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野福冈》高地

13、第13章

　　顺藤摸瓜，我们很快查到开计程车的司机。
　　昏暗的街角，他紧张的告诉我们，那天有人给了他很大一笔钱，借他车子用一天，他明明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却还是把计程车借给了对方。
　　大哥没说什么，一脚踢断那人的膝盖，这辈子那人就靠这笔钱渡过余生吧！

　　半年后，我们查到假冒出租车司机的人——黄坚。
　　这个人五进宫，经验丰富——害人的经验，但是有条线索让我不得不再次面对一个问题——祯彦失踪了，从大嫂死后我就再也没看见过他，没心情找他，只想着他累了自然会回来。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线索指向黄坚曾跟古力有过接触，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祸害，却还能招摇过市的活到现在的原因。
　　将黄坚请到警局时，他大喊大叫，满口脏话，这是个让人异常厌恶的垃圾，而我们不能对他做任何事情，因为只有间接证据，根本定不了他的罪，只得好言对他说这是市民配合警方应有的义务。

　　“五月二十一号，你在什么地方？”我望着黄坚，这个胡子拉茬，门牙泛黄的男人让我反胃。
　　“美女～我是良好市民，我来这里是配合你们破案的，不是来受你审讯的。”黄坚挖着鼻孔，不理会我的提问。
　　身边的范组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先出去。大嫂死后，我被调回安全区，范组不知是沾我的光，还是他真的很有本事，也一起来了安全区。

　　隔着玻璃窗，我看见范组嬉皮笑脸的替黄坚又是倒水又是递烟，我知道这是警察的伎俩，但是我做不出来，或许我根本就不适合当警察！
　　晚上，范组出来时，笑着对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黄坚说他在九龙湾跟路标女鬼混，还指明道姓是谁谁谁，那是他的姘头，但是我们已经提前控制了这名姘头，所以在范组轮番轰炸下，黄坚叫嚣起来，他说他是古力的人，我们不能把他怎么办。
　　古力的人？我们不能怎么样？
　　我嘲笑的同时心里却有些刺痛。

　　黄坚被扣押了，以蓄意谋杀的罪名，现在等待终审，人证也被我们找来，他怎么还能得意起来？人证就是那名被大哥踢废的出租司机，大哥再次造访时，他想都没想便同意了，看见黄坚时，一口就认出给钱的人是他。

　　法院门前停满了警车，我有些奇怪，只是定黄坚的罪名，难道他还有本事中途跑掉。
　　黄坚从刑车上下来时，手上，脚上都是锁链，脸上也有不少淤青，看得出监狱里的兄弟没让他过得太舒服。
　　他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只是他的眼里仍旧没有一点点将死之人的绝望，他在等什么？他还有什么值得等待？

　　“古力来了！”范组在我身后小声的说道，我的身子一窒，黄坚的罪名一旦被宣判，我们便可以捉拿古力——古力在这个国家受到法律上的部分优待。之前只要他不公然出现在世人面前，警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几乎同时，一排车子堂而皇之的开了过来，在法院门前一一停下，车上下来不少身强力壮的男人，将其中一辆团团围着，警惕的盯着四周，看来古力就坐在这辆车上。
　　“我可以现在就抓了他，然后将他交给国际刑警！”我将手放在腰际手枪上。
　　“没用的，十分钟前，国际警局免除了对他的通缉！”范组按住我的手。
　　“什么？”我吃惊的回过头。
　　“一个人的财富强大到可以购买任何一个国家，一个人的破坏力恐惧到可以灭亡任何一个国家，还有谁愿意跟他作对？”范组小声的说道，眼睛望着中间那辆车，看来古力要出来了。

　　我没有放弃，即便是堵上性命，我总想要了他的性命。
　　古力出来了，第一次看见他的正面，比想象中的要年轻，高挑健硕的个子，斯文到有些优雅的面容，很难将他与国际头号通缉犯联系到一起，深邃到有些夸张的五官泄露了这个人的性格坚韧甚至是有些变态。
　　然而他没有立马离开轿车，而是微微弯下身子，伸出左手……从车里拉出一名少年——鬼冢祯彦。

　　这名曾与我同居将至一年的少年此时在我眼里却是那么的陌生，浅浅勾起的嘴角，冷淡疏离的眼神，慵懒至极的气息将他笼罩其间。
　　是他，是我认识的小鬼祯彦。
　　却又不是他，他仿佛王室极度奢靡供养的一只幼年美豹！

　　“进去了！”范组摇了摇我，收回目光，压抑自我，转身朝法院入口行去，或许是时机没对，或许是彼此故意。很快我跟古力行走在一条水平线上，我的步履平稳，望着拱门建筑似乎心中再无其他。
　　古力没有看我，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只是我能感觉到他那若有若无的笑声。

　　审判一面倒的翻牌，先是出租车司机说他不认识黄坚，接着还指出大哥踢废他，逼着他做伪证。
　　不仅如此，黄坚的律师还带来不少人证，一个小时不到，以前石沉大海的证人全数站到法庭上，声情并茂的向法官跟陪审团诉说他们是如何冤枉，警察是如何的执法犯法！
　　其实警察在陪审团眼中，名声一直不太好，哪怕现在的被告是古力的人，陪审团中也不乏同情他们的人。
　　我们输了，输的彻底，输在执法犯法上！
　　古力……不是现在的我可以对付的！

　　黄坚被当庭释放。
　　作为不起诉大哥的条件——我得亲自给黄坚松开手铐（进场后，他身上的锁链换成手铐。）
　　我望向前排右侧的大哥，大哥不爱笑，但是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如此哀伤过，哀伤中的自责过于沉重，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他却没有丝毫怪我的意思……我内疚到无法抬眼的地步，心中的痛在蔓延，在扩大，如同仇恨浇灌的荆棘，已经茁壮成长，向着开花的方向走去……

　　黄坚笑得猥琐，恶臭般的鼻息喷到我的脸上。
　　后退一步，坚定不移的替他打开手铐。
　　“走好。”我轻微笑了笑，一如既往的镇定，不能暴露自己的一切，因为古力就坐在那里。
　　黄坚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轻松的对他说这句话，而我不知晓的是，在□□上，‘走好’是送一个人上黄泉时说的，而几乎跟我的话有着惊人的相似，黄坚第二天死在自家床上，确认为自杀！

　　转身离开时，我停下身子，因为古力在看我。
　　没有逃避的理由，我侧过头去，望向古力，他……果然在看我，祖母绿的眼瞳泛着淡淡的光泽，犀利的眼神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让人战栗。
　　只是……我不是他的猎物，他的猎物应该是那名被称为‘古力之吻’的少年，而少年正安静的坐在他身边，一如逝去的那一年。
　　想到这里，我越发的觉得讽刺，其实从知道祯彦的身份那刻起，我就知道他的目的，但是我爱他，并确认当这样的情景出现在眼前时，我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来应对。
　　但是不可否认，同居的日子里，我总是选择倾听谎言，总是忘记告诫自己，总是……所以当这种在脑海里重复了无数次的情景真正出现时，一切竟是那样的扎眼，似乎要刺瞎我的眼睛，抽去我的灵魂。
　　我有些软弱无力，却又倔强执拗。

　　挑衅抑或报复。
　　我偏偏头，望向他身边的鬼冢祯彦，从进门起就表现的对审判兴趣淡然的祯彦有些迷惑的回望着我，仿佛第一次发现我这个人的存在。

　　我缓慢添上嘴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祯彦脸上开始变幻莫测，古力的瞳色在加深。
　　恶劣浅笑，嘲笑自己的明知故犯与骄傲自大，然在他们眼里，这一切都变了味！
　　他们离开时，古力一直没有松开祯彦的右手，而祯彦竟然回头朝我望来，突然他歪着头对我浅浅一笑，然后低头吻上他左手上的一样东西——项链，妈妈送给我的项链，被他戴着！
　　这下，我连最后一丝力气也被他们抽走了！

　　古力的弱点——鬼冢祯彦！
　　接下来的日子，我只让这个发现占据自己的脑海，因为当有些责任艰难到无法承受时，我选择视而不见，或者干脆不想。而我更不能让这些东西阻碍了我的脚步。
　　复仇的人们总是执拗而单一，我也是，也只愿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