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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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秋夜有着些许的干风略过，漆黑天空中仅稀稀疏疏的点缀着几颗黯淡昏黄的星。在人口最集中商业最繁茂的沧岚河畔，新虞城中一座石制宏伟的四柱三间精雕牌楼耸立在城中主道的路口.此刻正值如同白日一般热闹的庙会晚市，沿着街道的红灯笼点亮了整条街，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
其中不远处耸立一栋周边少见的三层木楼，牌匾书写着名叫“逍遥阁”的大厅里灯火通明，在老远的大街上就能听到从中传出一阵阵的□□。门口的几个浓妆艳抹，衣不蔽体的男子让路过的女人们也都耳红心跳，忍不住去伸首探望。
逍遥阁，新虞城最受那些纨绔富家女子推捧以至于流连忘返的温柔乡。它的内部被装饰得富丽堂皇，穷奢极侈，甚至毫不逊色与朝中那些高官要员的豪华府邸。阁里呈中空状，上面的楼层围着红木扶手，四面相通。中央一个木板搭建的舞台栏杆上扯着红纱，轻盈艳丽，衬的台上舞者套着薄纱隐约可见的销魂身体十分袅娜，再加上他们口中轻吟着的靡靡之音撩得台下喘着粗气的众女子更是心痒难耐，蠢蠢欲动。台后是两面皆可登攀的楼梯，楼梯的两边则是后台舞者登台献艺的木阶。此时堂内正歌舞升平，台下十几个图案精美的檀木桌上坐满了相互拥吻调情的男女。人人纸醉金迷，兴致高昂地推杯换盏，嬉闹划拳的喧哗声不绝于耳，四处皆氤氲参杂着浑浊的脂粉和糜烂的情欲气息。
屋内一切的一切都给人感觉是那么的暧昧和令人迷醉！
只除了柱子边角的一个小桌旁背着众人坐着一个孤独清冷面对着墙壁的人影！
尽管是如此偏僻不招人视线的位置，但她身上的寒冰一样的气质还是惹得扫到她背影的人一阵注视与好奇。
那人却赫然是与左霓裳争吵出走的左堇然！再看她面前的桌上，仅有一坛酒，一只杯子！
方才和爹爹的一番争执，使得她顿感绝望地离开了左府，在漫无目的地走至逍遥阁门口时被门口拉客的小倌拉进了楼里。
也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在呵斥退了自荐涌上来陪客的饥渴男倌们后，她如同受了伤的野兽般在一个幽静的角落暗自舔着心中被那个人伤得血肉模糊的口子。
拔开酒塞，左堇然端起坛子倾倒，激烈的动作使得坛中的酒水一阵激荡溅得满桌都是。她却依旧不为所动的默然端起杯子靠近唇边，顿了一下然后猛得仰起脖子大口地吞咽。酒水顺着嘴角浸湿了衣领。从未饮过酒的她刚喝一杯就被那火辣辣的液体刺激得忙放下空杯狼狈地捂着嘴一阵猛咳，自前世起她就对酒没有什么好感，但...只有今天是例外。
“果然是妹妹！哈哈哈！刚才从我旁边闪过一个人，我就纳闷这人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呢！想不到咱们姐妹俩那么有缘分！早上一别才不过几个时辰现在竟然又在这里偶遇了！”随着一个女子粗声豪爽的嗓音，两个身影在左堇然的桌子旁边不请自坐。左堇然抬首，那搭话的人竟的早上在庙会借她之手痛揍李刘二人的王一虎！
此刻的她依旧是那副威风彪悍的模样，怀里紧依偎着一个娇笑着的浓妆艳丽男子，不过却已不是早上那个了。仍是早上那几个家仆紧随其后，几人见了她也媚笑地弯腰点头。
“哦？是一虎大姐啊！呵呵！这新虞城说小还真是小得紧呢！”她起身答话。
“我说妹妹！你怎么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闷酒也不找几个小美人乐一乐啊？...咦？这张如此丰朗俊秀的脸蛋儿怎么印了个巴掌印呢？”未等左堇然开口，王一虎就盯着那半边脸用食指点着一阵坏笑接着道：“等等...让姐姐想想！一个女人喝闷酒通常愁的不是富贵和前程就是男人！想妹妹如此的仗义疏财，不畏权势定不是为了前两者，那便一定是男人喽！”而后她便凑进了左堇然一脸八卦的问：“以上姐姐说的不错吧？那让姐姐再近一步的大胆猜测...是不是早上和你一起逛街的那个美人？你是不是把美人惹的动怒了，然后就被...？恩？”
左堇然坐下一脸苦笑道：“确如一虎大姐所言，以上猜测皆所料不差啊！今日妹妹在他面前一时过于激动，就不免失态了！似乎只要一遇到有关他的事，妹妹平日里的冷静与理智都像被抛到了云霄似的没了一丝踪迹！”
“自家姐妹妹妹你又何必如此称呼我显得那么见外呢？姐姐大名王一虎，京都王家商号的少东家，在新虞城中幸得诸位朋友抬举，送了个‘京城第一虎’的虚名！看妹妹年纪要远远小于我，我就厚着脸皮应妹妹一句姐姐了！哈哈哈！”
“既然一虎大姐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小妹也就不再矫情，直呼你姐姐了！”
“那甚好！只是姐姐没想到如妹妹这样的雅致人儿竟如此痴情，被一个那般火暴的男人迷了心神！那可真是让了香瓜寻苦瓜-自讨苦吃了！不是姐姐没提醒你，对待男人绝对宠不得。”
她怀里娇笑着的男人听得王一虎这番话立刻嘟起了嘴胳膊挣了王一虎一下，发觉到不对的王一虎怔了一下立马垂下头凑到男人香肩里笑眯眯地哄道：“当然我们家乖巧迷人的小珍儿例外！”待怀里美人露了笑容然后又回头说：“你见过有哪家的夫郎敢拒绝妻主求欢，甚至还甩妻主嘴巴的？”
“不是！姐姐你误会...”左堇然越听越不对，欲开口解释但王一虎却打断她的话口气越讲越替左堇然愤愤不平。
“误会什么啊？今晚你就在这歇着了，看他不在家后悔着等你回头。姐姐别的马虎，但对男女情爱之事却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呢！哈哈哈！我告诉你，这逍遥阁我们王家也有出资，小倌你尽管挑，看哪个不是温温顺顺，伏伏帖帖的！比你家那个爱发飙的公老虎强百倍，绝对能让你黯然销魂，如登仙境呢！嘿嘿嘿！”
望着独自沉醉在臆想中想入非非的王一虎，左堇然也懒得解释。随她吧！
“姐姐艳福不浅，小妹自认比不上。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小倌之事还是作罢了吧！”她开口婉拒道。
“妹妹...莫不是看上珍儿，其他人都入不了眼了？那也没关系！不都说‘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嘛！那就让珍儿跟你了！他可是我们逍遥阁里最漂亮最得我欢心的小倌，是我的老相好了！本打算过几天搞到我房里做偏房的，既然妹妹中意，那就带去！这小冤家可骚着呢！哈哈！”王一虎说完竟把刚才还搂在怀里柔声怜惜着的男人拉起来塞到她跟前。
虽然左堇然无法苟同王一虎这种随意将男人送人的行为，但她却深深感动于她对朋友的那种极深的情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里的女人根深蒂固着对男人歧视，视他们如玩具的思想，更不用说有着万贯家财的王一虎了！自己曾在男女平等的社会中生活过，自然接受不了这种现象。但若自己没有前世的记忆，恐怕也和这些屋内荒诞放荡的女人是一丘之貉了！
眼前的王一虎顿时让左堇然感到她比左家的那群勾心斗角的人可爱的多！
因为稍微对王一虎有了点好感，故而左堇然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往日的讥诮随意，反倒是温和了许多。
“姐姐误会了！小妹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因为小妹真的不是很喜欢与不相识的男子发生太亲密的关系！所以还望姐姐谅解！”她拱手谢绝。
“哈哈！没想到妹妹如此惧内！既然如此，那姐姐也不便再勉强你了。不过今天妹妹既然到了姐姐的地盘上，那姐姐一定要好好尽尽地主之仪，所以这顿就由我请了，我让厨房多弄点好的下酒菜，我们姐妹俩喝个痛快！这个...妹妹你不能不给我这个面子吧！”见左堇然一脸诚恳，确实不热衷于青楼男色，王一虎心道：要知道多少女人对怀中的男人垂涎三尺，渴望一亲芳泽呢！此人居然面无痴迷反而往外推，果然是值得结交的女中豪杰。于是也就顺了她的意思，不再撮合此事。
“那小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含笑欣然应允。
两人坐回座位，让人添了碗碟。之后王一虎便以耽误她们姐妹两人谈天说地为由遣退了男人和身后众家仆。
“对了！和妹妹说了那么久的话，竟还不知道妹妹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好女子呢？”边给左堇然倒酒，王一虎边望着她询问道。
“小妹真是粗心，竟忘了自我介绍了。小妹全名左堇然，刚从阙城的歧山举家来到新虞来投奔亲戚的。”
“姓左么？这倒是怪哉！姐姐在新虞待了近二十年了，可谓是对城中的一草一木皆了如指掌，还不知道这个不多见的姓氏在新虞城有人家的！不过，倒是城东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府的主人，当今君主身前的大红人是姓左的。莫不是妹妹和她们有些什么关系？”王一虎满面疑惑。
“噢？这可真是巧了！小妹我倒还真想有这样的亲戚也不用为以后的生计担忧了！呵呵！”她满脸好笑的接道。
“哈哈！别怪姐姐直爽，我说也不像！左家的人哪个不是脸朝着天，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她顿了一下凑到左堇然耳边轻声道：“要我说啊！说不定就连她们府内的猫啊狗啊的都比外面的人金贵，要睡锦床玉缎呢！”
“不错，不错啊！”左堇然拍了下桌子大笑一声后赞同。
“不说他们了！来，我们姐妹俩接着喝！”说完伸回了脖子，把桌上倒好的酒递给左堇然。
接过酒和王一虎碰杯后，两人同饮。
第二杯酒已不似初次的辛辣和刺激，甚至还品了点清醇的香！看来自己如今的这个身子还是有些饮酒的天赋的！她唇线一扯心中暗嘲道。
待杯中酒尽，突然，旁边桌上男女的一番调情的谈话让左堇然怔住了神。不自觉的连她手中的空杯也停滞在半空中。
“柳姐！你说左府的三公子四日后要嫁人，不是都说左将军只有两个公子的吗？怎么青天白日的又冒出来一个啊？”衣襟大开的男人使劲眨着无辜纯洁的大眼睛抬头勾着锦衣女子的魂，还用裸露的胸膛靠她的胳膊磨啊磨的。
“谁知道啊？听说原本说是病逝了的左三公子其实是失踪了十五年，最近还带了个野种回来！肯定是跑到哪里和女人鬼混生出来的。哼！没想到刚回来没几天，就耐不住闺房寂寞要择妻嫁人了！这不！连我娘都收到喜帖了，还被告知要到婚庆的那一天再张扬。说不定是怕失了颜面这才偷偷摸摸的！不过听说十五年前的左三公子有着天人之姿，且被美誉为‘月色美人’。就不知道这个荡夫是不是真有我们家心肝宝贝春儿这般消魂噬骨了？哈哈！”一脸嘲讽的女人说完捏着男人的下巴抚摩着自行大笑起来。
“真的假的啊？春儿当真如此入得柳姐的眼？柳姐不会是想让春儿好好的伺候你，你才假意说这些动听的话讨春儿欢心的吧？”男人嘟着小嘴撒娇道。
“怎么会呢？你柳姐这颗心啊早被你这个小妖精给栓住了！你们这些人出来做这种事那毕竟是为了讨生活，可那左三公子再美，却也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之人，干出这种勾当只怕连青楼里的小倌都不如呢！好了，走！让你柳姐上去好好疼疼你吧！”说完，女人便搂着媚笑着的男人的蜂腰上了楼。
四日后？！难道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那个女人么？甚至懒得过问自己的意见，就早早地定下了婚期！然后象征性的通知自己一声，这就行了吗？为什么他对那个女人如此疯狂的痴迷？为什么他要为了获得自己的幸福就不再顾及自己的感受？他把自己十五年来的守护当成了什么？
紧紧地握住杯子，修长的手上甚至因为用力而暴出了青筋！左堇然心中苦涩万分，却又对那个人愤恨不起来。她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力！更恨自己为什么（对他）恨不起来！为什么不能干脆一点忘掉那个人一直盘旋在自己脑海里的笑靥！心口真的好疼...
“妹妹！你没事吧？”王一虎看到皱着眉头发呆的左堇然十分奇怪地开口问道。
“我没有事！来！姐姐！为了庆祝我们姐妹在这茫茫人海中的相识相知，今日我们两人不醉不归！”说完未等王一虎反映，她就端过坛子倒在大碗里。待酒水溢满了碗，她便端起仰面就大口喝起来。
“好！姐姐很久没有像这样痛快了！只要妹妹不先趴下来，那今天我就一定陪妹妹喝到最后！”看着左堇然如此豪爽的狂饮，王一虎骨子里的激情也被释放出来，也端起坛子倒起酒来。
喝了几碗后的左堇然感到酒精似乎已经麻痹了她的嘴巴，她的喉咙，她的食道。胸膛里如同一团在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她的大脑虽然有些迷离但灼热的痛却一直使得她的理智在保持着清醒。浑身血管中的血液似乎如脱了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
自己是不是酒喝的太多胀了肚子！难受的她干咽着吐沫，只觉得胃囊里一股一股不安静的东西似乎在往上涌，努力抑制住后却又往上一阵冲击。在更强一拨的恶心腥甜泛在嗓眼里后，她微启开双唇，一缕黑紫色的液体挂在了她平常打趣爹爹的时候经常扯动的唇角...
“妹妹！妹妹！你怎么吐血了？这血是黑色的...你，你中毒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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