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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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暮色下，盛长安遥见谢随跨在马上，弯弓一箭，衣袂翻飞间青年飒爽至极。
他呼吸便一滞，看向那远远的模糊的靶，只见守着靶的侍卫举起长棍，梢头鲜红的帛带飘摇，多远都能看见。
是正中了红心。
靶场上欢呼一片，皇帝站在高台之上抚掌赞叹：“谢卿好身手，真文武双全！”
然后他扭头看向下首，笑道：“魏王便稍逊一筹。”
不乏一分讥诮讽刺。
高衔也提着弓，一脸郁闷，不岔道：“是臣许久未习弓马，荒废了。”
言罢，他恨恨地瞪谢随一眼，策马跑出靶场。
盛长安不管他，只看向谢随，青年的解元下了马，谢了皇帝的赏，姿态不卑不亢，从容极了。
眼见得大皇子高瑜要凑到谢随身前，盛长安拍了下高琢的肩膀，道：“去，找谢先生请教弓法。”
高琢依言去了，他退后几步匿到了阴影中，不敢离热闹太近，可不知高琢那孩子和谢随说了什么，让他扭头看过来，粲然一笑。
广阔天地里，青年解元的姿容称得上一句风流倜傥，甚至那些本也算丰神俊朗的王子公孙围着他，都如众星捧月。
盛长安并不是很敢应，索性转身离开。
谢随比他想的，还要耀眼的多，那样优秀，他自惭形愧。
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蜷缩在阴暗中，炭盆烧得火热，才能稍稍驱走从心底生出的寒意。然后去算计，找不到什么机会，就制造一个机会。
秋猎这样大的地盘，这样多的人，太有利用的空间了。
可真的回到帐篷里孤零零待着的时候，盛长安却没心思去想什么算计。
天色暗了，他也未点灯烛，突如其来的寂寞要如黑暗般将他吞没。
虽然还没做太多违心之事，但从小习得的仁义道德，是非对错，还是将他煎熬着。
这样的他，对那样光风霁月的谢随有了想法。
不该，不当，不能。
更何况他早便嫁了人，三年时间浑浑噩噩地荒废过，接下来又是要走截然不同的路。这腔心思，半分也不能泄露出去让他困扰，止于友情，已是他贪婪了。
这时忽然有人将门帘拉起，秋夜的冷风涌进来，盛长安惶惶然抬头，看见来人的一瞬如坠冰窟。
“王爷莫不是走错了帐篷。”他抓着被子，心惴惴着。
“我进了夫人的帐篷，怎能算走错？”魏王一身酒气，大咧咧坐在床边，靠近了盛长安，眯起眼笑道，“夫人这惊惶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
他半醉未醉，总之是发情了，双颊和鼻头都醺红，一副酒色掏了身子的模样。
盛长安手撑着床，往后躲了躲，疾言厉色：“我伤还未愈，你要干什么？”
“夫人何时这般娇气了？”魏王笑，“从前断着腿被我玩弄，不也是一声不吭的硬气，现在不过区区一道刀伤，啧。”
盛长安又惊又怒，左右张望着，却没有任何趁手的家伙，只有个烛台在桌子上。
却被魏王站起来一脚踹倒了，当啷一声坠地。
他道：“得了吧，不过攀上了皇兄半月，你还烈性起来了，我告诉你，高衍根本不会管咱们夫妻间的事。”
盛长安已避无可避，而高衔坐在了床头，手臂搭在他肩膀上。
那浓郁的酒气令他作呕，而高衔接下来的话，更让他绝望。
他说：“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还不是皇兄纵的我。长安啊长安，咱们也该算一算这半月来的账。”
高衔说着，除了盛长安束发的冠带，任青丝如瀑散下，然后卷起一缕，在鼻端嗅着。
“今日两个时辰的卯还未点，不若连着明日的一起点了算了。”他看他惊惧愤怒，笑得开怀，“这帐篷隔不得音，附近人多嘴杂，我劝你忍着点。”
得意洋洋的高衔拽了下他的长发，看他吃痛，更是笑了起来。
然后他站起来，缓缓卸去身上的皮甲，大抵是想不紧不慢地给盛长安以折磨。
盛长安却平静了下来。
也许是三皇子那事后，皇帝觉得他不乖了，要给他些敲打吧。意为他能给他的安全，也可以轻易拿回去。
也许只是他和帐外守卫觉着，这只是夫妻间的事，家务难断，所以不必管。
总之，这一场羞辱是免不掉的了。
与那三年里一般，怕什么？
可他忍不住在抖，髌骨上的旧伤也在抽痛，至于护着皇帝而得的那一道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剧烈也不至于撕裂。
他还没忘了痛，有些人就忘了。
若不是他所谋更多，而只为救人的话，那这伤也太过不值得。
这时高衔只着了里衣，转过身袒着胸膛，看到盛长安平静地坐着，一脸不虞。
“你为何不去衣？还等着孤服侍你脱么？”
等高衔亲自动手，那就不只是去衣了，还有不知多少零碎折磨。他的手段，他早已一一领受过，此时也不愿挣扎得太难看。
盛长安垂眸，手勾上了衣带，讽刺一句：“我还以为王爷迷上了红芍姑娘，已经把我这个呆木头忘了呢。”
高衔坐在床头，掀去了被褥，凑得离他近了些，依旧没看到恐惧畏缩，有些失望。
“这不是荒山野岭，将就一下。”他抬手掐上了盛长安的脖颈，力气不大，但足以让身形单薄的少年感到呼吸艰难。
盛长安被迫仰头，笑一下，道：“也对，我也该换换口味。”
他扯落外袍的衣带，抬手勾上高衔的脖颈，看着他漆黑的脸色，笑得更开心了些，咂一下嘴：“王爷的活儿一般，带着点野劲儿，勉勉强强吧。”
“你——”
高衔手上的力气变得暴虐起来，盛长安一痛，忍着几乎窒息的感觉，艰难地提醒道：“明日，登高。”
要是今日做的狠了，明日是要误了行程的。
“你！”高衔还是不想无端吃挂落，还是松了手，在少年的脖颈上留下一圈红印。
惹得高衔恼火却无处发泄的，看他那憋屈样儿，让盛长安有些微愉快。
他忍着恶心与恐惧，要将里衣一并脱下时，忽然听得帐外脚步声一串，是高琢欢快地喊道：“先生！先生！他们捉了鹿来！来烧鹿肉吃！”
大概是侍卫阻拦了他，他怒道：“你们为何拦我！”
“三殿下！殿下！”侍卫们赔着小心，总之是热闹成一片，他们这些“夫妻间的事”是进行不下去了。
盛长安借着昏暗的光看到高衔身下，挑眉一笑：“王爷还是试试五指的滋味吧，许久未尝，应当也快活。”
他不介意再挑衅几分。
高衔忽然扣着他的脑后，用力亲下去，盛长安躲不过，在唇齿的厮磨间尝到了血腥气。
那么恶心。
被高衔松开的时候，盛长安低头呛咳着，舔舐去唇角的血，几乎要干呕。
听得高衔嘲一声：“不过是个被我用烂的货。”
他披了外袍出去，呵斥道：“小杂种，到处撒什么野！”
盛长安低下头，低声地，自嘲地笑，高琢进来他都没有理会，直到他捡起烛台，要点火。
“别！”他手扶在脖颈上，开口阻拦，“不要！”
“谢先生让我来的，他很担心你，还不让我说。”少年听话，又忧心忡忡地凑到床边，却不敢太过靠近，踟蹰地问道，“王叔是不是打你了？”
高琢还小，就算聪慧，也不是很通情事，因而就不知道谢随不让说是为了照顾他的尊严，怕他难过。
可他还有什么尊严面子呢？
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没什好顾忌的。
“他不敢打我的。”盛长安骄傲地抬起头，撑着脆弱的自尊，“你替我谢谢他，出去。”
“对不起，我不会再多嘴。”高琢是何等的玲珑心肠，觉出不对，匆匆应了，转身逃也似的出去。
盛长安独自在帐中喘息，手覆上脖颈，轻轻按下，有些微刺痛。
提醒着他多少算计，在高衔想对他下手的时候，都无可抵抗，拦不得，逃不得，只能零碎几句言辞让高衔不那么愉快。
他的好夫君，终究是退下战场的将军，即使弓马不再娴熟，也不耽误他收拾一个任他拿捏的废人。
压下胸腔之中的郁气之后，盛长安穿戴整齐，只是换了件领子高些的袍子，遮挡住颈上的伤痕。
他正要掀开帘子出去，忽然听得高瑜喊：“婶婶！父皇让我来邀你过去！”
又惊讶道：“三弟？你为何在这里？”
高瑜？
皇帝指点他来“救人”的吧。
是了，先敲打，再施恩，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是皇帝惯用的手段。
接下来是什么呢？晓之以情，动之以礼，诉说自己有多么的委屈？
好低劣，但因为他地位与权势在上，所以有效。
到头来真正关心到他，没掺什么旁的心思的，不过不露面的谢随一个。
怕他受伤，顾忌他的自尊。
盛长安满心讽刺，掀开帘子出去，就见高琢亲亲热热地凑上去：“哥哥，我来找先生吃鹿肉，你要不要一起来。”
高瑜大概是因为没见着高衔，神色有那么点不自然，干笑一下，对盛长安行了个晚辈礼，道：“还是要先请婶婶见父皇。”
结果高衔真是皇帝嘱咐了侍卫，故意放进来的。
他们父子俩还没来得及串新的词，盛长安刚走进御用的大帐，皇帝就担忧又自责地说道：“都是朕的疏忽，长安——”
他看上去没什么不自然，皇帝就和高瑜一样不自然。
盛长安把该藏的情绪都藏好，跪倒行礼，道：“谢陛下关怀。”
又疑惑不解：“陛下何来疏忽之说，一路上臣被照应得很好啊。”
“魏王……”皇帝迟疑了。
“哦，王爷来点两个时辰的卯，颇多抱怨，臣不知如何应对，有些难捱。”盛长安央求道，“陛下是不是，要给臣一个明白。”
秋猎之时，是皇帝当日承诺。
他眸光澄澈，真诚极了。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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