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河童》霏童话

13、四

　　明明只是一桌很普通的菜，却让人像吸食了毒品一样欲罢不能。
　　苏梦婉不断的夹菜，一筷子接着一筷子。
　　张梁也是同样，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停不下来。不过他似乎与苏梦婉有点犯冲，苏梦婉要夹什么菜，他刚好一筷子伸来，两人抢在了一个东西上。
　　在苏梦婉不知道第几次与张梁抢在一块排骨上时，她终于恼了，前几次她都好女不跟男斗的让了他，但是这次怎么都不行，她狠狠地瞪向张梁，夹住的一块糖醋排骨硬是不放手给他。
　　只是一块排骨而已，张梁并不在意，只不过他喜欢和苏梦婉斗着玩，前几次她让了他，有些扫兴，但是这一次，看着她瞪来的恶狠狠的眼神只感到心情愉悦。
　　两厢正僵持，冯凉各夹了一筷子白菜到两人碗中，“多吃素少食肉。”
　　苏梦婉收回目光看向冯凉，一早她就发现一桌子的菜他只吃面前的白菜和萝卜，神仙是吃素的？可是他要吃素是他的事，干嘛叫她与张梁陪着一起吃，那岂不是浪费了一桌子的好菜吗！她微微皱了下眉，抿嘴，表示不赞同。
　　张梁则趁着苏梦婉分神的当会儿，筷子轻轻一抬，挑开她的筷子将那排骨抢了去，一口咬在排骨上。
　　怎么这样！苏梦婉张了张嘴，看着张梁兀自吃得高兴，暗自腹诽他不是男人，抢女生的东西。
　　冯凉在桌下悄悄握了苏梦婉的手，苏梦婉正忙着在心里暗骂张梁，突然听见冯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肉还是不要吃的好……”于是不满地脱口问道，“为什么？”
　　此话一出，她发现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向她，然后慢半拍的意识到冯凉刚刚的说话声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她一怔，将目光转向冯凉，众人也跟随着看向冯凉。
　　“说什么悄悄话呢？”乔雄也夹了一块排骨津津有味的嚼着。嘎嘣嘎嘣的，像是连骨头都跟着一起嚼了。
　　冯凉状似愣了一下，看了眼苏梦婉，笑着说：“正夸着陈阿姨做的菜呢！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苏梦婉侧脸瞅了他一眼，真是睁眼说瞎话，这只吃了萝卜和白菜了的兔子什么时候动荤了？
　　“呵！你这孩子真会说话。”陈芳不好意思的笑笑，侧头看了眼自己的老公。
　　冯凉从苏梦婉面前的一盘菜种夹了一根银白的粉丝出来，“您看你这粉丝做的跟鱼翅一般，这般手艺可不能说差了。”
　　苏梦婉突觉冯凉语调中的诡异，似乎话中有话，一个激灵，不自觉地朝他看了看。不住纳闷，这一桌子菜会而已能玩出什么花样？
　　冯凉似听到了苏梦婉的心里话，接着说：“菜好还要材料好，看着阿姨做的这一桌子菜让我想到了美食八珍。”
　　“说说看？”张梁听着来了兴趣，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边嘴里还咬着抢来的那块排骨，一边伸长了耳朵听，就怕听漏了什么。
　　“从周代开始出现八珍，到清代的满汉全席更是包罗世间全部珍味，其称‘四八珍’。”
　　冯凉说话时一直看着桌上的菜，似略有所意，每说一种珍味就看着一盘菜，“四八珍。即山八珍为驼峰、熊掌、猴脑、猩唇、象拔、豹胎、犀尾、鹿筋；海八珍为燕窝、鱼翅、大乌参、鱼肚、鱼骨、鲍鱼、海豹、狗鱼；禽八珍为红燕、飞龙、鹌鹑、天鹅、鹧鸪、彩雀、斑鸠、红头鹰；草八珍为猴头、银耳、竹荪、驴窝菌、羊肚菌、花菇、黄花菜、云香信。”一口气说完，“同时又有所谓的‘山水八珍’。其山八珍为熊掌、鹿茸、犀鼻、驼峰、果子狸、豹胎、狮乳、猴脑；水八珍：鱼翅、鲍鱼、鱼唇、海参、裙边、干贝、鱼脆、蛤士蟆。”
　　冯凉说着，乔雄一边听一边点头。
　　苏梦婉随着冯凉的目光细细数着，遇到几个不解，“狗鱼、裙边和飞龙是什么？”心里又不住想人可真是什么都吃，那些植物什么的还好说，但那什么猴脑、猩唇、豹胎、狮乳什么的听着就恶心，全身只冒疙瘩，哪还吃得进去！
　　“狗鱼是娃娃鱼，裙边是鳖的甲壳外围裙状软肉，飞龙是东北山林中的一种叫榛鸡的鸟。”乔雄解释着，转而称赞冯凉，“小子，懂得不少。”
　　一个公安局局长而已怎对美食有如此研究，而所谓的八珍大多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吃到的、能吃的。冯凉笑笑，“吃是容易，但也要看是怎么个吃法。东西嘛，总要讲究一个新鲜，像刚刚说的那鱼翅，就是鲨鱼鳍。每年渔民都会捕捞无数的鲨鱼，捕捞上每条一鲨鱼，不论大小，都会在甲板上用电锯活生生地把鲨鱼的背鳍、两个胸鳍和一部分尾鳍割掉，然后将全身流血不止的鲨鱼扔回海中。这鲨鱼啊没有了鳍，不能游动不能捕食，只能沉入深海，就这么痛苦的等待死亡。”
　　冯凉的声音很沉，不同于他平常较为淡漠的声线中苏梦婉微微感觉到一丝不明显恨意。看了看正好摆在她前方的那盘粉丝，心里涌起了一丝不忍。
　　一直以来称霸海洋的鲨鱼，就那样被人捞上来活活割其鳍再丢入海中，不能游不能捕食，一身的伤痛血流不止，只能痛苦的等待着死亡，即使不能换位思考，但光想着那般场景，也能感受那鲜血淋淋的痛苦和残忍。
　　连神经颇为大条的张梁都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而乔雄夫妇俩却是面带微笑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那眼中闪着的是兴奋。
　　这时晓晓拉了拉陈芳，指着桌子中央陈芳最后端进来的一道菜——脑豆腐。
　　“呀，看我忘的，大家还没吃这个吧，尝尝我做的这个特色菜。”陈芳立即站起来，先给晓晓盛了一小碗，然后一一接过大家的碗盛了少许。
　　冯凉这才注意到晓晓身上，明明是个漂亮的娃儿，偏偏让人很容易就将她忽视，似乎从进门开始他就没感觉她的存在。一眼扫下来，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那副大眼镜，想到昨晚那诡异的房间，似乎有什么联系上了。
　　冯凉是最后一个接过陈芳盛来的脑豆腐，髓状物，乳白微黄，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点点血丝。挑起一点细尝，入口香滑细腻浓郁，口感极佳。“阿姨这菜做的跟猴脑差不多。”
　　“又夸了。小子，吃过猴脑？”乔雄微眯了下眼，摆出警察的样子。这猴子是国家保护动物能随便吃！
　　“没吃过，但尝了阿姨这菜跟吃了猴脑没啥不同了。”
　　“听说这吃猴脑也有讲究的，要找一活生生的猴子，打开天灵盖，浇上一勺热滚滚的香油，就可以吃了。不过要吃得快，趁猴子吱吱叫没死前赶快吃完。”张梁想到自己曾在某本书中看到的内容，为了表现自己见识广博急切地说道。
　　苏梦婉沉默地坐在那里，远远地看着那一锅脑豆腐，怎么看怎么像刚从小猴子脑子里捞出的鲜活大脑。低头看了眼碗里的脑豆腐，用勺子扒了扒，感觉胃在翻滚，食欲全无。凡是碰过那脑豆腐的碗和勺都弃之不用，就着筷子和盘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白菜和萝卜。后悔的想，这冯凉的话确实该听，多吃素少食肉，多好。
　　她痛苦着，去看其他人的反应。张梁果然是男生而且粗线条，没什么感觉，吃得也特High，碗里的脑豆腐没几下就吃得干干净净。身边的冯凉则是浅尝辄止。再看向乔伯和陈阿姨，两人吃得不甚开心。她低下头，默默嚼着萝卜，忽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个人——两岁的晓晓，就坐在自己旁边呢咋老是将她忘记。
　　苏梦婉有些歉意的去看晓晓。晓晓正自己掰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着脑豆腐，嘴角沾染了少许，那乳黄的东西慢慢顺着下巴往下滑，印着嘴唇鲜红鲜红如血。她赶紧转开头，只觉胃翻滚得更加厉害直想吐。
　　苏梦婉好不容易平缓下来，决定不吃了，靠在椅子上，听冯凉他们闲聊。结果不听还好，越听胃越难受，真想挥手拜拜走人。
　　“真正要说好吃的，其实还是人肉，细嫩甜美，特别是那刚出生的婴儿。”
　　“听说广州那边现在就挺流行婴儿宴的，找那些小医院，买通里面的人，将那些生出来没人要的婴儿偷运出来，作为婴儿宴的材料……”
　　“那边是查获几起，来源都是偏远地方小门诊里来堕胎的，那些婴儿都是刚刚成型，小小的通红一团，感觉特别脆弱。记得其中有一起那些人将婴儿是直接剁了，用来包饺子。刚出来的婴儿骨头软，说是可以直接嚼了骨头都不用吐……”
　　苏梦婉听着想哭，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拉拉冯凉的衣袖。
　　冯凉说到一半看了她一眼，轮到张梁大发言论时，微微叹了口气，低眸想了几秒，找了个理由走人，顺带捎上意犹未尽的张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