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盛鱼

117、文德

　　江知又变成小陀螺，钟行做饭让他先去补觉，刚刚还吵着很困的人忽然含糊地摇头说：“不困。”
　　说完还欲盖弥彰地加了句：“有点饿。”
　　江知睡眠质量不是很好，钟行担心他白天睡的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所以也不勉强他去睡觉。
　　江知看着他系好围裙忽然说：“要不……以后我来做饭吧。”
　　钟行微微挑眉，他似乎有些纠结：“不过我做得不太好吃，我不怎么擅长下厨。”
　　钟行什么也没说，锅里添水煮粥，弄好了才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江知有点结巴：“怎么了啊？”
　　“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跟我这么客气。”
　　江知窘迫的抿唇，说：“对不起。”
　　他是真的有点懊恼，他的性格本来是有点别扭，自己有时候都不喜欢自己矫情又不坦然的样子。
　　钟行却说：“不怪你，是我做的还不够，让你不能有恃无恐、心安理得地接受。”
　　“……这听着不像好词。”
　　钟行没笑，慢条斯理地洗手、擦干，江知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了，正想再去拿个围裙自己帮忙打打下手，忽然被钟行拦住，双手把他抱到了厨房岛台上。
　　江知吓了一跳，有点不知所措地搭在他肩上。
　　钟行俯身，两手撑在他身侧，视线和他齐平，尽量不给他压迫感，但他的眼睛黑沉，江知看了一会就忍不住吞咽，钟行说：“先不接吻。”
　　江知傻傻地哦了声，不再看他的眼睛，视线停在他的鼻尖和嘴唇。
　　钟行叫他：“江知。”顿了顿又改口道：“宝贝。”
　　江知马上回神，看着他的眼睛，心脏咚咚地跳。
　　“我不是很会说情话，还有点爱逗你。”
　　他说：“但我爱你。”
　　江知感觉心跳快要停住，他想说他知道，钟行又说：“不是作为姚卓、梅景闻或是盛行。”
　　“而是作为钟行，爱你。”
　　江知懵懵地看着他。
　　“爱作为赵裕的你，作为褚方的你，作为陈词的你，更爱完整的你、作为江知本身的你。”钟行缓缓地、不疾不徐地说着有些拗口的表白：“也会爱无论变成任何样子的你。”
　　“撒娇、撒泼、敏感、无赖、耍脾气……在我面前都可以。”
　　“所以，心安理得一点接受、享受我的爱就好，好吗？”
　　江知仿佛失去了语言系统，半晌哦了一声。
　　钟行笑了笑，把他从岛台上抱了下来：“去玩吧，我做菜。”
　　江知忽然扑到他怀里抱住他，仰着脸说：“我也爱你。”
　　钟行又笑了，仿佛他说了什么有意思的话，他说：“我知道。”
　　江知忽然脸热起来，钟行身上那种懒洋洋的、游刃有余的感觉又散发出来，他小声说：“哦。”
　　-
　　或许是受白天的事影响，晚上睡觉时江知不是像前几天背对着窝在他怀里，而是紧紧地抱着他，钟行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的头发，难得露出骨子里坏的一面，故意问他：“还要回去吗？”
　　江知没说话，往他怀里靠得更近了些。
　　“明天只是报到一下，走个过场。”钟行把他按在怀里，不让他乱动，“所以不用起太早。”
　　江知哦了声，不知道他忽然说这个干嘛，但下一秒他就僵直了。
　　他穿的是钟行买的那些睡裙中的其中一条，很保守的娃娃领，他穿着很合适。刚刚翻动的动作导致裙边卷起，堪堪盖住大腿，钟行的手正覆在上面。
　　但他有点僵硬，于是钟行问：“不行？”
　　？
　　什么行不行？
　　江知的脑子里快被烟花炸麻了，手抵着他的胸膛仰着脸：“嗯……行。”
　　钟行慢条斯理地摸到他的锁骨，江知的动作已经变成抱着他的脖子张着嘴巴像在无声地索吻。
　　“我今天说的还记得吗？”
　　江知懵懵地看他，手指尖用力抓着他的衣服，努力回忆着白天的对话，其实脑子完全无法正常运转。
　　“我知道你自己心里介意。”钟行说：“所以见了我之后不再像以前那样要接吻要上床。”
　　江知回神了，喉管里像涌进冰冷刺骨的水让他无法自然呼吸。
　　“我不是非要看到你主动。”钟行顿了顿，用手顺着他的胸口帮他平复呼吸，缓慢而又残忍地继续道：“至少不希望你永远被这个枷锁禁锢着。”
　　钟行也不催他，安静地抱着他，过了很久江知才慢慢放松下来，哑声道：“我也不想在意。”
　　“但它就像一块烂布梗在那里，我含着说不出的恶心。”
　　江知慢慢把他抱紧了，纽扣随着他的动作蹭开了几颗他也不理会，贴到钟行温热的脉搏才安心地停下。
　　“我没有不想接吻，也没有不想上床。”他低声说：“我就是怕……”
　　他的话没说完，但彼此都懂没说完的话。
　　“以后不会了。”江知说：“钟行，谢谢你今天跟我说的那些。”
　　“谢谢你给我强心剂，谢谢你爱全部的我。”
　　钟行勾唇笑了。
　　两人安静地抱了好久，都很贪恋彼此的温度一样，一片祥和的静谧中，江知说：“哥，今天做吗？”
　　钟行低笑，胸腔的震动毫无间隙地传给他。“不。”他说：“今年都不做。”
　　江知：“……？”
　　“知知。”钟行温柔地、不容拒绝地说出了那个江知无比熟悉的理由：“乖，你还小。”
　　-
　　第二天一早，赵东来敲他们家门，江知被吵醒了要发脾气，睁眼看到周围环境意识回笼把脾气压了下来，他往钟行怀里睡了睡，不虞地皱眉：“谁啊。”
　　“赵东。”钟行也是刚醒，江知睡眠浅，他俩一起睡的时候钟行都把自己的手机调成静音，现在一看有十几通来自赵东的未接来电还有消息。
　　钟行先随便回了条消息表示自己醒了，又吻了吻江知的额头说：“再睡会，我去开门，不吵你。”
　　江知本来就比较嗜睡，昨天晚上又被他闹了好一会，现在眼皮都睁不开，听到钟行的话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就重新埋进枕头里睡了。
　　赵东提了种类很全的早餐，抱怨道：“给你打多少电话都不接，只好全都买了，你家宝贝呢？”
　　“在睡。”
　　“叫他起来吃早餐啊，待会儿就凉了。”赵东说：“睡什么，今天还得报到。”
　　钟行挑了几样江知爱吃的放在厨房保温，让赵东吃着，自己去洗漱：“你最好不要吵他，不然他发脾气。”
　　正喝着豆浆准备去他们卧室溜达的赵东：“……”
　　钟行洗漱好不过几分钟的工夫江知就出来了，打着哈欠一副又困又心情欠佳的样子。
　　赵东还是很不习惯他这样，穿着漂亮的娃娃裙，黑长直披肩发，没梳洗都漂亮得像个洋娃娃，可赵东知道他是个男生，没办法忽略这个事实单纯看他的外表，总觉得有种矛盾感。
　　钟行把他爱吃的那些热了热，赵东在一旁吃着蛋羹语气很怪：“还不凉呢OK？这不是一直保着温了，再说大夏天的就算吃点凉的怎么了，男孩子不要那么娇气。”
　　他是随口一说，也是为了挤兑钟行多此一举，一副很老婆奴的样子。
　　江知闻言一顿，也觉得不是很好，就嗯了声，说：“别热了，麻烦。”
　　“马上好了。”钟行我行我素，热得差不多了关火，很在意赵东对江知的误解：“他不娇气，冷的也能吃，只是不爱吃温的。”
　　赵东有点傻眼，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江知没忍住咧嘴傻笑了一下。
　　吃过饭之后，赵东开了自己的车，对他们说：“今天给二位少爷当司机。”
　　江知没觉得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不用两人兴师动众地特意做什么，但赵东自始至终表现得很热切，好像很在意这个短暂的有过一世之缘的弟弟，理所当然地也在意弟弟的开学报到。
　　江知说：“谢谢，哥。”
　　钟行本来要开车门，动作忽然顿住了，很明显地眯了一下眼睛。
　　赵东完全没想到，他没有弟弟，对自己这个曾经的弟弟有感情是真的，他当下弯了弯嘴角说：“甭客气啊弟，上车上车。”
　　江知被钟行的身躯挡住了，他奇怪地看了钟行一眼，小声问他：“怎么了？”
　　钟行拉开车门让他上去，很平淡地说：“没怎么。”
　　两人坐在后座，赵东真像是他们司机似的，但他也毫不在意，吐槽钟行找的学校不行，一副很弟奴的样子指责他：“英理不好么？给孩子找的什么文德，这学校也太普通了。”
　　英理是他们这的贵族学校，像他们这一辈的很多家里受宠的孩子都是送去英理，条件好，课业轻松，教学不死板，高三直接申请国际学校，结交的朋友大多都是上流圈子里的，以后江知留在A市会更好融入，
　　钟行不乐意，当时备选里确实有英理，但后来他还是放弃了，他说：“知知不适合那种环境。”
　　江知跟不是讨论自己的人生大事一样靠在座椅上闭幕养神。
　　“那A大附中呢？我们母校，正好让他提前感受下A大的文化底蕴，冲冲A大——他学习不是可以吗？”
　　江知来了点兴趣，睁开眼睛看向钟行，“你的母校？”
　　“附中节奏太紧张了。”钟行有点无奈，“想去？”
　　江知觉得钟行说这种废话仿佛在质疑自己对他的痴迷程度：“当然了。”
　　“改天带你去看看。”钟行没有立即反对，也没有强硬地希望他上文德，只是说：“不想让你那么累。”
　　又说：“文德也没有赵东说的那么糟，我不会送你去不好的学校。”
　　江知说：“我知道。”
　　“上你上过的学校，听起来让枯燥的高三变得……比较好熬一点。”
　　赵东突然笑了下，“附中好像是强制住宿来着。”
　　江知怔了怔，看向钟行，被强制住宿这个规定弄的有点不理解，也没那么想去附中了，毕竟他这样子不适合住宿。
　　赵东跟他想的完全不是同一个角度，他有些阴阳怪气地挤兑钟行：“你好不好熬不知道，但你如果住宿的话，某人一定不好熬。”
　　钟行像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地盯着路况。
　　江知眨眨眼笑了，把手塞到他手心里和他扣着，觉得钟行一本正经地装听不见的样子很可爱，“是这样吗？”
　　钟行对他有点绷不住，捏了捏他的手指无奈道：“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