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幻昼》盛夏forever

13、第 13 章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遍布谎言。
　　谁也不能例外。
　　就像一个上学时期从没有过交情的老同学辗转十几年后见了面便是朋友。
　　两个面对面对望的人，彼此心里却各自远得像座孤岛。
　　斯内普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伊莱亚坐在咖啡馆里叙旧，而对面的人笑得一团和气，客套十足。他实在厌烦透了这种感觉。
　　“那么，你现在是从事什么工作呢？”伊莱亚垂着眼轻轻搅拌咖啡杯里的奶盖，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在霍格沃茨从教。”斯内普回答的很简短。
　　“真巧。”伊莱亚抬起眼睛望着他，“我的职业同样。”
　　气氛有一时的沉寂。
　　窗外的街道上此时车水马龙，店铺前张灯结彩，挂在圣诞树上的彩灯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行人来来回回穿梭其中。
　　“你——”斯内普抿了下唇，“想必如今生活很不错吧。”
　　伊莱亚转头收回视线，“马马虎虎。只是偶尔需要去外地考察一段时间，倒也让我有机会了解其他国家的风土人情。学校里还是老样子吗？”
　　“自然是——毫无变化。恕我冒昧，”斯内普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意味，“不知道你那位侄子跟你家里的相比，年纪有悬殊吗？”
　　“让你见笑了。”伊莱亚平和地笑笑，“我目前还没有成家。”
　　“哦，单身女士也没什么不好。”斯内普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身侧捏紧的拳骤然放松。
　　“我也这么认为。”伊莱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我记得你在学校成绩一向很好……”斯内普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还行吧。就是人呆了点。”伊莱亚自嘲地说，“说起来，应当是你的成绩才叫顶呱呱。”
　　“五年级那年，你的魔咒不是已经超过我了？”斯内普观察着她的神情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嗯，什么？”伊莱亚不解地望着他，“五年级怎么了？”她敛着眉似乎思索了片刻，复又露出微笑，“我记得那年大家都开始为巫师考试忙得焦头烂额——现在想想，时间过得可真快……”
　　“时间是过得太快了。以至于导致某些人的记忆出了问题——把那些重要的或者不重要的事情统统忘得一干二净。”斯内普目光深沉，语调像在咄咄逼人，“我觉得诚信应当是一个人的基本品质，答应过的事情就必然该遵守承诺，你说是不是？”
　　“是吧。”伊莱亚静静地看着他，“我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
　　“那假设一个人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应当怎么做呢？”
　　“那就要看具体的情况了。也许是他忘了，也许有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也许……”
　　“也许是那个人食言。”斯内普眼光幽幽。
　　“你这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吗？”伊莱亚笑了，“可能你说得对——但我还是想相信世上总有真善美。”
　　“多么冠冕堂堂！”斯内普撇着嘴，喷出一口鼻息，“不觉得恶心的想吐吗？”
　　“可不能这么说。”伊莱亚垂下眼睛，唇角翘了起来，“因为，如果是身处黑暗的人总会想要一点光。”
　　“听起来你似乎深有体会。”斯内普语气不屑，眉头却拧在一起。
　　“或许是见得多了？”伊莱亚仰起头舒了口气，“世界真的太大了。总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每时每刻发生着大家都不知道的事。”
　　“你是在发表自己的旅行观后感？”
　　“是考察——”她微微笑着，“我正在揭秘这些。”
　　“听上去简直有趣极了。”斯内普的表情一点没表现出话里的意思来。他的眼神黑沉沉地凝视着伊莱亚，“也许以后会有机会同你一道体验——”
　　她只是点点头，“荣幸至极。”
　　“你平常也这么对待学生吗？”
　　“我对他们一向宽和得很。”
　　“正如今天？”
　　“你可不是我的学生。”
　　“我看你倒不像在面对朋友。”
　　伊莱亚有些惊讶于他的直白，眨了一下眼睛，“或许——是没想过我们今天能说这么多话。”
　　她笑了起来，“比在学校整个加起来都多。你的变化还真不小。”
　　斯内普嘴唇紧抿，用一种莫测的目光在打量她。
　　“但我觉得这种变化挺好的。”伊莱亚自顾自说，“更容易让人亲近了。哦，也许步入社会的人都得这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变得和善只是为了适应环境是不是？”
　　“我一向和善不是吗？”
　　“谁知道呢。是真心还是只流于表面，得问问你自己。谁能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怎么想——”斯内普毫不客气地回答。仿佛随时带着一根刺要去挑破那些虚幻的假象。
　　“我没想到你说话会是这个样子。”伊莱亚有些呆呆地望着他，“这么直接不留情面吗？”
　　“噢，你得知道——自己该学会真心待人。”斯内普拖长腔调。
　　伊莱亚奇怪地瞥他一眼，“有时我简直觉得你真诚得像个可爱的孩子。”
　　斯内普脸瞬间黑了。
　　“好吧，我只是在开玩笑。”伊莱亚抿着嘴笑个不停，“我得告诉你，我是时常喜欢开玩笑的——你可别见怪。”
　　“我知道。”斯内普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到仿佛刚离嘴边就被吹散了。只是目光始终盯在她的脸上。
　　伊莱亚把视线移开，“或许，我们该走了。”
　　“我想我们还有下次见面对吧？”伊莱亚冲他眨眨眼，“那么这次是我先提出的邀请——就由我来请客吧。”她猜测斯内普身上应当没有这边的现金，于是不容置疑地叫来了侍者结账。
　　斯内普沉着脸一动不动。他确实没想过会有这种局面，而且本身也没有麻瓜的钱。
　　等他们从咖啡馆走到街头，斯内普周身仿佛还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或许，伊莱亚心里在想着怎么开口告别。
　　他们就这么一路散步回到了公园无人的一角。
　　“伊莱亚。”斯内普突然叫她。
　　伊莱亚转身，斯内普猛地凑近了一步。
　　她的眼睛瞬间闪了一下，但克制住自己没有动。
　　尽管斯内普几乎立时察觉到她的警惕——他有理由相信自己要是敢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她下一刻就会扔个魔咒过来招呼自己。
　　“我们会有下次见面。”还会有很多很多次。斯内普在心里补充。
　　“因此，我需要得到一个保证。”
　　“什么？”伊莱亚问道。
　　斯内普的目光在她的脖子一圈划过，确认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伊莱亚没忍住往后退开一步。
　　“我想你的魔咒总会有些创新是不是——或许，你知道一种始终保持与人联络的方法？”
　　“什么意思？”
　　斯内普抽出魔杖迅速在她脖子露出的一根链子上点了点，下一秒一个万般熟悉的护身符挂坠就出现在他手上。
　　“你精通魔咒。”斯内普肯定地看着她，“那么，来吧。我需要一个保证——以便能够联络你。”在任何时候。
　　“哦，不用这么小心。我答应过了——”伊莱亚轻轻地笑着。
　　斯内普打断她，“你知道约束总比担保来得可靠。”
　　伊莱亚望了他好几眼，“好吧，好吧。”她掏出魔杖接过护身符，嗓音仿若压在了喉咙里，然后魔杖顶端骤然发出一道亮光。
　　斯内普盯着她的动作。他还是听见了。
　　心之所向。
　　他把这个咒语在心里咀嚼几遍，默默戴上挂坠，唇角勾了起来。
　　属于1993年的伊莱亚跟斯内普风平浪静。远在过去的斯内普跟伊莱亚则势同水火。
　　自从伊莱亚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她的西弗勒斯以后，双目简直要冒出火来。
　　“你凭什么占据他的身体，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大声质问他。
　　然而斯内普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眼神一片漆黑。他在思考是否要对这个女孩使个一忘皆空。
　　伊莱亚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想法，“不要妄想对我用什么魔咒！只要你不是他——我一定会发现得了！”
　　愚蠢的丫头！斯内普黑沉沉地瞥她一眼。一点也不明白世间险恶，简直天真得要命。让人消失的方法可有许多种……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伊莱亚眯起眼睛，“我警告你最好快点让他回来！”
　　斯内普沉着声开口，“你像个疯姑娘一样在胡说些什么？我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至于你的疯话——也许，谁知道存不存在灵魂消亡。”
　　“闭嘴！”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敢这么说他——”
　　“我什么也没说。”
　　“不管你是哪个世界的人，回到你自己的时空不好吗？”
　　斯内普撇了撇嘴，不留情面地嘲讽她，“异想天开的蠢丫头。你以为是你想干什么事就能办到的吗？动动你那巨怪一样的脑子，你觉得这可能吗？”
　　“既然你能来，自然也能回去。”伊莱亚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你难道不想回去吗？”
　　斯内普面色冰冷地对着她吐出几个字，“这将取决于我——而不是你。”他说完就大步离开了杂物间。
　　伊莱亚万般气愤又无奈地望着他的背影，“你不怕我去告诉教授吗？”
　　“随便你。”
　　被那女孩发现自己的来历出乎了斯内普的意料。唯一的好处是给他提供了一个熬制魔药的好地方。于是杂物间一时便成了他的据点。
　　桌子上的坩埚一边汩汩涌动一边冒着烟雾，剩余的假期时光就这么被消磨掉了。
　　伊莱亚后来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报告给教授——事关西弗勒斯，总不能让他受一点伤害。
　　她只能一直去盯梢，堤防着他的小动作，同时想尽各种办法要送他回去。
　　假期一结束，学生繁忙的生活又开始了。
　　克里斯托弗·保尔在走廊上碰见伊莱亚跟她笑着打招呼，而伊莱亚只冷淡地点点头就脚步匆匆走了过去。自从二年级的事以后，她再也不会帮他一次。
　　门被嘭地一声推开，伊莱亚冷着脸站到斯内普跟前，丢到桌子上几块面包跟三明治。
　　“你是疯了吗，为什么不去吃饭？”
　　“不关你的事。”斯内普看也不看她，眼神专注地盯着坩埚。
　　“该死的——”她咬着牙，“你不饿他还饿呢——瞧瞧你的样子，你不爱惜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哦——”斯内普语气满不在乎，“真遗憾，你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伊莱亚气得脸色通红，掏出魔杖对准他，“你别逼我对你动手——”
　　“来吧。”斯内普朝她挤出一个讽刺的微笑，“如果你舍得的话。”
　　“你——不要脸！”伊莱亚气到手抖，猛地背过身在椅子上坐下，“你占着别人的身体难道就没有一点觉得不好意思吗？”
　　“我只是在用我自己的身体。”
　　“然后对他的未婚妻恶语相向！”
　　“未婚妻？”斯内普终于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意味不明的光。
　　伊莱亚说完脸就红了，嘴上仍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我们本来就只差结婚！要不是……”
　　“你们——”斯内普的语气难得犹豫了下，“你看上去可不像怀有身孕——”
　　“狗屎！你在胡扯什么？！”伊莱亚猛地转身瞪着他，“你的思想可真龌.龊！”
　　大惊小怪的丫头！斯内普苍白的皮肤有些发热。他立刻收回视线，“你的意思难道不是想要负责？”
　　“那也是他的事，跟你可没关系！”
　　“啧。”斯内普咂了下嘴，语含轻蔑地嘲讽，“我恐怕你是在痴心妄想——假设另一个斯内普先生看到你这副模样，一定也会后悔自己当初思虑不周的决定。”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西弗勒斯才不会像你这样！我们从头到尾都不会变的。”
　　“从头到尾？”
　　“没错！”
　　斯内普发出一声不屑地嗤笑，“真是愚蠢又可笑。毛都没长齐的傻丫头会懂什么？”
　　“你不用质疑——”伊莱亚的目光凝住，“只要他回来，我们会证明给你看。”
　　斯内普望了她一眼，头重新低下去，“呵，你喜欢他什么？”
　　“他哪里都好。”伊莱亚把视线投到斯内普身上。
　　“令人作呕的说辞——真是虚假的恭维。”
　　“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哼了一声，“他看我一定也是一样的。”
　　“蠢货。”斯内普撇了撇嘴。
　　“你才蠢！别转移话题了，快点给我吃饭！西弗勒斯会饿瘦的！”伊莱亚瞪着他把面包塞到他手上，“我替你看着坩埚。”
　　斯内普看她一眼，终于把面包递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