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洗个枣子

5、学霸＆校霸

　　可能是刚刚转学有些兴奋，第二天早上陆白在闹钟响前半个多小时就自然醒了。

　　因为害怕上课第二天就上演“闭眼五分钟，穿越两小时”的悲剧，也不敢继续睡觉，索性爬起来慢悠悠地晃到学校门口，找个早点摊坐下吃饭。

　　校门外的小吃品种丰富、味美价廉，除了一眼看上去就不太干净以外，很能满足当代高中生的需求，甚至连卫生状况上的一点不完美，也能变成应中二少年对垃圾食品的市场需要而生的优点。

　　于是清晨的校门口，人声十分鼎沸。

　　陆白坐在一个面条摊位前静静观察着眼前的人群，虽然什么也观察不出来，但是这样的行为能让中二戏精少年产生一种隐于人群冒充大佬的奇妙快乐。

　　大佬的观察并没有特定的目标，一般是环顾一圈，哪边人多看哪边。

　　比如现在正在看的地方，有一个女孩子吃完了东西想付钱，结果发现手机丢了，老板可能以为她故意赖账，拦着不让走，小姑娘估计是没带钱包实在付不了账，又急着去找手机，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众所周知，看热闹是人们的天性，而且不论年龄。但很多时候，看热闹的人与当事人的身份并不稳定，可以相互转换。

　　就像现在，有人从人群里走出来，递给老板一张二十元大钞以后转身就走。大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之感。

　　不过显然，他这个功名是深藏不了了，就算陆白隔的比较远，一晃眼间没看清那位雷锋是谁，但也能清晰地从身边人的讨论声中听到一个名字：
　　沈睿。

　　陆白觉得自己额头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这是一种平时引以为傲的能力忽然失效所引起的，对人生的质疑。

　　向来自诩想象力丰富的他，实在有些难以将刚刚那个雷锋一般的好人与昨天下午小巷里说和的大哥联系到一起。
　　ummmm……有一丝起太早了还没睡醒的梦幻感。

　　虽然这人昨天和自己相处的时候都挺和蔼可亲的，但他以为这是看在自己身上bulingbuling的同桌兼邻居光环来着。

　　带着头上的问号慢吞吞吃完饭，校门外的学生已经所剩无几了，陆白扫码买完单，也进了学校。

　　与他想象中的所有辣鸡学校一样，九中的早自习基本上也是被用来抄作业的，哪怕他所在的班级是高三的重点班。

　　陆白刚到教室，前排李铭远就转过来了，“学霸，你英语作业做了没？”

　　陆白：“英语有作业？”

　　李铭远：“……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你怎么笑这么猥琐？”

　　“去去去，这什么用词！我这是欣慰。”

　　李铭远：？？没做个作业有什么好欣慰的

　　陆白：“没，主要是我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个想抄我英语作业的人。”

　　李铭远：……

　　这时候，沈睿也走进了教室，神情相当的坦然，看起来没有丝毫抄作业交差的想法，坐下就开始趴着睡觉，一副作业在握的样子。然而，周围急着赶作业的同学却异常默契，一个来打扰的都没有。

　　陆白明白了，你大哥还是你大哥，和他是不是雷锋没关系。

　　不过就是所有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都会自觉而有礼貌地跳过他，让身为同桌的陆白对同学们到底是知道不该吵醒他还是知道他不会做作业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这么一上午，沈睿都在和庄周本周下棋，大有一副下不赢不醒过来的架势，哪怕中间被吵醒了几次，也立马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中午吃饭，陆白本着人道主义原则推了推自家同桌，提醒他该去吃饭了，结果得到的是一声含糊不清的哼哼，用膝盖想想也知道，这家伙的午饭时间绝对是睡过去的。

　　罢了罢了，这人昨天为了送自己回家，连别人请客撸串都不去，还是更人道主义一点，给他把饭带回来好了。

　　李铭远是班上的活跃分子，自觉担起了帮助后桌新同学融入集体的重任，在餐厅看到陆白以后就带着他和班上其他几个人拼桌。

　　陆白对此有些不太适应，他在以前学校里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也不知道应该在这种场合下应该聊什么，所以这会儿在饭桌上也不太讲话，只有几人问到自己了才随口回应几句。

　　既然年级主任、班主任和前桌都把他当学霸，那么学霸小白大胆推断，在其他人眼里自己多半也是学霸的形象，而学霸人设下的沉默寡言大多时候被解读为高冷。

　　嗯，听起来又酷又帅，比社恐好得多，可以接受。

　　陆白还在想着在新学校里当高冷学霸的生活，殊不知桌上的几个人已经结合昨天自己刚睡醒时酷炫狂拽的表情，早给他安排了个燕京校霸的身份。

　　虽说校霸也有冷冷冰冰不说话的品种，但是高三十班向来沐浴在本土校霸鲲哥的温暖之中，本能的对这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外来校霸产生了一丝抵触，总觉得陆白脸上隐隐约约地写了一个字：拽。

　　在燕京的时候，陆白不喜欢呆在教室，但也不愿意因为这个而刻意跑到其他地方去浪费时间，所以吃饭这种必须在教室外面的事情一向做得不疾不徐，细致而又认真。

　　这种习惯带到了九中，就导致他吃得比桌上几人明显慢了不少，以至于吃到最后，其他人告别离开的时候，陆白餐盘里还剩着不少菜。

　　李铭远和陆白坐的近，交流的也比较多，并没有其他人那般的排斥心理，甚至觉得这帮人今天莫名其妙的，很给九中丢脸。

　　“陆白你慢慢吃，别管他们。这帮孙子八成是没做完作业，急着回去抄。”李铭远坐在对面，试图安慰被遗弃在餐厅的新同学。

　　被安慰的新同学并没有发现自己是被遗弃在这里的——毕竟这些人离开的时候都和他告别了。于是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声：“他们好努力啊。”

　　李·语文阅读理解零分大佬·铭远同学看着学霸平静如常的表情，一时间分不清楚这六个字是不是来自学霸的嘲讽，只能尴尬道：“是啊，毕竟咱们班是重点班嘛。”

　　说到这个，陆白其实是有些疑惑的，“别的学校重点班不是一班就是独立出来一个实验班，九中为什么安排在十班？”

　　李铭远结合学校里的各方传言，非常严肃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斟酌道：“大概，也许，应该……是因为别的学校也觉得一班才是重点班，那么每次外校来参观交流的时候，学校把他们拉到十班让他们以为是进了个普通的班级，就不会说九中太差劲了吧。”

　　这逻辑，学霸小白没话说，五体投地的服。

　　直到走出食堂，李铭远还在担心刚刚那番话会不会影响到学霸小白对未来的规划，看看身边沉默寡言得“连饭都没吃饱就打包出来”的新同学，只好搬出高三动员大会上教导主任的话宽慰道：

　　“你别太担心，其实咱们学校也没有那么那么差，你看一中二中，他们压力多大，努力学了这么多年也不能保证全都考上一本。可咱们学校呢，录取分数和职高持平，高中就像玩一样过去，但是最后每年还是能有几个考上一本的，说明什么？
　　说明咱们学校的学习方式复习计划很科学!只要肯努力，就能搏个好未来!”

　　陆白无言，要是再多招点人，你们还能冒出一百分逆袭985的学生信不？但是统计学里面为了结果的准确，极值很多时候都是要被刨除的好不好？!

　　不过看李铭远一脸笃定，沉浸在成年人编织的美好蓝图里，于是善良地没有泼冷水，只道：“你们学校真厉害。”

　　李铭远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对母校的迷之骄傲，但是鉴于校训里有一句“谦谨明理”，还是谦虚了一下：“嗯，还好还好。”

　　陆白一言难尽地转头，眺望另一边的……学校围墙。

　　回到教室的时候，沈睿果然还在睡觉，陆白把打包的饭菜放到他桌上，还贴心地提供了叫醒服务。

　　毕竟十班高三中，生活不与四时同。接天作业无穷多，勾勾叉叉别样红。
　　无论教学与学风再差，高三总比原先枯燥不少，也就导致班上同学格外渴望在枯燥烦闷中增加一些别样的乐趣。

　　原先在餐厅一同吃饭的几人本来觉得，按照某些小说套路，两位校霸之间必有一战，战后一人封神一人没落。都想好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支持本土鲲哥了，结果外来小白居然主动帮鲲哥带饭？

　　中二之魂忽然被掐断，到嘴的瓜突然飞了，几人有点小郁闷。但是念头一转又想到，是不是校霸只和校霸交流，而他们这些纯良的孩子则是被外来校霸无视了？
　　于是心头更加郁闷。

　　鲲哥睡得迷迷糊糊，并不知道吃瓜群众心底的波澜，被叫醒后有些迷茫地看着桌上的饭盒，而后抬头看向站在桌边的新同桌：“你帮我带的饭？”

　　“是啊，我就知道你不会去吃。”说着小脸一扬，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感动不？快夸我!

　　沈睿正肚子疼，疼得晕晕乎乎，又睡得昏天黑地，完全没领会到同桌的意思，只平淡道：“哦，谢谢。多少钱，我明天给你。”
　　鲲哥：虽然我不想吃，但你这么自作主张，我还是得把钱给你，有点心累。

　　“不用，你昨天带我回家了。”
　　小白：看吧，我多知恩图报。于是脸上克制的骄傲更甚。

　　吃瓜群众集体迷惑：？？我们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