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遗珠》小拾

3、序3

　　“我过去就是冬天了，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冷？”他的手顿了一下，她兴致昂昂转过头去看他，原来他是去挤洗发露了，一时神情怏怏的，完全不想继续说下去了，没什么意思。

　　她露出两只手臂，搭在瓷白的浴缸角上，懒懒地闭上眼睛，她想，她的澡，他会替她洗好，她湿哒哒的头发，他也会替她擦干，这些她都可以自己做，但是她偏不，他总要做一些的，当然也不是为了他自己的良心，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是为了她，他又做不到哪一步，她觉得恼怒，难道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是短命的鬼？

　　什么时候洗好的，她没有印象了。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她冰凉的手捂在他的睡衣里，冰凉的脚紧贴着他的小腿，她装作梦魇，用脚重重地踢他，不过太结实了，最后吃亏的是她自己。

　　他揽着她的肩，吻在她的发丝上，手从腰间探进去，两个人变成了紧紧相拥的姿势。

　　他热的像一团火，她冷的像一块冰。一切都是相对的。

　　温柔么，他有时候会，但不是现在，现在是两个人的互相折磨，互相较量。

　　亲昵的称呼，甜蜜的轻吻，一切仿若不会再存在了。

　　“时桉——”她在心里，呼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两个人的汗水交织在一起，他将她翻了个身，从后面拥抱着她。

　　这一夜，仿佛没完没了的。

　　最后，她的两只手臂搭在他的胸口，痴痴迷迷地盯着他的眼睛，其实是看不清的，因为她置身于水中，不时浮动，但是她固执地要看，想看清楚他眼睛里盛满的光，究竟是爱，还是欲？

　　有人说，爱欲不分，但她始终不同意这个观点，爱能掺裹着欲，欲能掺裹着爱么，这不得而知。

　　“时桉，你不要忘记我！”她在昏昏沉睡前，只隐约记得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

　　洋行的支票已经兑好了，那份协议她也事先签好了，她喜旧，什么东西都要往那边带，可是总有一样两样，是要落下的，有的，是她自己忘了，有的，又是她想带又带不走的。

　　她正式出发之前，离婚启示还没来得及刊登，她故意挑了这样一个日子，其实也是一种觉悟，免得两个人都为难。

　　二姐是专门回来接她的，其实是怕她介怀，因为海洋对面，还有那样一个人，说不定正在数着日子等她过去，她自己也清楚，过去了回不回的来又是另一回事，将来若是骨灰要洒在别人的国土上，她就真的只要孤零零一个人，怕是悔都悔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