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桂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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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夜晚冗长，程缘靠躺在床上，一天下来，需要筹备的事情太多，累得几乎要散架了，真歇下来，反倒是无法入睡，只怔怔地望着月光笼罩着一袭白纱，纯净美好的，反像是一幅画卷，真切又遥远。
“女人一生的梦想是什么？”明天的新娘本该已是闭目睡熟了的，却低低问了句，语气轻浅，不似感叹，反添惆怅。“披一次婚纱，便可绚丽一生了吗？”
“姐，让不知情的人知道，还当你明日所嫁，不是心系良人呢。”程缘皱眉，想着绵延也得了婚前恐惧症不成，居然拉着她留宿，依赖反常，“明明平时只会拉着以续哥哥的手撒娇的。”
“小缘，你心里有没有藏着什么事，连沈却也不能说的。”绵延睁开眼，摸到程缘的手拉住，眼眸闪着微光。
“有啊，他说也要办一场不输你们的隆重婚礼，该做的都要满足我，我拒绝了，在别人眼里，那是我的迁就体谅，他们不知道，那本就不是我的梦想，我还要贪心的……披一次婚纱，是为了自己爱的那个人，只想，他能看见该多好……这话，一辈子，也不会同他说的。”程缘眼前是沈却一脸认真到透着不服气的表情，孩子气的让她心酸。
“沈却很有顾虑吧，不然干嘛在领证前，严肃认真地去做个全身检查，我妈告诉我的时候，我差点没笑出眼泪来。”
“是啊，平时对医院那么抵触反感的人。”程缘跟着苦笑，那人听着各项指标，比对着正常数值，倒是平静，终究忍不住问医生，可有遗传的可能。
医生圆滑地说着概率问题，令他锁紧了眉头。不知是空腹太久，还是累了的原因，之后胃痛又是发作，翻腾着吐了些清水，他只是说了声，“我已不在意他们扔了我，只盼着他们生我的时候，还是负责的，不是冒险赌注，试验的失败品才好。”
“他心里一定后悔，这些年自己那么不爱惜身体。”绵延叹气，“如果将来真有什么……他承受的了吗？小缘，你有勇气赌吗？”
“没有……”程缘闭目，有泪水顺着眼角肆意，如果是现在，他把药片递给她，她该吃的毫不迟疑，他说的对，她也没有准备好，根本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
“干嘛不赌？我婚后，马上就想要孩子……小缘，你们又分析不出遗传的概率是多少，何必杞人忧天？”绵延状似轻松地说着，吸气声却透着压抑，后半句才觉出几分坚决来，“我都不肯放弃不是吗？明明……知道哥哥的病是遗传的。”
程缘诧异地看向她，只是手被牵得更紧，扯得心痛。
绵延刚溢出眼眶便被她生生抹去，微扬嘴角，笑意犹苦，“我不能告诉哥哥的，他的爸爸是得心脏病死的……外婆说过，我们家的姑娘，最是相同的，就是那倔脾气。看来，这点也是遗传的。我们都足够勇敢的，对不对？”
泪水只流这一夜便好，既然决定了要相守，那就义无反顾，良缘也好，劫难也罢。
婚礼当日，沈却一早打了电话说已在门口等她，程缘欣喜不已，明明他一直是不愿出席的。
坐到车里，那人板着脸，皱着眉，“我回绝陈绵延了，关于当伴娘的事。”
清晨，他本就辗转反侧，偏那丫头打来电话，“沈却啊，你不来参加我的婚礼没问题，只要晚上记得来接我的醉伴娘就是了，小缘最仗义了，一定会替我挡不少酒的。
“为什么？临时……哪能反悔的。”程缘一时语塞。
“法律上……你已经是我的老婆了，已婚的人，怎么可以当伴娘。”沈却沉着应对，牵起程缘的手抓牢，“我今天没有带盲杖，会场里人会很多。”
说着要她寸步不离，沈却还是把她留在了家属席上，自己独自迎着延续不断地举杯客套。
她想陪着，他笑着糗她，“应付一堆人够累的了，你要是再被灌醉了，我不是更不省心。”
程缘终究是后悔了，在心里无数遍的指责自己，该想到又是一场繁复的应酬，何必非逼他来受累呢？
“楠暮啊，你快想办法把小却救回来，不然咱们女儿要急红眼了。”封槿看着女儿不动筷子，也无心看新人，只扭着头盯着沈却所在的方向，抬手按了按她的肩问，“小缘，脖子酸吗？那孩子，倒是变了……今天还帮着以续应付了不少。”
是不少，程缘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却也已经记不清，他究竟喝了多少杯酒。
终于，他回到了身边，脚步平稳，脸色微红，看似无恙。
“喝些汤吗？我盛好放凉些了，现在刚好能喝。”程缘牵起他的手，掌心微冷，薄薄起了片湿意。
“还让我喝？小缘，已经是一肚子水了。”沈却皱眉，笑意未消，此时淡去了几分伪装，只见柔和，“陪我出去走走。”
两人挽着，离门不远，途中偏还有几人前来攀谈，难免酒水。
“这些人真奇怪，在婚礼上谈什么合作，投资的？”程缘抱怨着，深吸气，才一扫那一室的喧哗浊气，“这些不相关的人，真是讨厌。”
“是啊，只有陆以续那种笨蛋才想的出这种自讨苦吃的折腾。”沈却闻着空气里渐远的酒气，夜风清澈的气息，反差反添了几分醉意。
走了一会儿，沈却的脚步倒是虚浮起来，揽着程缘的腰，手上的力气渐重了些，“小缘，还是胀的难受。”
陪他到一旁的休息室里，他低头呕吐不止，推她离开，她轻拍他的背，不肯移步。
“味道不好闻，你出去等我。”沈却手撑着墙站了会儿，“喝多了些，有些醉了……我之前有吃些东西的不是？胃没事的。”
“吃了也没消化，这不都吐了？你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吗？这个星期，我看见的，也吐过三次了。”程缘替他擦汗，拉他到沙发上坐下，“医生说过，要静养一段时间的，你倒好……”
“我喝些酒也就是难受，要是你喝醉了，非把我气到胃痛直不起腰来。”再次重申，淡淡地威胁，“我只是，不想你替陆以续挡酒。”
“呵呵，我知道，绝对不是真心想替哥哥解围，怎么可能是真心帮那个笨蛋呢？”程缘让他靠着舒服些，手搭在他的腹部，明明摸着那里，硬生生，是痛的，悲喜皆有之，嗫嚅着，“我们家却的嘴啊，就是坏。他的心脏不好，你的身体就好了？”
“下次，我们结婚，让他们还我们便是。”沈却冷声说着，理所当然地语气，脸上的红晕又更显了几分。
一旁笑意更欢，望不见的，是心疼不舍，“我们家却的嘴，就是坏的可爱。”
之后，程缘牵着沈却的手，一路再未松开。
终于，回家。
沈却靠坐在沙发里，手里端着杯子，杯身温暖，空气里的香气都变得甜蜜起来。
下定了决心，整颗心的重量，都有减轻的意味，想着，微扬起嘴角，茶水入喉，滑润入心。
“一个人傻笑什么？”程缘刚洗完澡，靠近时发梢的水滴在沈却的颈间，划过一丝悸动，看着他还捧着满满一杯水，“喝了吧，凉了反而伤胃。”
“很香……”沈却拉过程缘揽她入怀，突然的动作，程缘没有准备好，顺势跌坐在他身上，看他单手仍然拿着杯子，忙伸手稳住，触及他的指尖，微微凉，隔绝着丝丝的暖意。
沈却含笑，埋头亲吻她的颈项，细密的吻惹得她有些痒，“不是我身上的，是桂花的香气。”
“我知道……”沈却吻上她的唇，带着桂花蜜的香气，甜蜜丝丝化入唇齿。
“沈却。”程缘突然停顿，疑惑地问，“是不是我蜂蜜放多了……好甜。”
“不会。”沈却举杯喝下了蜂蜜水，耳边是丫头鼓舞的声音，“桂花蜜解酒养胃的，甜了点也要忍忍。”
本就算不得忍耐，原本不敢尝试的甜蜜，品味到其芳香浓郁后，终是要沉醉贪恋的。幸福也是一样，将爱人拥在怀里的时候，哪里还能控制热情的程度？
无奈拥紧了程缘，不让她起身。
“沈却，让我坐旁边，这样……挺重的。”明明已经结婚，程缘却还是会对如此的亲密举动感到羞涩，几乎忘了，之前义无反顾的人，似乎一直是她。
要如何适应？沈却的怀抱，从来都是清冷里微含着暖意，温凉安定，连接吻，也微透着丝丝的酸涩，但最近却是反常，热度甜蜜，都来得太过强烈，她简直要产生幻觉，这个沈却不是真的，但偏偏，幸福都是真实的。
拥紧她的动作没有松懈，只是连带着偏身动作，按键声过后，响起了录音声。
“小却，对不起，有件事妈妈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你现在听到这些，希望……不要怪妈妈，更不要太难过。”
“我给你起了名字，叫沈却。是希望你可以波澜不惊的过这一生，不要陷的太深，把一切激情都早早省却的好，不动心，不痛心。”
“来生，只要小却就好，妈妈再给你做八宝粥，你可一定要猜出放了些什么啊……”
……
沉浸在沈却怀里的喜悦被突然传来的忧伤打断，程缘听着低缓哀伤的女声回响，泪水几乎就要落下的时候，有纤长的手指划过脸庞，准确地轻扫去她的泪滴。
“领证的那天，我就想，该找个机会让你听一下的。”沈却扶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胸前，慢慢拍着她的背，语气平静，“之前，我不停的听，不停的抱怨，后悔……直到后来遇见了你，才发现又养成了听你留言的习惯，再后来……想念真实的你。”
“八宝粥里有糯米，花生，桂圆……”程缘喃喃说着。
“你已经都让我体会过了……所以，我们必定是要相遇的。”沈却在她的耳边溢出叹息，气息绵长，透入她的心底，“伤痛甜蜜，都是省却不了的……从此，尘封往事，但求同你，缘分长久。”
“这一世，程缘只要沈却就好。”有时候，契约都显得单薄，“沈却，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那么久……”
“说好了，不说对不起的。”
因为彼此如此牵挂着，从此，再不必担心，你不爱我。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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