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沧桑家庭史》翻山过海来看你

3、第三章 罗鸿云辍学了

　　罗鸿文回到家里，细细琢磨为他姑报仇的事情。他刚刚推着洋车子拐进家门前的小胡同，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他心里一热，在他姑家带来的坏心情瞬间跑了一大半。现在家里条件不好，有时候杂粮都不够吃，更别说白面了，而且家里的油盐酱醋也总是不够用。他母亲刘慧芝不擅长煮饭做菜，但是罗鸿文一直认为是因为家境贫寒所以家里饭菜才难吃的。可孙淑梅过门之后，一出手，就让家里的粗茶淡饭变得可口起来，而且每顿饭需要的粮食、蔬菜和油盐酱醋也比母亲做饭的时候节省了不少。不仅罗鸿文有发现新大陆之感，就是他弟妹们吃了大嫂做的饭，也嚷嚷着再不吃母亲做的饭了。罗鸿文担心孙淑梅会因为为全家人做饭过于繁重而不悦，没想到孙淑梅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乐呵呵地接过了为全家人做饭的差事。至少结婚至今快一个月了，孙淑梅一直都是一脸地满足，看他的弟妹们也是充满了疼爱，罗鸿文对她既感激又喜欢，看到自己的妻子，心里就感到抑制不住地幸福。
　　罗鸿文走到家门口，突然想起来洋车子是自己从屋后住的曾家借的，现在用完了应当立刻给人家还回去。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车子上沾了不少泥土，不管是不是自己这次蹭上的，罗鸿文都觉得应该擦干净再还回去。就在他抬脚往屋里走的时候，身后换来了一声清脆地呼唤：大哥哥！
　　罗鸿文听到这个声音，脸上浮起了笑容。他回过头，曾美香圆圆的脸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曾美香就是借他车子的曾鸣凤大叔的女儿。今年十五岁，跟他大妹罗鸿云是同班同学。曾家跟罗家是同村，世代交好，而且曾家人为人热情大方，在十里八乡都有很好的口碑。虽然村里人都知道曾家有好几代都出现了嫁出去的姑娘因为不检点被婆家找上门的事，但是其他方面曾家真是无可挑剔。曾鸣凤跟罗迎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年龄只差一岁。罗迎祥小时候家里穷吃不上饭，曾鸣凤经常带他来家里吃饭，曾家人像对成年客人一样对还是小孩子的罗迎祥十分尊重，没有一点把他当成来家吃白食的。曾鸣凤一儿一女，儿子曾道远跟罗鸿娟同岁，但是他跟罗鸿文十分投契。曾道远的妹妹曾美香则跟罗鸿云从小就是同学，还是坚定的坐在一起的同桌，好到穿一条裤子。曾罗两家亲厚，罗鸿文也把性格开朗活泼的曾美香当自己妹妹一样对待，此刻见到她，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小香，你们不是刚刚开学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曾美香圆圆的脸蛋上此刻布满愁容：大哥哥，你不知道吗？鸿云没有带去学费，老师让她回家拿。罗伯伯拿不出钱，要去借，鸿云说要不上了回来赚工分。我怕鸿云不高兴，今晚上跟我娘说了，来陪她睡。罗鸿文听到这话，一阵发愣，急忙跟着曾美香进了房间。
　　罗鸿文一踏入房间，就听到刘慧芝在那里抹眼泪，罗迎祥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抽闷烟。曾美香默默地走到罗鸿云身边，罗鸿云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坚定的笑容。罗鸿文看着大妹，有些不忍心：鸿云，哥跟嫂子都赚工分，你其实不用这样的……罗鸿云轻声打断了哥哥的话：哥，不要再说了，你要说的咱爸刚才都说给我听了。我的想法刚才也跟爸妈说了，大姐上学咱爸已经把全村都借遍了，就是日子最难过的三奶奶也给了一瓢白面说是添点给咱们家换粮票，怎么好让爸再去开口？鸿书又不喜欢读书又不喜欢干活，以后只怕靠家里的时候多着呢……小弟和小妹都是喜欢读书的，而且他们又那么瘦弱，干不了多少沉活儿。哥，你跟嫂子难道就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我读到初二已经比咱们村里大部分同年纪的人幸运了……我以后自己再学学知识，肯定不会当睁眼瞎，也不会轻易被人骗了。跟我同岁的小红已经去大队干了两年活了，我去了她也可以照顾我一下。罗鸿文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他轻轻拍拍妹妹的肩膀，走出了房间。这件事情，就这么在沉默中决定了。
　　那晚，罗鸿云跟曾美香静静地躺在谷仓里。她今晚上格外不想跟家里人睡在一起，就选择了谷仓。曾美香陪着她，两个人一时无语。过了今夜，罗鸿云将去大队报到，而曾美香则会回到课堂继续读书。想到这里，罗鸿云眼角有些发酸。但她是个心胸豁达的人，很快就想开了：这就是命啊，她的家庭条件就这样，她也没办法，还不如想开。
　　过了好久，罗鸿云听到曾美香的啜泣声，她扭过头去，看到好朋友已经泪流满面。罗鸿云感动了，她知道曾美香是在为她哭泣，她的好友是多么善良多多愁善感啊！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在为她的遭遇感到难过，她罗鸿云就是辍学也没什么了。罗鸿云轻轻碰碰曾美香的胳膊，温柔地问：美香，你会考高中吗？曾美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考不上的，就是考上了高中也考不上大学。我想，我会去读县里的师专，当老师。罗鸿云笑了：我以后，一定让我的孩子好好读书。你一定要去教高中，教我的孩子学习，他们要是考不好就赖你。要是平时，曾美香早就打趣罗鸿云“大姑娘家不害臊了”，但是今晚的她知道罗鸿云是认真的，曾美香认真地答应了。
　　俩人又沉默了几秒，曾美香决定告诉即将跟自己分开的好朋友一个秘密：鸿云，我跟你说件事，我其实想当音乐老师。罗鸿云轻轻“嗯”了一声，她知道。曾美香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县里的师专不教音乐老师，我想那我就学语文，当语文老师。语文，毕竟是距离艺术最近的学科了。对了，鸿云我再告诉你个秘密，我不喜欢我的名字，偷偷给我自己改了个新的名字，叫曾莎莎。罗鸿云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个名字，像资产阶级大小姐。曾美香也笑了：所以我现在不敢叫，也就跟你说了。我觉得我现在的名字一点也不艺术，所以我前段时间在河边一个人唱《喀秋莎》的时候，就给自己想了这个名字。早晚有一天，我要给自己改成这个名字。罗鸿云知道自己的好友从小就喜欢唱歌，而且有一副出名的好嗓子，每当大队组织宣传的时候，就会让曾美香去唱一段革命歌曲或者来一段样板戏，总能引起大家的称赞和喝彩。当然，村里也有人说些闲话，说曾家的女儿历来都不检点，曾美香小小年纪也净整些不正经的。每次听到，曾家的人和罗家的人都会非常愤怒的理论，尤其是罗鸿云一改温柔的模样，为好友讲道理的声音全村都听得到。倒是曾美香完全不放心上，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刚正模样。
　　俩人又沉默了几秒，曾美香决定告诉即将跟自己分开的好朋友一个秘密：鸿云，我跟你说件事，我其实想当音乐老师。罗鸿云轻轻“嗯”了一声，她知道。曾美香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县里的师专不教音乐老师，我想那我就学语文，当语文老师。语文，毕竟是距离艺术最近的学科了。对了，鸿云我再告诉你个秘密，我不喜欢我的名字，偷偷给我自己改了个新的名字，叫曾莎莎。罗鸿云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个名字，像资产阶级大小姐。曾美香也笑了：所以我现在不敢叫，也就跟你说了。我觉得我现在的名字一点也不艺术，所以我前段时间在河边一个人唱《喀秋莎》的时候，就给自己想了这个名字。早晚有一天，我要给自己改成这个名字。罗鸿云知道自己的好友从小就喜欢唱歌，而且有一副出名的好嗓子，每当大队组织宣传的时候，就会让曾美香去唱一段革命歌曲或者来一段样板戏，总能引起大家的称赞和喝彩。当然，村里也有人说些闲话，说曾家的女儿历来都不检点，曾美香小小年纪也净整些不正经的。每次听到，曾家的人和罗家的人都会非常愤怒的上前理论，尤其是罗鸿云一改温柔的模样，为好友出头对着别人摆事实讲道理的声音全村都听得到。倒是曾美香完全不放心上，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刚正模样。
　　罗鸿云侧过身子，轻轻搂住曾美香的胳膊，将头挨向她：美香，唱《喀秋莎》我听吧……小点声，不要吵醒别人。曾美香轻轻点点头，谷仓里传出轻柔的歌声：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谷仓外，罗迎祥和罗鸿文正并排蹲在石磨旁边抽烟，听到歌声传出，俩人掐灭烟头分别回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