不语,上前解开树干上的绳结:“正是,照小娘子的脚程,回锦都城也要两个来时辰,不如让这蠢驴送你回去。我在你铃铛里放了一只园蛛,若小娘子以后想来时,敲这铃铛三下,这蠢驴便会在你落脚处等你。”

      “我为何还要来找你?”南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才不会来找你呢。”

      缙云介将绳子递给她,也不接话。

      黑驴的背上放置了个磨得黑亮的皮鞍子,没有脚蹬,于是南雅怎么好上去怎么来,全然没有女孩子的矜持,麻溜地爬上了驴背。

      待人坐正,南雅猛地将赤足一抬,将左脚的铃铛递在缙云介的手旁:“劳烦道长将蜘蛛取出来,我应是用不着的。”

      见南雅脸蛋上毫不掩饰过河就要拆桥的表情,缙云介轻咳一声,拂尘轻推细白的脚踝,顿时间裙的裙摆无风轻起,将这赤足整个给掩盖。

      “非也。”缙云介拍拍黑驴的额头,眸色沉了沉,缓缓说道:“那恶魂轻易不得现身,若他已是接近你身旁,也难发现。本道置这园蛛于铃中,乃是为窥见恶魂的蛛丝马迹,也好护你周全。”

      “我真是很奇怪。”南雅也不是多想领缙云介的情,这般待她,她更多的是不自在:“又是送蜘蛛,又是送驴的,道长和我不过初次见面,为何待我如此之好?”

      “我待小娘子好,想着小娘子,必也待本道好。我园里那些果子,还待人帮我摘一摘。”这果贩每隔两日就要来收一次果子,每次收的筐数不少,缙云介想省些铜子儿,找个便宜劳力。

      “我帮你摘?想得美。”南雅一边收紧着驴绳,一边嗤笑着缙云介的异想天开。

      “其实,往细里说,蜘蛛是为了报信。”缙云介微微倾头,笑看南雅:“送驴嘛,自是为了不让你游回去,还不藏好你的鱼尾巴?”

      此话一出,惊得南雅刹那间后背凉如寒霜宿骨,她猛地拾眸看向缙云介,却见缙云介唇边若有若无地含着笑,却眸深若无边夜。

      南雅顿时觉得自己傻,就凭缙云介知用指骨就可寻得她,也应当猜到自己早暴露了身份,亏得她还心存侥幸。

      袍袖扬起,拂尘从南雅头顶滑过,歪斜的发髻瞬间就规规矩矩了,缙云介继而执起拂尘朝驴屁股上一拍,道了一声:“去吧!”

      这蠢驴便抬起它的小蹄子,一扭一扭地朝前跑起来。

      南雅忙不迭地握紧绳子,夹紧驴肚,也不忘回头喊道:“我便知道长尚有事瞒着!回头再聊!”

      呵,这小娘子,方才还要过河拆桥,这立马就要回头再聊,真是能屈能伸。缙云介将南雅看的明明白白,心里莫名觉得好笑。他收回雪白拂毛,静静伫立,双手交搭于身前。秋阳直直地照在他的脸庞上,他微虚着眼,远远瞧着南雅离去的身影。

      骑着毛驴的娇俏身影逆光而行,红黄的间裙随着调皮的赤足晃晃悠悠。道路周遭长满着高高的莺黄色的芦苇荡,和那赤足一般的调皮节奏,在秋阳瑰丽的色彩中随风飘摇,一摇一摇的,就悄悄地把那身影抹掉了。

      东西市的正中是一个圆形的小广场,锦都出名的商铺全云集四周。

      商贾阜货之地,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有借着买卖眉来眼去的,有狠赚一笔甩着钱袋走得六亲不认的,还有穿的人模人样的偷儿,正胡觑着钱袋子的轻重,盘算着下手的羊儿。

      贺千帆窝在广场边一茶坊二楼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颗杏仁核,瞄着那偷儿,想了半天,还是把手放下了。

      闲下时,他常私服随访锦都各坊,这东西市茶坊二楼是他必来之处,选的定是这不偏不倚正对广场的位置,为的就是吸吸这皇城外的人间烟火味儿,这宫里的味儿太干净了,久了心里容易得病。

      趁着日头当好,小眯了半响,睁眼便看见偷儿要行窃的事。

      管还是不管?

      最后还是放弃了,事事他都管了,岂不要把他累死,治安的事还是由京兆尹自个儿理好吧。否则他露了面,惊了百姓,扰得大小官员来磕头,可惜了蓝天白云下的片刻安宁。

      又缩回了软软的窝,眉眼仍静静瞅着面前的市井画像,生动,有趣,百看不厌。

      突然,一只棕黑毛发的驴,耷拉着耳朵,跺入他的眼眶。骑驴的人背对着他,背影娇俏,一股兴奋劲的东张西望,不知看见什么太过高兴,裙下腿一翘,露出雪白的赤足。

      足踝上还箍着眼熟的铃铛呢。

      朝那指了指,贺千帆问着:“陶嶙,怎么回事儿?”

      陶嶙忙勾着栏杆朝那指向看去,一眼便看见南雅骑着毛驴看热闹的身影,一脸疑惑:“没听暗卫来报南雅姑娘出宫的信儿啊!她是何时出的宫门啊?还骑上驴了?”

      贺千帆:“你问我?”

      陶嶙背后一凛,没敢吱声。

      贺千帆沉着脸,眸色藏在睫毛阴影下,眼神跟着南雅走着,直到停在一个胡饼摊前。

      南雅攥着驴脖子溜了下来,要了一个胡饼,又朝摊主拨弄这驴头上五颜六色的缨络,摊主摇摇头,将胡饼抢了回来,做着手势驱赶着她离开。

      贺千帆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估摸是木头石头做的串子,没有铜子儿,妄想着去换胡饼呢,可惜没得逞,看她表情悻悻,还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呢。

      这一跺,倒引起胡饼摊边几个路人的注意,都盯着南雅的赤足看,还有男子指着那赤足不怀好意地偷笑着。

      贺千帆想起前几日这双赤足在他面前笨拙地交叠着脚趾,而她正硬塞给他一大袋黄灿灿的礼物。

      第一次这样的礼物,不想记得都不行。

      司农卿看了这种子后,惊喜异常:“臣阅《四海异国志》,得见相似之物。此种耐旱,亩得千斗,但凡有此物之国,无不国富兴旺。前朝曾出使海外寻得,可惜不得天意,船覆种灭。而今国运亨通,恭喜圣人,喜得神种!”

      贺千帆心想:亩得千斗夸张了,但也没有这是一个女子凭一己之力从千里之外得来的夸张。

      难怪拎在手上分外的沉。

      突发奇想地想将杏仁核砸在南雅头上,然后自己躲起来,她定是又要跺脚了。贺千帆眯着一只眼,捏着杏仁核瞄准南雅黑中带着栗色的后脑勺,瞄了半天,还是把手放下了。

      “你们把人看好了。”贺千帆不想再有一次不知道她何时出宫的回答。

      陶嶙赶紧点头,恨不得马上就能在宫城门口截住她一回。

      “还有去买双鞋。”贺千帆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这么长,给她送去。”

      陶嶙面色微怔,应了下来,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响:“上次只是让找双鞋,这次连大小都定下来了?”

      稀奇,太稀奇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拆不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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