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大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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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分割线——审讯室）
通过观察，我们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那个没动笔的人身上，他要么认识那个男生，要么就是看过日记。
所以杜城直接雷厉风行地在聚会一结束后，就把人带回局里询问了。
（地点切换——审讯室）
“你看过她的日记对不对？她的日记里写了一个她喜欢男孩，是你吧？”
杜城的话音落下，一直低着头沉默的田林这时才开了口：“一开始，我也以为她喜欢的人是我。我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时候，是在篮球场上……”
此时，在审讯室另一边的我盯着里头正缓缓叙述的人，抬起手比了比，而后又放下了手，不禁抽了抽嘴角：这不是卢笛吗？！怎么到这就成普信男了。
审讯室内，田林的叙述进入了尾声，末了，他的语气中还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后来我偷看了她的日记，才知道那个男生不是我！”
“所以你就霸凌她。”杜城对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屑，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假面，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事实。
“五月三号，雨。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一直在针对我。我的日记被他翻出来，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念我的日记。他笑得那么大声，我真恨不得立刻去死。”
“五月十五日，我又被罚跑了，我知道还是因为他，可不不知道怎么向老师解释，同学们谁也不会替我作证。”
“五月十八日，没想到我的课本里有一只死鸟，我害怕极了。我知道，一定是他”
“六月五日，在雨天骑车是我最害怕的事，可偏偏又遇到他。我摔倒在水里，看着他的背影。”
少年总是气盛，当他发现了少女心思的真相之后，心中的窃喜与得意消失的荡然无存，随之而来是铺天盖地的难堪与被骗感。
于是，他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以行动宣泄在那个可怜的女生身上。
女生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被无辜地当成了少年的情绪释放口。
似是如今的成长让田林明白了当年他因一己私心所做下的错事，为了他那不忍再受过去经历折辱的自尊心，田林打断了杜城：“不要再读了！”
杜城抬了抬眼，只道：“这就是你在她日记里的样子。”
田林胸膛有些起伏，似是被他如今迟来的愧疚压的喘不过气来，片刻后，他平复了下来：“我只是想知道日记里的那个人是谁。”
闻言，杜城原本以为他对此已经明了，直接发问：“是谁？”
“不知道。”
谁曾想，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田林又说：“我还特意留意了我们那一届所有的男生，没有发现那个人。”
（时间分割——车上）
“根据目前的调查基本可以确定，赵梓鹏和田林与任晓玄的死亡都没有直接关系，那么任晓玄日记中提供的线索，只剩下那个男孩了。”
杜城不愧是杜城，都下班了还在说着这个案子，我目视着前方的道路，说：“你要是真这么有精神，就换你来开车OK不？”
要不是今天突然被蒋峰那小子借车去送李晗回家，他至于沦落到被别人开车送回家的地步吗？
杜城这么想着，嘴上回道：“谁的车谁来开。不过，目前我们找到的所有跟任晓玄有关系的人，都说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
车内一片安静。
我余光瞥见那个一点一点的小脑袋，不由得有些发笑，好心地挽救这个尴尬的场面，回话道：“城队，你要是想安全到家，就别再说话了。”
杜城：“（看向后视镜）………”
（时间分割——到达后）
熄了火，我刚转头要去叫沈翊时，杜城直接不客气地在后座那用膝盖顶了顶副驾驶座的靠背：“到了。”
沈翊这才被动静惊醒，他还是那副迷糊样，跟着刚刚听到的话又喃喃了一句：“到了……”
“你就住这？连个灯都没有。”杜城从车窗那望了望，那条幽深的小巷中除了尽头的光源外，中途一片漆黑。
“路灯坏了很久了，早习惯了。”沈翊这么回道，随即解开了安全带，又对着身旁的人说了句，“谢谢。”
我没说话，看着沈翊下了车。
沈翊的步伐即将迈入小巷之中，他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车子发动声。
却未曾料到，自他身后两束明亮的光照来，光芒交映在一起，驱散了小巷中的黑暗，地面之上，是那一道被拉长的细细身影。
胸腔中的心脏猛然一跳，沈翊迷糊的意识清醒不少，连带着他的脚步也不由得一顿。
当初他从艺术界销声匿迹，人人都不明所以，觉得难以置信，甚至到了现在，得知他成了画像师的人，皆认为他是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几乎没有人理解他，支持他。
他能明白，可心中还是忽略不掉那种令人难受的感觉。
只是时至今日，前方之路，只他一人，却似乎并不孤单。
“沈大画像师，你能不能走快点啊？我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还有啊，下次记得把风油精带上！”
听着那道清澈的女声说完后又打了个哈欠，沈翊不自觉唇角微微上提，他没回话，只是加快了步子。
（次日清晨）
我起了身，揉了揉太阳穴，想缓缓刚刚所得知的剧情，这真相不由有些令人唏嘘，可我总觉得还有些未被发觉起来的细节。
休息片刻，我出了门，去调查了瞿蓝心。
与此同时，另一边，沈翊和杜城两人也得知了任晓玄在日记中撒谎的事，以及操场不是第一埋/尸/现场，瞿蓝心就是日记中那个所谓的男孩。
“喂，李晗，帮我查件事。”
“霖姐，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吧。对了，城队已经和沈老师出队了，你不和他们一起吗？”
“这个先放在一边，你先去帮我查查……”
————时间分割线————
“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相识就是在这栋大楼。”
手机听筒中瞿蓝心平静的语调缓缓传来，杜城关闭了麦克风，旁边站着蒋峰，两人都静静地听着她的述说。
我刚到榕树底下，一下车就远远望见了坐在楼顶的沈翊与瞿蓝心。
回想起刚刚李晗所查到的事，我站在那驻足了一会儿，而后，才朝楼内迈步。
“那天死的，是我们两个人……”
“任晓玄是自杀？”
瞿蓝心与沈翊的话从手机里传来，杜城将其放下，就听见一旁的蒋峰压低声音地喊道：“霖姐！”
一转头杜城就看见那个慢慢悠悠走过来的人，现下也不好去说她来得晚的事，只得先甩了个眼神给她。
我止住蒋峰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大堆话，而后看见杜城的眼神，讨好地笑了笑。
“是，也不是。因为这一切，最终是我导致的。晓玄需要的，只是她幻想中的我。我不该毁掉他。”
“所以，你就把她埋在了那棵榕树下。”
“我也想过报警，但是我没有勇气面对这件事的后果。”
“可任晓玄的头骨为什么会出现在美术教室？”
“上大学后的每一个假期，我都会到榕树底下陪她。直到听说，市政要在那里修一条大马路，我就把晓玄迁到了离我更近的地方。”
这说的似乎所有事就顺通了，可细想之下却还有些地方令人生疑。
蒋峰拍了拍杜城示意。
杜城捂住了手机，以免说话时发出声音被通话那头的瞿蓝心听到。
“我觉得这个瞿蓝心不老实，反正我不相信任晓玄是自杀，而她只是掩埋了尸体。”
我听着蒋峰的话，没开口。
杜城看了一眼身边不打算讲话的人，说：“根据现在的信息，我们可以确定任晓玄的致死工具是一把美工刀。根据美工刀的大小形状，再结合她们两个人身高对比，回去何溶月就可以推断出致命伤的形成过程。”
………
最后，瞿蓝心因为知情不报掩埋尸/体并擅自更换头骨损坏尸/体而被扣上了手铐。
就在众人带着瞿蓝心要回警局时，我开口道：“我开了车来，让她跟我坐一辆吧。”
此话一出，沈翊，杜城与蒋峰三人都看了过来，而瞿蓝心却还是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事都在她心里掀不起波澜。
杜城皱起了眉，与沈翊一眼，都带有些探究地意味，而蒋峰则是不明所以。
“知道我好看，也不用都看着我吧？”我开玩笑般的打岔过去，随后对瞿蓝心说，“上车。”
瞿蓝心的目光放在我身上，随即上了车。
她一上车，我就立即发动了车子，离开了榕树底下。
沈翊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驶离的方向。
蒋峰望了望已经快开没影的车，弱弱地喊了声：“城队。”
杜城摆了摆手：“随着她吧。收队。”
“是！”
（与此同时）
我将方向盘打了个弯，随即停在了局里警局不远处可停车的地方。
瞿蓝心也没开口，只是目视前方。
车内安静片刻，我开了口：“抱歉。”
瞿蓝心闻言，这才偏头看向我。
“未经允许，就去了一趟你家。”我这么说着，似是不经意地提到，“你家的色系挺好看的，墙上的线画也不错，要是完成了更传神。”
“你想说什么。”
瞿蓝心这么说着，那双淡漠的眼睛直盯着我。
“我只是好奇而已。”我笑了笑，“你说，任晓玄为什么会随身带着美工刀啊？还有，你分明知道学校拆建，为什么不把整个尸体转移，而只是更换头骨？”
“我不知道。”瞿蓝心偏移了视线，似是辩解，“这么多年过去，我累了，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向我们坦白你就是那个男生？”我步步紧逼，继续说，“你知道吗，赵梓鹏不当老师之后，去开了画廊。”
瞿蓝心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而后又迅速消失不见。
“哦，我忘了，你应该是知道的。毕竟——你可是去过啊。”我笑意盈盈地说了下去，“你和沈翊一样，对于艺术的造诣都不浅。”
说着，我又突然另起一个话题：“那副榕树图是任晓玄送给你的吧，只是那个唇印是你自己后来悄悄印上去的，而后才送回给了任晓玄。”
瞿蓝心的手已经握紧，脸上平静而又无谓的假面快要出现裂缝。
“对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田林当年去过一个酒吧，据说，当时他不只一个人……”
“够了！”被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瞿蓝心再也维持不了那副淡漠的神色，她打断了我的话，“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眸：“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
在瞿蓝心的述说下，事实证明，如我的猜测一样，当年任晓玄被骗去酒吧，成了画廊经营交易的其中一笔，失去了贞/洁，主犯是赵梓鹏，帮凶则是田林。
瞿蓝心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下她激动的情绪，压着声音里的哽咽，继续说了下去：“我不知道她经历了那样的事，一心只想让她明白我只是个爱打篮球的短发女生，明白我并不是她幻想中的那个他，明白……我的心意。”
顿了顿，她又说：“我以为是我的坦白害死了她，是因为我，她才会死……”
瞿蓝心的手又握紧了几分，用力到指尖泛白，她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饰：“可后来，我偶然间碰见田林和赵梓鹏两人争吵的场面，听到了一些模糊的字眼，我察觉不对劲，就放弃了去国外的机会，留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所有的事，田林和赵梓鹏之所以会争吵，是因为田林发现了晓玄所遭遇的事，去找了赵梓鹏，但知道后去争吵了一番，也就那样了，他没有再追究下去，也选择了闭口不谈。”
她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我那时才知道，大概是晓玄想再见我最后一面就在榕树底下自杀，所以才会带着美工刀，可……我当时的坦白刺激到了她，她才会直接在我面前自杀……”
说到这，她又抬起手捂住了脸：“说到底，我也是害死她的凶手……”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抽了几张纸，又说：“所以，从那以后，你都一直穿着裙子。”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放下了手，接过我的纸，擦了擦眼角的泪，在她手中的纸被捏成一团：“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伤害晓玄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也不想再让其他人像晓玄一样遭遇这种事，更不想让晓玄的清誉被毁。”
瞿蓝心话一落，车内安静了下来。良久后，我问道：“你会后悔吗？”
瞿蓝心只是笑了笑，那笑中带着温婉与坚定：“遇见她，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事。”
少女满腔爱意无法言说，那一颗炙热的心在胸腔之中有力跳动，是那样强烈。
（地点切换——警局）
停下车，我就望见在那的沈翊与杜城。
我带着瞿蓝心下了车，杜城就说：“怎么来得那么慢？”
我只是道：“路上堵车。”
这是个拙劣的谎言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可所有人都选择不去拆穿。
沈翊的视线落在瞿蓝心微红的眼眶上，发现她像是哭过。
“城队，就麻烦你带人进去了。”我笑着说道。
“啧，我是队长还是你是？”杜城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带着瞿蓝心要往里走。
临走之际，瞿蓝心轻声说道：“谢谢。”
我知道她是在谢我没有将所有的真相说出来。
没回话，我只是看着杜城带着瞿蓝心进去了。
视线转向一旁的沈翊，只见他似是有疑惑却没问的样子，我只道：“比起真相，你更相信瞿蓝心说的，不是吗？所以，你可别问我刚刚跟她说了什么。”
说完，我也进去了。
徒留沈翊一人在原地，他从我刚刚所说的话中已然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大雾（下）
