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是图》闻笙

3、03

　　Chapter 03

　　吃完早饭，林希眸被司机陈师傅送去上学。
　　她靠着窗，一想到陆彦青的话就郁闷。
　　他这人说话一向算数，万一她今年数学不及格，暑假的旅行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到了C大附中，林希眸下车，闷闷不乐地往校门走。
　　“林希眸！”她的马尾被人拽了一下，一回头，是同班好友江芮欢。

　　江芮欢走到和她并肩的位置，没好气地抱怨着：“喊你好半天了，你发什么呆呢？”
　　林希眸撇撇嘴，“没听见。”

　　江芮欢半开玩笑地说：“昨晚做贼去了？一大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没有，”林希眸扯着书包肩带，自言自语，“哎，期末考试数学要是不及格怎么办？”
　　江芮欢觉得好笑：“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周呢，你怎么突然担心这个？”

　　林希眸微微抿唇，诚恳地发问：“你知不知道怎么在短期内迅速提高数学成绩？”
　　江芮欢不假思索地说：“找人给你补习不就行了。”

　　“找谁？”
　　“你找……”江芮欢的眼珠子转了转，脸上浮现一丝坏笑。她招招手，示意林希眸凑过来，然后小声说出一个名字：“纪嘉茂。”

　　林希眸一怔。
　　纪嘉茂，何许人也？数学课代表，班主任老徐的心头肉。
　　他是常年稳居年级前三宝座的学神级人物，最拿手的科目是数学。不管多难的卷子，回回都是满分，堪称变态。

　　事实上，纪嘉茂就坐在林希眸后排，按理说挨着学神坐，她怎么也该吸收到一点点学神的灵气。可她不光没吸到，自己残存不多的灵气可能也被他吸走了。
　　后来上生物课，老师说浓度大的溶液吸引力更强，所以低浓度溶液会向高浓度溶液渗透。
　　她很怀疑，灵气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难道也遵从科学原理？

　　“我找他，他又不一定愿意帮我。”林希眸叹息。
　　她跟纪嘉茂交集不多，他每天只是公事公办地来催收数学作业，不曾有多余的交谈。
　　有几次她在走廊里碰见他，他也不理人，走得非常快，对她避之不及。

　　“哎呀，放心。”江芮欢拍拍她的肩膀，“我跟你打赌，只要你跟他说，他肯定会帮你，你信不信？”
　　“为什么？”林希眸不解。
　　“因为咱们的数学课代表……”江芮欢哼笑一声，“乐于助人呗。”

　　***

　　早读课结束后，各科课代表开始收作业。
　　不一会儿，纪嘉茂抱着一摞练习册走过来。
　　他长得高高瘦瘦，戴一副黑色框架眼镜，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完完全全的好学生做派。

　　“数学作业。”他提醒道。
　　林希眸自己的练习册递过去，他想接过来，她却没松手。
　　“纪嘉茂，”她小声叫他，“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他拧眉思忖两秒，从那摞练习册最底下抽出一本，放到她桌上，说：“我过会儿再来。”

　　林希眸眨眨眼，有点儿懵。
　　他把他的练习册给她了，他以为她作业没写完，想抄他的作业？
　　这领悟力……绝了。

　　纪嘉茂在教室里转悠了一圈，临要上课才来催她。
　　林希眸把两本练习册叠着放到最上边，生怕他再有误会，开门见山道：“纪嘉茂，你能不能帮我补数学？”

　　纪嘉茂神情莫测地扫了她一眼。
　　林希眸怕他拒绝，又说：“我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
　　她想跟他交换条件，比如请他吃饭什么的，还没说出口，纪嘉茂已一口应下：“好。”

　　呃？这就答应了？
　　林希眸不解地看着那个抱着作业本离开的背影。

　　他刚刚没有听错她的话吧？

　　***

　　下午四点，放课铃声响彻校园。
　　纪嘉茂在收拾书包，几个男生从椅子底下掏出篮球，呼朋引伴。
　　有人用球轻轻砸了一下他的后背，说：“走啊，打球去。”

　　“今天有事。”
　　“什么事啊？”
　　“你别管。”
　　那男生抱着篮球，挠挠脑袋没趣地离开了。

　　江芮欢见状，高声对林希眸说：“我有事，就先走啦！”
　　她一溜烟跑到教室门口，对纪嘉茂挤眉弄眼一番，这才离开。

　　学生们鱼贯而出，窗外传来男生奔跑去球场的欢呼声。
　　夕阳的余晖被一扇扇方形窗户切割，粉笔灰像尘埃一般游动在光里，桌椅板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林希眸抱着书包走过来，纪嘉茂说：“找个地方吧。”
　　她想到C大附中东门有一家肯德基，便说：“去肯德基吧。”
　　纪嘉茂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她察觉到他神色略有古怪，又问：“肯德基不行吗？”
　　他将书包挂上右肩，语调拖着一丝慵懒，说：“行。”

　　林希眸将刚刚的对话捋了一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要命的口误。
　　她红了脸，尴尬地咬着舌尖。
　　好在纪嘉茂不像别的男生那样无聊，没有拿这种事开涮。

　　两人踩过斑驳的树影，心照不宣地往南门方向走。
　　“抱歉，麻烦你了，”林希眸说，“我请你吃晚饭。”
　　“为什么要补习？”纪嘉茂问她。
　　“是我家里人要求的，”林希眸含糊地解释着，“总之我这次期末考试数学必须及格。”
　　“以及格为目标，很容易。”
　　林希眸踢开地上的一个小石子，闷闷地说：“对我来说不容易。”

　　C大附中是北城出了名的重点高中，在这儿读书的除了学霸，就是富家子弟。
　　纪嘉茂的妈妈是隔壁C大的教授，对孩子的教育格外重视。他能在C大附中这样尖子生扎堆的地方做到出类拔萃，全凭自身实力。
　　林希眸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她初中那会儿成绩还可以，可到了高中，各科课业难度陡然增加，她学习起来有点吃力——尤其是天杀的数学。

　　到了肯德基，林希眸点了一份双人套餐，正要付钱，却被纪嘉茂抢先一步。
　　店员扫了他的付款码，她只得将手机收回去。

　　他去取餐口等餐，林希眸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将书包卸下。
　　看来江芮欢说得不错，这纪嘉茂也太乐于助人了，又帮忙辅导又请客吃饭。
　　林希眸想了想，决定晚点儿给他发个微信红包。

　　吃完饭，数学辅导正式开始。
　　纪嘉茂不愧是学神，他和林希眸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有完整的知识体系，而她只能死记硬背零散的知识点。

　　看着他的笔尖下的一个个数学公式，林希眸汗颜不止，不禁回忆她的数学体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崩塌的。
　　恐怕是因为某次数学课上她弯腰捡了一个橡皮——自那以后她就再也听不懂数学课了。

　　讲到某个三角函数公式，林希眸说：“慢一点，讲得太快了。”
　　于是纪嘉茂将这个公式又讲了一遍，还随手给她编了一道基础的例题，让她理解这个公式。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七点半，林希眸做完了一张卷子，被数学题折磨得口干舌燥。
　　她想再去点一杯柳橙汁，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陆彦青”。

　　电话接通后，熟悉的男嗓传来：“还没回家？”
　　“我在学校写作业呢。”
　　“太晚了，先回家。”
　　“还有一点就写完了，我跟陈师傅说了，八点来学校接我。”林希眸看了一眼在她对面写作业的纪嘉茂，忽然心虚。她捂着听筒，试图掩盖背景噪音。

　　“八点？”陆彦青那边停顿片刻，像是在和谁讲话。过了几秒，他说：“我去接你。”
　　“啊？”林希眸呆滞，“你不用亲自过来的……”
　　他的公司和她的学校不顺路，得绕远。

　　“我在附近。”他说。
　　林希眸这才想到，他可能在附近应酬。遇到不想谈的事，拿她做由头就能完美回避。

　　电话被挂断了，纪嘉茂停下笔，问她：“你家长催你回家？”
　　她将手机放回桌上，没吱声。
　　其实她打心眼里并不认同陆彦青是她的家长。

　　纪嘉茂将作业本合上，说：“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家了。明天还在这儿。”
　　林希眸点头同意，然后向他道谢：“等期末考试结束，我请你吃大餐。”
　　都说下次请吃饭是中国人最常见的客套话，可她是真心的。

　　“看电影怎么样？”纪嘉茂提议，“暑假有很不错的片子。”
　　“电影……”林希眸犹豫了，她从来没跟男同学单独出去看过电影。

　　可是，纪嘉茂帮了她，她不好拂人家面子，便笑着对他说：“如果我数学考试及格，就请你看电影。”
　　“好。”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窗外。
　　天色已黑，华灯初上。五颜六色的彩灯像藤蔓一般缠绕着法国梧桐的树干，在夜色中一闪一闪。

　　***

　　晚上八点，一辆黑色捷豹SUV准时出现在C大附中校门口。
　　车窗没开，漆黑一片。林希眸辨认车牌号，是陆彦青的车。

　　虽然他有专职司机，但他更喜欢自己开车。他个子高，偏好SUV这样的车型。
　　受他的影响，林希眸也喜欢SUV。SUV能给人一种安全感，和他带给她的感觉很相似。

　　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中控台上干干净净，只摆了一款车载香薰，佛手柑的味道微微苦涩，能让人保持清醒。
　　陆彦青系着安全带，手扶方向盘。他的脸隐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手腕上的机械表盘泛着银色炫光。

　　车里放着一首Queen乐队的老歌，Bohemian Rhapsody，波西米亚狂想曲。
　　有人说，如果你喜欢Queen乐队，一定又老又有品位。几种不同的音乐元素被融合在一首六分钟的曲子里，时而悠扬，时而激愤。
　　难以想象斯文又正派的他，喜欢的音乐类型是摇滚。

　　陆彦青将音响调低，不咸不淡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林希眸扣上安全带，说：“要期末了，作业有点多。”
　　他没再多问，发动汽车。

　　他今晚在外应酬，中途接到管家龚叔的电话，说花园的设计图纸好了，如果满意，施工队下周就可以上门。
　　前段时间他带林希眸去一家餐厅吃饭，那家餐厅的水景做得很别致，她说如果家里有这样一个小池塘肯定很漂亮，他便记下了。

　　龚叔挂电话之前提了一句：“希希今天在学校写作业，还没回家。”
　　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她，她是女孩子，得特别注意安全。

　　一切都只是偶然。

　　林希眸忽然问：“有水吗？我口渴。”
　　陆彦青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摸扶手箱。那里有一瓶矿泉水，空了。
　　“你看看后面。”他在开车，不方便替她拿，后座的中央扶手里有备用的水。

　　林希眸松开安全带，半跪着扶住皮椅，胳膊往后座伸，可还是差了一截距离。
　　她将膝盖向后移，不自觉地塌下腰，竭力去拿水。

　　车要左右变道，陆彦青习惯性地看车内后视镜来判断距离。
　　入眼的那一瞬，他扶着方向盘的手指僵住。

　　浅蓝色的校服裙下是一双如玉的腿，白色的半筒袜在脚踝处堆叠成褶皱。
　　那裙子平时能遮到膝盖上方，因她半跪的姿势，早已跑到大腿根，布料勾勒出圆润的弧度。
　　校服上衣往上溜，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白皙的肌肤恍若笼着一层极淡的光。

　　林希眸本人对此毫无察觉，依然在同那瓶水作斗争。
　　还差一点点就够到了，只要再往下一点点……

　　裙子的长度已经不够了。

　　就在她要碰到那瓶水时，车猛地刹住。
　　强大的惯性让她撞到了座椅上，世界安静了。
　　她疑惑地看向陆彦青，他喉结微动，什么都没说。长臂一伸，替她把那瓶水拿了过来。

　　林希眸直起腰，接过水，说了一句：“谢谢。”
　　之后的一路，陆彦青格外沉默。

　　她喝着水，脑子想着今天晚上的事，心里有一种小小的负罪感。
　　一是因为临时抱佛脚有点不齿，二是因为对方是男生。
　　潜意识里，她不想让陆彦青知道这件事。

　　车窗外，一盏盏路灯极速后退。前车玻璃上倏然落了几滴雨，雨点在夜色里绽开晶莹的水花。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他来得真是时候，她今天没有带伞。
　　她想，要是他能经常来学校接她就好了。

　　如果林希眸能预知到两周后发生的事，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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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叔叔：这么开车是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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