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心》陌士茗

3、第三章

　　第三章 脸疼

　　*

　　白桦羽没想到花城这么小，前几天想着不会再见的人，今天就见到了。

　　白桦羽下意识的捂着脸，真疼。

　　宗政东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低头翻着手里的文件，偶尔跟公司的老总交谈几句，会议室里很安静，桌面上还留着上一场会议留下来的痕迹，几个秘书正有条不紊的收拾桌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白桦羽跟公司的董事们擦肩而过，平日里一年见不到几面的董事，今天一次性见了个全。

　　白桦羽后知后觉想起来，今天是新老板上任的日子，今天一个上午茶水间里都在讨论新老板，他也被迫听了几耳朵，看来宗政东就是新老板了。

　　白桦羽将目光扫向宗政东，今天的他穿了一身深蓝色西装三件套，兴许是觉得热了，领带被他扯了下来，挂在椅背上，外套也脱了下来，同色的衬衫袖口被挽到手肘，露出古铜色的手腕。

　　白桦羽还想再看一会，就被身后的同事推了一把，按在椅子里。此时桌面也收拾干净，还放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身边陆陆续续有人落座，凳脚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白桦羽的位置离宗政东隔了五个座位，从他的角度除非他探头，不然是看不清宗政东的，避免太过显眼，白桦羽坐下后就安安分分的翻着自己手里的文件。

　　过了一会，他的手肘被轻轻的撞了一下，白桦羽转头看去，是财务部的李威，他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白桦羽看对面。

　　白桦羽不明所以看向对面，原来对面全是清一色的新面孔，白桦羽又看了看他们一列，老面孔都在这边。不用多说也知道对面的新面孔就是以后的高层，也不知道会接替谁的岗位。

　　老员工的面色都不大好，一来周一本身就让人很难过，二来则是因为乌纱帽可能会不保。会议室里一半欢喜一半忧，不过这些都没有影响到坐在主位上的人。

　　人到齐了，会议也开始了，宗政东让所有人都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才开始进行会议。

　　白桦羽捂着乱跳的心脏，总觉得刚刚好像宗政东看的眼神带着点别的什么含义。

　　不过想想也是，不到一个星期他们就见了三次面，现在还直接成了他的下属，任谁都会有点什么想法。尤其是在他们那个圈子的，就算本身不去招惹，也架不住讨好他们的人排成长龙，总有人把自己洗干净往他们的床上怼。

　　白桦羽又往自己身上对号入座，好像也挺像要爬床的人，尤其是他还胆大包天亲了人家。不过说来也奇怪，宗政东到现在也没提起那个吻，好像真的不在意一样，难不成就他一个人在意？

　　说好的清心寡欲呢？被人占了便宜居然丝毫不介意？

　　白桦羽越想越不对劲，脑海里又浮现那晚回到包厢时的情景，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古怪，包旭竟然还跟他道歉了。

　　还是说宗政东说了什么？

　　白桦羽转头看了一眼宗政东，刚好对上他的视线，然后下一秒他就发现整个会议室很安静，都在看着他。

　　……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刚刚把心里想的都给说出来了？

　　好在李总特别有眼力见，及时化解了白桦羽的尴尬。

　　“是这样的，小白，宗总的意思是小冯今天起上任营销部的副经理，回头你带小冯熟悉一下。”李总说完指了他对面的新面孔，小冯对他点点头，客气了一下：“还请白经理多多关照。”

　　……

　　没想到乌纱帽暂时保住了，但是乌纱帽被威胁了。白桦羽一脸菜色的点点头，也客气了一下：“合作愉快。”

　　接下来宗政东又简洁的说了以后的工作方针，留下了开发部和招商部，让其余人散会。

　　白桦羽愣了愣，怎么就他这个部门塞人了？

　　一出会议室他就拉住李威往卫生间去，一边走还一边鬼鬼祟祟的往回看，确定没人才问：“那帮新面孔除了塞我这，还塞到哪里了？”

　　怪他开会走神，完全没听到前面说了什么，只好散会拉着李威探口风。

　　李威报了好几个部门，然后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扶了头顶并不存在的乌纱帽说：“我估计我这顶乌纱帽是戴不了多久的了，说的好听，都是副经理，来帮忙分担工作量，其实还不是过渡一下，收买一下人心，等他们上手了，我们这些老员工就可以下岗了。”

　　李威是李总的侄子，这家公司原本就是家族企业，很多部门都有李家的影子，谁都没想到有一天家族企业竟然会被收购，导致这一大家子面临失业的可能。

　　李威同样一脸菜色的说：“刚刚好几个被塞了人的部门经理都说了要辞职，你呢？怎么说？要不要一起？”

　　白桦羽木着脸，想了想自己那一千五百万的债务，顿时觉得自己腰都要被压断了。公司被收购，老员工跳槽是意料之中的事，说不定底下的员工也在隔岸观火，做着两手准备，风向不对随时准备跑路。

　　白桦羽有苦说不出，欠了一屁 股债的人任性不起来。“我再看看。”

　　李威显然不认同，不过他也没多说，他跟白桦羽并没有很交心，当然他跟其他高管也没有多交心，只是因为大家都是高管，会议座位他又是跟白桦羽邻居，时间长了就比其他人能说上两句，这次要不是换新老板，李威积了一肚子苦水，没忍住跟白桦羽说了一些。

　　李威拍了拍白桦羽，两人又扯了两句才分开。接下来的几天里，人事部经历了开业后以来最忙的高峰期，高层离职，老员工离职，新员工面试等等，一天下来人事部堪称门庭若市。又颁发了新的员工准则，甚至还修改了员工合同条例。宗政东在老员工人事浮动上，给出了绝对的宽容，只要提离职，随时就可以走人。

　　白桦羽表现的很麻木，这是他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好几个高层想带着他一起跳槽都被他婉拒了，理由是他没钱。

　　然后他就顶着个个高层异样的眼光厚着脸皮留了下来，这一周谁都没有业绩，他也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一心带他的副经理熟悉环境，熟悉工作流程，企图让小冯更早的融入营销部这个小家庭。

　　要说其中最郁闷的应该还是小冯，其他几个部门的副经理都被要求在短时间接手该部门的运作，并且做出整改。唯独他接到的任务是辅助白桦羽，以他马首是瞻。

　　当时小冯还不解的跑去问张特助，张特助特别高深莫测的说：“如果我是你，绝对会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将来可以保命用。”

　　小冯：……。

　　所以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小冯每天除了熟悉环境，工作流程，和营销部的员工顺利的打成了一片，很和谐，只是好像他们总是睡不够的样子，眼底的青色越来越深。

　　周五晚上小冯和其他几个副经理出去搓了一顿，个个叫苦不迭，底下员工不配合，上面领导使绊子，大部分仗着自己递了辞职报告，撒欢了折腾，偏偏他们现在无人可用，只能每天加班加点自行摸索。

　　相对比之下小冯就显得异类多了，他没有抱怨，营销部也是唯一一个至今为止没有人递辞职报告的，上下一片其乐融融。

　　老金狠狠灌了一杯酒，搭着小冯的肩膀羡慕不已：“还是你小子幸福，听说营销部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安排进李家人的部门，看你小子最近春风得意，肯定混的比我们好。”

　　小冯摇摇头：“那只是表象，那群狠人，生怕我分一杯怕我告状，个个上班时跟我打嘴炮，包括我上面那个也是。你们能想象吗？那群孙子每次下班后就开始疯狂拉客户，签好的合同还统一锁起来。那次我在茶水间不小心听到他们在那里攀比，这个星期卖了几套房什么的，还说那些签好的合同要偷偷的上交，不能让我知道。”

　　小冯默默叹口气：“你看，我虽然不用加班，但其实就是个空架子，不必你们好多少，而且我还不能像你们那样，表现的太过积极。”

　　其他人不理解，纷纷追问，小冯只好高深莫测的在桌子上写了宗字。

　　这下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复杂，这场饭吃到最后心思各异很快就散了场。

　　相比他们复杂的心情白桦羽的心情可就算是晴天霹雳了。

　　按照惯例他都是周六日去宝丽兼职，到了会所更往常一样换完衣服就去找林羽。

　　结果林羽看见他就像见了鬼一样：“你怎么来了？”

　　白桦羽一头雾水：“今天周五了呀。”

　　他不就是上周请了两天假吗？怎么搞的好像他请了两周假似的？

　　林羽虎着脸：“我知道周五，只是熊总上周说你以后都不会来这里兼职了，就算你来也不能给你安排。”

　　“啊？我没说啊…”

　　“他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你们通过气，最近我又忙就没打电话给你。我估计熊总可能是怕得罪宗总，才这么说的。”林羽想了想，只有这个解释了，以往熊天乐从来不管这个，突然间亲自跟他交代，多半就是因为白桦羽跟宗政东的关系。

　　这几天他听了不少人说起这个宗政东的事，初来花城，一点都不低调，先是收购企业，后来又搞起融资，再后来又竞标商圈，听说搞的风生水起，一些根基不稳的不敢轻易跟他对上，但有些根基厚的就不同了，例如包家。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现在我成了宝丽的黑名单了吗？”

　　“那倒没有，你是宝丽的砖石级会员。”林羽麻木道，这个会员还是宗政东的秘书来办的。他有点搞不懂这两人的关系了。

　　“老实说，小羽，你跟宗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上下级关系，他现在是我的老板。”白桦羽也有点迷惑了，宗政东到底是什么意思？杨粒不管他了？

　　转头一想到杨粒的态度，他就更迷惑了。

　　林羽看见大门又来了几位客人，其中一个正是包旭，林羽脸一僵，顾不上别的，推着白桦羽往员工通道去。

　　“你快回去吧，最近你还是别到处去兼职了。”

　　白桦羽一脸的莫名其妙，原本正想着宝丽做不成就让林羽帮忙介绍别家的，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林哥，干嘛啦？诶诶诶，我自己走，你别推了。”白桦羽没有看到包旭，也不知道包旭跟宗政东之间的那些事，单纯觉得林羽有点小题大做。

　　“行，你快回去，记住最近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不要出去兼职了，不够钱跟我说，我借给你。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你快回去。”之所以说借，是因为白桦羽不喜欢欠别人的，即便两人的关系亲如一家，白桦羽也是跟他明算账。

　　“……”

　　“知道了。”白桦羽看到林羽的对讲机一直在亮着灯，也知道林羽忙，既然熊天乐不让他在这里兼职，那他也只能换一家了。

　　从宝丽出来，白桦羽开始转头找向别家，没办法，债务危机没解除，他就一天都不得安宁。

　　“真的不要兼职吗？我也可以全职的。”白桦羽沿着街道，见到酒吧会所的就进，结果一圈下来，碰了不少壁。那些经理一见他就两眼放光，立刻把他往特殊服务那边请，被他婉拒后，又立刻说满员不招。

　　合着他这张脸只适合特殊岗位？

　　“您能全天候随传随到吗？”美女经理笑眯眯的反问。

　　这还真不能…

　　尤其是工作日，宗政东出了新规定，除非必要应酬，工作时间不允许外出。

　　白桦羽垂头丧气的离开，找了靠江边的椅子坐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街上的行人匆匆，夜晚的花城五光十色，繁花似锦，却看不见天空的星星。

　　没有熟人介绍，要想找到一份不含特殊服务，又能兼顾两头还得薪资高的工作，简直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